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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无敌!”杜伏威手一举,数万江淮军马上齐声大吼,声势更加吓惊人,登时把竟陵方面的声浪压了下去。
“无敌!”、“无敌!”、“无敌!”……
在杜伏威的命令下,战斗又开始了。
巨鼓擂起,江淮步军的方阵又再踏步出发,铁牌车和投石车在工事兵的推动下缓缓碾压着路面前进,楼车和擂木也缓缓迫近,城上城下,战事一触即发。
直到现在,老将冯歌他们才知道,这一个在江湖上默默无闻的卫晶公子,来自飞马牧场的勇将,竟然是当日在八百亲兵护卫之下强行格杀铁骑会青蛟任少名的徐子陵。听江淮军杜伏威的口气,他不但与那个江淮大总管杜伏威是旧识,而且还是好友。
可是卫晶公子,不,是徐公子,现在却义无反顾地站在素不相识的竟陵这一边,替他们守城。
如果不是昨天他杀神一般的表现,如果不是他三辞竟陵城主而不接,大家都真有点担心。可是现在,他们看见徐子陵那一身血衣的时候,只会为自己心底的怀疑感到羞愧。
第271章 血战九日
现在已经江淮军攻击的第九天,谁也没有想到,在十万大军日夜不停的疯狂攻击之下,小小的竟陵还能够苟存下来。
老将军冯歌回想起这九天来,恍若隔世。
几乎所有原来的竟陵守卫都不在了,除了个别的大将之外,原来的竟陵守卫和新招募的新兵义勇三四万人,全部倒在城头之上。现在还站在竟陵城头的,除了那一个九天来一直奋战不息永远不败永不言弃的徐子陵公子,就是为他所感动决意追随他而战的竟陵百姓们。
在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有满面稚气的少年,也有一脸皱纹一脸苦相的老人。
现在的竟陵城,只要他是人,他就会参与到守城之中去。
现在竟陵城那些箭垛早就让对方的投石车投平,整个城墙,也崩陷处处,江淮大军不但把整条护城河填平,而且将整一片东城墙都用投石车投成没有任何遮拦的秃墙,那个唯一的藏身之处,那个城楼,也早在江淮军无数燃烧巨木的投掷下化作一片火海而崩塌。
竟陵方面为了阻挡攻城而来的江淮军滚下的木石,已经把整面东城墙下填成一个斜坡。这一片斜坡,是整个竟陵民居木石的总和。这一片斜坡,埋葬了江淮足足三万以上的大军。整一个竟陵,再也没一间比人还高的民居了,竟陵的百姓为了支持守城,甚至连他们的墙下基石都挖了出来。
独霸山庄也化为乌有,它的所有金银珠宝绸缎之类,都让徐子陵分发到竟陵百姓的手里,可是在这个时候,那些东西还比不上一张薄薄的大饼。最少,再薄的饼,都能让人裹腹,而金银珠宝,只有光瞪眼。都自从五天前江淮军想出围三缺一的战策,竟陵的富户就不住地偷偷逃亡,最后在这些人的鼓惑之下,也有少量的百姓出逃。
可是更多的人相信,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竟陵。
因为在竟陵的城头,站着一个血红杀神般的徐公子。
自第三天起,尝到强力抵抗的江淮军就打出各种各样的条件诱引徐子陵离城,比如只要徐子陵离城,江淮军将在攻下竟陵之后,将里面的所有财物分出一半给予他作为赠礼,前事不计。可是徐子陵将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部地分发了每一个竟陵百姓,彻底粉碎了江淮军的诱引。
第四天,江淮大军又许下重金,于周围请来江湖中的高手,包括在前段时间活跃在襄阳的‘拥江联’,杜伏威又与襄阳城主钱独关订定相互不攻之约,请来了襄阳汉水派的高手助阵,一同而来的还有其它几个小门派的帮手,总共两百人,乔装普通士兵,杀上城头。
这一战,血战经日。
强大的敌人连吊桥和城门都打开了。就在竟陵所有人绝望之际,徐子陵浑身爆发了比天上阳光还要炽烈的金色,他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怪刃,威武有若神明,他独力守在吊桥之上,城门之前,有他在那,没有人得已寸进。
他与两百高手血战一日一夜,在强横地斩杀了上百高手之后,终于迫退了江淮军。
等到他重新回到城头去的时候,他身上的伤痕累累,几近百道。不过他斩下的人头足有上千,不少还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在为他洗涤身上的鲜血和包扎伤口之时,整个竟陵之人都泪如雨下。
第五天,也是最艰苦的一天。因这江淮军大总管杜伏威亲自出手,在十数高手的相助下,轮番血战,几乎将徐子陵一个人强行打压住,而竟陵方面也差点让江淮军强攻得手。不过此时徐子陵终于等来他的第一个援军,一个叫做刀剑狂人的外族武士,他代替徐子陵守在城头,抵御了江淮军五天来最是疯狂的进攻。
徐子陵与江淮军大总管血战经日,以徐子陵重创而杜伏威吐血而返而告终。
在那一天,整个竟陵的百姓都在祈求太阳早些下山,夜色早些降临。因为江淮军不擅夜战,他们祈求天色早些黑下来,杜伏威好早些撤兵。看着徐子陵让江淮军十数个真正的高手夹攻,而整个竟陵无一人能为他分担一分气力,所有的人心里都痛苦异常。
所以,他们只有希望上天怜悯,让夜色早些降临。
上天没有听到所有竟陵百姓的祈求,不过,有一个人听到了。在落日迟迟不肯堕下江面时,徐子陵又等来了第二个帮手,一个白衣的文士,他使着一把闪动金光的宝剑,剑声隐隐有禅音吟哦,剑气隐隐有佛光正气的他三剑迫退了同样受创不轻的杜伏威,救下了已经几近虚脱的徐子陵。
不过这一个援手之人并没有像那个刀剑狂人一般,他甚至不肯接受全体竟陵之人的挽留,飘飘而去。
第六天,飞马牧场的援军终于到了竟陵的城外,不过他们没有能突破江淮军的阻拦,没有能突进来。他们的到来对竟陵丝毫无助,只是每一个竟陵之人,都得到了极大的精神鼓舞。原来徐公子说的没有错,飞马牧场的商场主并没有像江淮军所说的那样,并没有舍弃他们。
他们来了,终于来了。
与飞马牧场同样强大的江淮骑军分兵作战,持着人数和训练,将心急来救的飞马战士远远地驱出竟陵百姓的视线。在那一天,江淮军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在城下宣扬一次,说他们已经将飞马牧场所有援军杀掉或者俘虏的假消息,甚至找了不少人假冒飞马牧场的商场主向徐子陵喊话。
可是,徐子陵立于城头,始终不为所动。
第七天,江淮军将所有逃出城外的富户和百姓绑到城前,命令竟陵投降,否则就将他们的亲人族人斩杀当场。这一次,竟陵百姓头一回代替徐子陵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誓死不降。
上千竟陵富户和他们的下人全部斩杀于阵前,那人头堆起来简直就像小山一样,可是,这并没有吓倒竟陵中人,相反,更迫起他们的抵抗之心。
第八天,那个白衣文士又出现在两军阵前,他约见杜伏威,希望化解两方戾气,不过遭到江淮大总管杜伏威的断然拒绝。那个白衣文士伫足于阵前,看了一眼城头之上的徐子陵,再次飘飘而去,他还是没有留下助徐子陵守城。
不过这个人的不仗义更加激发了竟陵百姓的怒气,他们蜂涌而上,抢过了垂垂欲倒的守卫们的刀枪。妇人们把那些死也不肯下城头的士兵拖下城墙,让她们的丈夫儿子,代替他们守在城头,站在那个一直伫立城头的徐公子他的身后,让他知道,他绝对不孤单。
就算天下人都不肯帮助他,那么还有竟陵的百姓,他们愿意做他的后盾。
竟陵的百姓,绝对不会让那个刀剑狂人,那个外族之人用那种嘲讽的眼光看着他们的。他们要让那个刀剑狂人知道,相比起这一个外族的朋友,竟陵城人比他更有资格和更有诚意站在徐公子的身后。
与竟陵守卫相同的是,经过八天疯狂进攻的江淮军,也疲倦到无经复加的地步。
他们之中甚至出现了少量的逃兵。
这一切当然不是来自竟陵方面的压力,而且来自大江之上。在第八天的下午,大江之上来了一支古怪的船队,他们将拦阻的江淮水军的船通通都砸翻,弄沉,或者放出大火,将它们通通烧毁。江淮军的水军虽然不及陆上步兵有名,可是在群雄之中也是有数的,可是却让那支古怪的船队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江上那熊熊大火,江淮军第一次收拢了兵力,他们退回了岸上,但仍然围城不去。
与此同时,江岸的另一沿,飞马牧场的商场主也带着数千骑兵与江淮军对冲,她并没有像江淮军谣言那船被击败或者俘虏,她冲出了江淮军的包围和阻击。
商场主甚至派出了最得力的部下,杀出血路,前往竟陵,说只要竟陵方面固守,永不放弃,飞马牧场已经全力来援,竟陵之围终有解围之日。
第九天,江淮军疯狂了。
他们一边分兵抵住飞马牧场的战士,一边立起木寨设拒鹿马下尖桩防御着那支船队登陆,一边疯狂地进攻,想借最后之力,强攻下竟陵。竟陵方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防御的东西,所有的油都泼在城墙之上用来燃起大火,以阻止江淮军的攻击,所有能烧的柴薪都用来烧开热水,泼洒在江淮军的头上。
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固守,这也是敌人最后的进攻。如果守住了,那么竟陵得保,如果守不住,那么前功尽弃,徐公子一番心意,商场主和那个还不知道的船队之主,他们的心血都附之东流了。所以几乎所有能动的竟陵人都爬起来了。
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城头,用身体组成城墙,用身体来抵抗着江淮军的最后攻击。
血战一日,双方死伤累累,不计其数。
听到江淮军的金钟敲响,看着江淮军缓缓后撤,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动而泣,个个都流泪不绝,无论男女。
这一仗太苦太苦,但是,他们终于还是咬坚牙关撑过去了。
现在回头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偏偏是,事实。
十万江淮军,真的让竟陵人用双手,将之拒之门外。十万江淮军,他们曾经攻无不克,就连坚如历阳之种大城,也让他们一攻而下,可是,他们止步于小小的竟陵。
这一切,因为有一个人。
那个九天来一直站在大家最前面的人,那个血战中最奋勇当先的人,那个与竟陵没有一点关系的人,那个与江淮军大总管据说还是朋友的人,那个断然拒绝任何条件拒绝任何谣言死守孤城的人,那个独力守在吊桥和城门之前对抗着上百江湖高手的人,那个在江淮军确定退却之后悄悄离去的人,那个甚至没有得到任何一个竟陵谢意就悄悄离开的人。
在江淮军整军撤离的时候,徐子陵也离开了。
第272章 三女相伴
没有任何一个竟陵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大家只知道,他走了。
在没有守城的日子,他没有像江淮军所谣传的那样,只是想借机吞并竟陵这一个军事重地;他没有像江淮军所谣传的那样,只是想做这个富裕的竟陵城主;更没有像江淮军谣传的那样,他来这里守城,只是为了扬名天下而不是真心义助。
他没有像别人所言,他甚至没有多留一刻。
他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竟陵人的感激,如同来时那样无痕无迹一般,他不声不响地走了。
在此同时,那个外族人也拒绝了竟陵人的谢意,淡然上路。飞马牧场的商场主倒是派了些人来慰问,又送了好些食物衣物之类,可是大军却没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