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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待事端平息,携女儿远走他乡。钱孝思定,暗藏杀机,到得琴堂。过得吊桥,大呼几声,却不见响应,心中疑惑,估量情形,莫非钱良有何花招不成?入得琴堂,仍不见人影,又入内室,见钱良主仆躺倒在地,急忙上前,却见二人鲜血淋漓,早已没有动静。钱孝大恐,急急退出琴堂,回至学堂,哪敢言语。
苏轼、公差等人听罢,惊讶不已,若依钱孝之言,那钱良主仆并非钱孝所杀,凶身另有其人!苏轼道:“你到得琴堂之时,他等已被人所害?”钱孝点头,道:“正是。琴堂出了命案,罪民却入得室内,他人定会认我作真凶。联想那周玉儿、钱达命案,罪民即便百口,亦不可明辩。”苏轼道:“此亦在情理之中。但仅凭先生一面之词,我等亦不可全信。只是先生所言之字条可在?”钱孝闻听,从袖内摸出一纸,递于过来。
苏轼接来一看,却见字迹歪歪斜斜,甚为丑陋。苏轼疑道:“想那钱良书法有所功底,先生怎的不熟悉其字迹?”钱孝道:“罪民一见字迹,便知非为钱良字迹。却误以为是家丁钱福所书,其时亦不曾多想。谁曾料想竟是一陷阱。”苏轼道:“你且细细想来,何人意图陷害于你?”钱孝道:“罪民早已思索,实想不出何人来,亦不知是何原故。”苏轼道:“你可曾亲眼见得那宝珠?”钱孝道:“不曾见得。”苏轼道:“你可曾亲眼见得、或亲耳听的钱良谋害于周玉儿、钱达?”钱孝摇头,道:“亦不曾见得、听得。”苏轼道:“如此说来,你怎知晓此二人系钱良所害?又怎知宝珠到得钱良之手?”钱孝道:“此事只有我二人知晓,不是他所为,还有何人?”苏轼道:“为财物相互残害,最终得利者即是真凶。他三人均已死去,目今只余得你一人,你道又有何人?”钱孝大惊,连连否认。苏轼只是冷笑。四名公差不由分说,将之扭至客栈之中。
苏轼一干人等进得客栈,李龙、赵虎布置桌椅,权作公堂。苏轼坐在上方,四名公差分左右站立。店主目睹其情,退至一旁,早有好事者传散讯儿,店外便围立不少乡亲四邻,闻听学堂钱孝先生竟是命案真凶,惊讶不已,耳语不断。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四名公差齐声吆喝,钱孝跪倒在地。苏轼借烛光望下看去,大声道:“钱孝,你可知罪?”钱孝急道:“大人,小人确不曾谋害他人,无罪之有。”苏轼道:“你本与钱良密谋,意图加害钱达、周玉儿,夺其宝珠。却不曾想那钱良有独吞之心,先下手夺之。你便设计谋害钱良,欲夺其宝珠。本府且问你,你将那宝珠藏于何地?快快招来。”钱孝大声道:“小人确不曾谋害钱良,亦不曾夺得宝珠。何来藏放之所?”李龙大声呵斥。
苏轼道:“你言将女儿许配于钱良,便是你用计之幌子,迷惑他人眼耳。本府初到学堂,见得你女,问及是否谈婚论嫁。你道无合适人家。不料,只过得这二三日,你却道已说与钱良。莫非婚事是在此二三日中说成?”钱孝回想片刻,道:“初次见得大人,不便多说内情,故托说不曾说与人家。其实我那鸾儿已大,多有三姑六婆上门提亲,另有不少油嘴少年出现,甚是烦恼。此等人家甚为贫寒,如若嫁与过去,岂不误我鸾儿一生。那钱爷家财万贯,有钱有势,若嫁与他,一生安福尊荣,富贵不愁。绝非是用计之幌子。”苏轼道:“你方才言及,你与钱良密谋,有加害钱达之意。可是事实?”钱孝道:“小人确曾与钱良商议过此事,可并不曾有所作为。”
苏轼又道:“你道你去琴堂之时,那钱良主仆已被他人所杀,可有旁证。”钱孝道:“无有他人,必是他人欲加陷害小人。”苏轼冷笑道:“你道有人陷害于你,谁人与你有怨隙?”钱孝思索道:“小人素来与人和好,不曾与何人有瓜葛。”苏轼道:“既是如此,那何人会陷害于你?纯粹一派胡言。大胆钱孝,如再狡辩,莫非想尝刑法之苦不成?”四名公差齐声吆喝。钱孝大惊,连声道:“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确实不曾谋害他人。”
正喧闹间,从门外冲入一人来,跪倒在钱孝旁,大声道:“大人,小女子知凶身何人。”众人齐看去,却是一女子。苏轼看得清楚,非是他人,正是钱孝之女钱鸾。苏轼道:“下面所跪何人?你道你知晓真凶,那真凶是谁?”钱鸾泣道:“小女子钱鸾,乃学堂教授之女。小女子便是杀害钱良之凶身。”众人闻听大惊。那钱孝更是惊讶,急道:“大人,小人招认便是,小人正是杀人真凶。”
苏轼怒道:“大胆钱孝,方才矢口否认,此刻却一口承认,意图耍弄本府不成?且听钱鸾如何说话。”钱鸾拜道:“小女子钱鸾,家父意欲将小女子嫁与那钱善人钱良家。那钱善人虽是族中同辈,却大小女子十余春,且家中已有几房妻妾,小女子如嫁入他家,焉有幸福可言?那钱善人虽与我父相交甚好,但并非小女子心爱,怎能因此将小女子一生耽搁?小女子多次与家父言及此事,怎耐家父不允。小女子私下思量,若那钱善人死去,小女子便不须嫁与其家。正巧庄中出了多桩命案,小女子便起杀心,何不趁机谋害于他,他人绝不会怀疑于小女子身上。一早,小女子见得钱善人与一家仆去了琴堂,私下捉摸,琴堂僻静,极少行人,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小女子便取来一把短刀,自后门出来,来到琴堂。那钱善人见了小女子,分外高兴,竟动手动脚。小女子假作顺从。钱善人将家仆唤出,正待侮辱小女子。小女子趁其不备,摸出短刀,将其杀害。而后小女子故作大惊,叫嚷那家仆。那家仆推门进来,小女子自其后猛刺一刀。杀害二人后,小女子便匆匆逃回家中。不料大人却将小女子之父认作凶身,实大错特错也。”
众人惊叹不已,更有那钱孝痛苦不堪,以泪洗面。苏轼道:“本府且来问你,那钱良行为不轨之时,可曾打翻桌上墨砚?”钱鸾点头,道:“正是。”苏轼冷笑道:“错也。那琴堂之内,并不曾打翻墨砚。再者,你父所收‘速来琴堂’字条又作何解释?莫非你欲嫁祸你父亲不成?以此观之,你意在欺骗本府。量你一弱小女子,有何气力,能一举杀害两名男子?本府知你在代父替罪。来人,且将此女子轰出去。”李龙、赵虎闻命,大步上前,如老鹰逮小鸡般将钱鸾架出客栈,有左邻右舍之婶嫂扶住,各自劝慰,送回家去。钱鸾大哭流涕。钱孝伏在地上,默默无语。第一卷《小镇疑案》 第六章 孔雀东南飞
命案审理完毕,苏轼令公差将钱孝收监于客栈中,众人嗟叹不已,各自散去。苏轼唤过李龙、赵虎,道:“你等速去学堂,伏在四下,但有男子入得学堂,速将之拘捕。”二人答应,转身离去。郑海、吴江大为诧异,不解道:“大人此举何意?”苏轼拈着胡须,微笑道:“钱孝并非真凶,真凶另有他人。”二位公差道:“大人如何知晓?”苏轼道:“原以为那钱孝乃真凶,其有动机、时机。但方才听得其女钱鸾所言,方才大悟,真凶另有他人。”二位公差道:“那女子何言提醒了大人?”苏轼微笑道:“你等且先思想,待真凶捕来证实,再说不迟。”二位公差苦苦思索,终不得其解。
李龙、赵虎出了客栈,直奔学堂,二人商议,分头行动,一前一后。那李龙守侯后门,于一棵大树后立着。此刻,天色已暗,凭借微光察看左右,四下分外寂静,只有些虫儿鸣叫,远处有犬吠、鼓乐之声。李龙做捕头多年,颇有经历,手中紧握刀柄,于黑暗中搜寻不断。约莫一个时辰,左侧传来微微脚步之声,李龙伏于暗处,隐约瞧见一黑影从黑暗中出现,模糊不清,不知何人,从形态推测,应是一男子。李龙注视那黑影行径,那黑影甚为诡秘,四下察看,并未见可疑之处,便直往那学堂而去。李龙大喜,心中道:苏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那黑影在后门上轻敲几声。李龙留心,听得是五下。片刻,那门内传出声响,门户便轻轻开了半扇。那黑影便溜身进去,门儿又轻轻合上。
李龙思索那黑影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门,退身绕过学堂,来到前门,轻唤赵虎。赵虎从隐身处出来,李龙说明情形。二人合计,从一墙旁大树上得高墙,跳入学堂内,往有光亮之室摸去。二人一左一右,蹑足至室窗下,贴身过去,侧耳细听,只听得室内有呜咽之声,正是那钱鸾。又闻一男子低声安慰,只道:“鸾妹,你且停息下来,想想法子,救你父亲出来。”那钱鸾哭泣道:“官府道我父是杀人凶身,怎生救他出来?”说罢,又哭了起来。那男子亦很悲伤,道:“如此怎的是好?”连连叹息。这话语引得钱鸾痛哭不止,年幼丧母,这世间只有父亲一个亲人,若父亲是杀人凶身,便是死刑无疑,想及日后孤苦一弱女子,怎的不伤心?那男子于一旁柔声劝慰,只道:“鸾妹,你哭将出来吧。切勿思日后,自有哥哥好生待你,绝不令你孤苦。”那男子说罢,似亦要哭将出来。李龙暗道:兴许二人在抱头痛苦,闻听其苦楚,甚是可怜。
那男子再三劝慰,甚是关心。李龙暗道:大人机敏过人,预料此男子便是真凶。他与钱鸾,少男少女,相互倾心,暗中早有往来。赵虎早已抽出腰刀,伸手轻推门户,已被紧合,便后退几步,大声道:“开门,开门。”李龙早将窗纸捅了个洞,凑眼看去,只见房内一双男女紧紧相依,男子怀搂女子,甚是亲切。男女闻听叫喊声,大惊,二人慌作一团,那女子环顾四下,连指床底,那男子便钻了进去。那女子收拾一番,故作镇静,来至门旁,惊声道:“你是甚人?”赵虎道:“我乃湖州公差,应你父亲钱先生之托,特来取些物什。”钱鸾惊道:“你怎生进得院来?”赵虎道:“方才在外叫喊多时,不曾见得开门,以为有何差错,故翻墙而入。进得院来,见你房中有亮光,想你孤身女子,恐有意外,故此叫喊。”那钱鸾将信将疑,凑近门缝,隐约见得是一公差,道:“我父欲取何物?”赵虎道:“湖州劫案中所失宝珠。你父道那宝珠放在你房中。我等奉命来取,你且快快开门。”
那钱鸾大惊,万般无奈,只得开了门,赵虎上前一步,道:“请退至一旁,以免引得他人闲话。”钱鸾退后几步,赵虎、李龙入得房中,李龙大声道:“快快出来,苏大人有请。”钱鸾疑惑,道:“公差大哥,你等在说甚么?宝珠究竟何处?”赵虎道:“便在床下,速速出来。”钱鸾花容大变,满面通红。床下之人无奈,只得爬了出来,却是一青年男子,男子相貌憨厚老实,却一脸窘色,巴巴结结道:“二二位大大哥,有有何贵干?”李龙身手抓住其人,道:“少啰嗦,苏大人有请。”那男子惊道:“小的犯了甚事?大人怎的会叫小的去?”赵虎道:“我等只听候差遣,奉命行事。有何话语,向大人说去。”二人不由分说,扭住那男子。钱鸾惊恐,上前拦住去路,道:“他乃小女子表哥,并非歹人。怎的要抓他前去?”李龙道:“你欲知其中详情,可随我等前往客栈,一听便知。”钱鸾无奈,只得依了,随同二位公差出了学堂,径直往客栈而去。
李龙一行到得客栈,苏轼、店主等人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