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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无桑见这女人愣神间眼泪又留了满面,便走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劝慰道:“你别总这么哭了,咱们再去说说他,这不是还没走呢吗?”
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儿子去边境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不禁心疼起这个娴静的女人来。
栗陆镇海看见妻子又要抹泪的样子,便连忙走过去扶着她道:“桑儿你可别又哭了,再哭头又要痛了,回房歇着去吧。风儿你去流庄那里跟他好好说说。他若坚持走,你也别这样伤心,他的功夫我还是信得过的。”
栗陆镇海扶着妻子出了房门,交代过流风,又对着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样的女人安慰道。
“流庄,流庄,你心里只装着你的妻儿,当初为什么要收了我?我的儿子,你就连唤他都唤的那么疏离。老爷,你对我们母子两个到底是什么心思?”
看着相继出去的人,水姨娘对那个男人又有些怨气。但是,她发现她终究是恨不了他的。
他没有遇到她之前,对每个女人都很好的。但是自从那年他骑着骏马大胜而归,遇见了那个
从庙里上过香归家的女子时,一切就都变了。
他骑着马在后面跟着她,直到楚府,然后才发现,他们两府仅一街之隔。她是直爽的才女,他却是爱在女人堆儿里打混的浪荡公子。
水姨娘坐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厅室中,想象着他们之间的爱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他当日回府时一直说的一句话:“我们离得这么近,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见过面呢?原来那个楚老头的女儿这么美,原来那个书呆子的姐姐这么美。”
他很快就去楚府提亲了,当时好像随郡王也打算向她提亲。他知道了,就直接过去把郡王好揍了一顿。
那时她以为他的心是被她完全收了的,但是她没想到她还是能成为他的女人。那时的她何尝没有过窃喜呢?她以为他对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趣而已。
但是,她后来才发现,他的女人中,不管是曾经的还是后进的,只要有一句话惹得她不快了,下场只有一个:出府。
有了儿子后,她才明白,那个男人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都只是消遣而已,他只是还没有将这个消遣的习惯改掉而已。但,他给了她一个那么懂事的儿子,她依旧很感谢他。
“可是,我的儿子现在要去送死,我该怎么办?”水姨娘从往事中回首,眼泪又汹涌而出,低语出声。
“姨娘,您不要这样想,二哥定能在那里建立一番功业呢。”才跨门进来的流霜,听见了她这样的哭诉,连忙劝道。
对流霜来说,这个女人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对她却是很有好感的。所以特地才会过来,希望能好好安慰她一番。
“二弟,我不管你受到什么打击,你要去做什么?你娘哭成那个样子,你就不去解释一下?”流风一进门,看见满地扔的都是写满墨字的雪白宣纸,开口道。
“我会去跟她解释的。”流庄不抬头,依然写字。
“这样就好,你到了东蓟机灵点,别老是一副木头样子。”流风说着转身出门,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虽然他们以前读书在一起,练武在一起,但是流风从来没有对他这个弟弟说过一句这种类似安慰的话。
流庄放下手中的笔,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不禁自嘲一笑。
他这个一直要什么有什么的哥哥,也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是从小跟在生母身边长大的,并不像其他府里一样由主母教养。
流庄还记得,他小时候,流风的母亲看见他总要忍不住落泪的。他一直不明白,问生母,生母听了也是落泪。
可是在他六岁和流风一起习武,打伤了他时,他看见了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责备。才一回到住处,就又看到了生母眼中的惶然与担忧。
后来,生母就让他去祠堂跪了一夜,又做了许多东西去探望他的大哥。从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一点,他们母子是仰他们鼻息而活的。
他与他一直都是兄弟,却不如一般朋友相处的好。他真的想不到,那个大哥竟会对他说那么一句话。
“绵儿,如果你爱我,那我将是多么幸福啊。即使将我一直以来在栗陆府中的感情缺失再增加十倍,百倍,我也愿意。”
流庄站了好久,才似梦语呢喃。
却说蕙绵,这日出门主要是因为昨日和老爹吵嘴了。
对就是吵嘴,蕙绵不敢相信,她那个爱女儿没法说的父亲,竟然会强横的非要让她后天和云飞卿举行定亲礼。
“爹,我说了,我不要嫁他,不要嫁他。”听了父亲笑眯眯的说过事情,又说到后天正是黄道吉日时,她就忍不住的吼了出来。
“绵儿,你不要胡闹,不嫁给云儿你要嫁给哪个?别跟我说流风,爹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楚无波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爹,我没有要嫁给他,您要女儿自己找好不好?”她听了急得在原地转圈。
“你自己找,你上哪去找?我看云儿就很不错,把你交给他,爹很放心。”他虎着脸对女儿道。
“娘是怎么找到您的,我就怎么找到他。娘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绵儿,你给我住口。”
楚无波对这样的话一直很敏感,他知道妻子自从跟着他到了京城,成亲以后,那些自诩正派之流就没少过难听的话。
听了女儿这句话,他最先冲到脑门儿的,就是女儿在心里也看不起她的娘亲。他抬起手,差点就打到女儿面颊上。
“爹,你要打我,你竟然要打我。”蕙绵看见父亲这个动作,眼里立即蓄了泪水,大声嚷道:“女儿不嫁,我死也不嫁。”
“由不得你”,楚无波故作狠厉道,随即转身出门,到门口时又停,道:“以后不要没事就去缠着离乱,他再过三四个月就要娶亲了。”
楚无波说过之后,就猜测到女儿下一步会做什么了,果然他才没走一步,里面就传出了砸东西的声音。
“啊~我就是喜欢缠着他,我不要嫁。”
然后是“呯~砰”的声音。
院子里的楚无波摇了摇头,“爹也不想逼你,可是不嫁给云儿京里还有哪家会娶你啊?傻丫头啊,就算挽月只有两个侍妾,爹不想你嫁给他可是与不想你嫁给流风是一样的啊。”他皱紧了双眉,然后踱步出门。
蕙绵如今已经在外面溜了大半天了,巳时不到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门。先是在外城逛了一大圈,又去西郊的一个山谷边转了转。
她出来时为防几个丫头怀疑,根本没带一两银子出来。银子这东西向来都是夏香收着的,她平时又没要过银子,如今一问,她们肯定要起疑心的。
不过幸亏她多个心眼儿,特地挑了一个很值钱的簪子戴了。在外城的时候进去当铺换了银子,她不知道那一块银子是多少,但是让她在外面待几天还是够的吧?
想到这时,蕙绵不禁摸了摸袖子里的银块子。那么好的一个簪子就换了这么点银子,她就算不识钱,也知道被坑了。但是她主要的目的就是躲过明天的什么定亲,还有就是要让老爹担心一下。
出来半个时辰之后,她就不敢在京城里面待了。她想那个时候四个丫头肯定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肯定要出来找她的。
于是从出门到逛到这个比较幽静的山谷,她还没吃上一点东西呢。
“哎呀,你别叫了”。蕙绵捂住又叫起来的肚子,有些气恼道。又看了眼这个美丽的山谷,她更气了:“这是什么破山谷,连个小河都没有,连个野果都没有。”
她抱怨过后,就一下子躺到了草地上,拽起一根草放在嘴里试嚼了下。“嗯,味道还可以,可我又不是牛。”女子嘟囔过之后便又摊开身子平躺了。
她真的后悔了,该和烈儿学一下射飞镖的,那么这个时候就能射只小鸟吃了。当空中略过一只鸟时,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不过蕙绵又想像着老爹着急的模样,笑出声来:“看你还要不要打我,要不要逼我了?”该女之睚眦必报,由此可见。
楚府这时确实乱成了一团:楚无波急得团团转,中午仍没消息时差点没去衙门调兵;云飞卿知道时,二话没说牵了马就绕着京里各个街道找寻起来,连去吩咐剑魂剑魄都不顾了;离乱这边也带着相府卫队,挨门挨店的询问;宫挽月也是直接跟店铺伙计吩咐,见了大小姐一定要留住。
不过,除了在一家当铺里找到被蕙绵当出的簪子,他们得到的许多消息都是不确凿的。
下午时寻找某个女人的队伍已经很庞大了,他们都很担心,若她存心要躲,他们会很难找到她的。
云飞卿去他们曾经郊游的那个地方找了三次,他如今没有时间为她离家的原因伤心,只全部是担心:她有没有饿到?有没有碰到坏人?
他驾着马踏着湖边的浅水,穿过了林子,仍旧与前两次一样,一无所获。看着越来越西垂的太阳,他的心也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沉。
蕙绵是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却是被一阵优美的笛声唤醒的。彼时日光微暗,林鸟也都归巢。优美而又含着淡淡哀伤的笛音,给这一幅画添上了最美的一笔。
她透过稀疏的林子往那面看了看,除了在微风中摇晃的绿叶,并没有见到人影。她坐起身又聆听了会儿,便站起来顺着声音而去。
她是在绕过一条小路之后,才看见了那个在夕阳余辉下吹奏笛曲的男子。余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芒。
他的手指细长,却不似女子般娇弱。细长的手指在笛身上起伏,也像一个个美妙的乐符。笛音虽然悠扬,她却听见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他把笛子从唇边放下时,她抬手“啪啪”的鼓掌,惊得旁边树枝上一只黑白色的喜鹊,扑棱棱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是你?”萧悦行转身,这才看见绿叶掩映下的女子。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也沾着些草屑。
“你怎么在这里?”
他走到女子身旁,开口问道。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着她说话时,他有意识地流露出好看的笑容。但他知道,他这样的笑容,是别有用心的。
“我胡乱走的,就走到这里来了。”
女子也对着他笑,声音柔柔的。
“这个山谷很僻,平时没什么人来的,我送你出去吧。”他一看见她,前几天一直翻腾在心底的想法就不由自主地涌上脑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这么对女子说,依然挂着好看的笑容。
“这里很僻,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她却没有回应他的提议,径自问道。太阳打在她的一面侧脸上,她的眸光有好奇,也有一丝欣喜。
但是,没等男子回答,“咕噜”一声就从她的肚子里传出。这一声,在静谧的林中格外地响。
蕙绵脸红了,不过她确实是饿了啊。
萧悦行看着面前低着头只看脚尖的女子,不觉好笑。他低头解了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奶白色的东西,递到女子面前。
“我身上只有这些东西,给你吃吧。”
“这是什么啊?”蕙绵调整好心态,伸手接过了男子手中白白胖胖的东西,疑问道。
“这是桂花糖,虽然不能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