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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下。
李密看了看东天际,此时东方开始微微发白,如鱼之肚,一丝红意染遍雨后的晴空,把一些轻快的云丝染得明亮如新。西天的黑暗,随着乌云一起远远退走,整个天空,缓缓有些透亮,青靛中泛着微蓝,在一些淡抹的红意之下,越发清爽。
“闻说洛阳为天下之坚城。”李密手捧金杯,微呷着杯中美酒,轻轻微息道:“可惜我不能一试其艰了。”
在李密的叹息声中,有一道城门忽然无声地打开,城上的吊桥缓缓而降,而李密的大军,则欢声雷动。
城中的守卫大哗,疯狂地向那个城门处冲过去,拼命想制止开城纳敌,可是那个城门却有不少大郑叛军同时在抵抗和阻挠着同伴的前进,双方刀剑相交,陷于混战之中。而李密的重甲步兵,还有蒲山公营骑兵,则尽数开动,直涌进城。
城墙上的守卫发箭如雨,也阻止不得,无数的重甲步兵在箭矢中强行前进,天空的飞矢对他们的杀伤极小,除了城头的重驽,那种枪矛一般的床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们的脚步。城上投石雨下,可是蒲山公营已经极速杀进城中,虽然有数十近马骑让矢石击倒,但大队人马,正不止的蛇延进城。
此时洛阳另外稍近的士兵,无不闻风而动。
因为人人知道,一旦破城,绝无幸存可能。
个个奋勇当先,向城头杀去,力图阻止瓦岗军进城。成千上万的大郑军与皇城守卫在大街上将瓦岗军团团围堵,双方血战如潮,拼死争夺着每一寸的地盘。
虽然瓦岗军的重甲步兵和蒲山公营战力惊人,但是城门洞和大街狭隘,难以展开最佳阵容,同时没有弓箭手的助佑,而对方一时之间,倾城而动,在人数上足足多出数倍甚至十倍,因此寸进不得,双方在城门大街上拼死血战。
瓦岗军攻城而入,士气大盛,又重甲护身,心神大定。
大郑军哀军而战,为求生存,又人多势众,团结一心。
正打得难分难解僵持不下之际。
李密却在微笑,在这喊杀震天的巨响之中,他悠闲地看着天际,丝毫也不在意面前的僵持之局。
原因很简单,除了打开的东城门之外,在东城大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城门,也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此处的士兵因为全数调去对抗东城门的入侵之敌,一个士兵也无,另一队蒲山公营的精骑,疾风般穿城而入。等大郑军惊觉,已经不知有多少瓦岗军汹涌而入,形成了前后夹击。
这一下,大郑军再也禁受不了,部分士兵溃败,四散逃命。
大郑几个将军大声呼喝,相互接应,整军缓缓后撤,一边抵御着敌人的追击。对于这些缓缓保持阵形而退的大郑军,瓦岗军谁也不愿意去啃那些硬骨头,而个个都去追击溃部。沿着大街,瓦岗军四处汹涌如潮,一路追杀着大郑军。
长街一路血花,一地尸首。
整个洛阳,在这一个美妙的晨光之下,浑身浴血,陷落下瓦岗军之手。
“你想说明什么?”徐子陵听了,却轻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败军之言吗?”
“日后自知。”祖君彦也不强辩,他又抹了一把口鼻的鲜血,道:“虽然你很强,有才有智,可是太重情义,非是天下之霸主。密公与你不同,他心中自有轻重,是为天下之枭雄,日后必然能成就霸业,今日祖君彦虽败,却无损密公实力分毫……咳……咳咳咳……”
“可惜。”徐子陵鼓掌大笑道:“很可惜,我无法与你一起看着他日后如何成就霸业,哈哈,否则他真能成就什么霸业的话,那时我一定同意你这个说法的。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的狗头得由我来砍!”远处有一个人大吼道。
一个怪物般巨大的身形自远处飞奔而来,声势隆隆,烈如奔马,震在大地微颤。来人手持九环大刀,在晨光中如暴龙降世,吓得瓦岗军众人差一点没有心胆俱裂而死。
来人正是瓦岗军旧主大龙头翟让的女儿翟娇翟大小姐。她暴吼如雷,随手把吓得呆滞的士兵打飞,自人群之中势如破竹势不可挡地一路撞击而来,众人让她撞得四飞,吓得个个牙关打战,亡魂俱冒,幸好她并没有与士兵们太多计较,只是在隆隆声中奔到祖君彦的面前。
“看见本大小姐。”翟娇狂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如果没有,那么就伸出你的狗头,让我斩下来祭祀我的父亲大人!”
“头可以给你。”祖君彦微咳一下,惨然一笑道:“反正我的时日无多,多活一刻也只是受罪一分,不过却不用劳你亲手砍下了,我把头送给你罢!”
祖君彦随手接过一名亲卫递上来的长剑,向所有的瓦岗军扫视了一眼,扬声道:“瓦岗军属下,现在大局已败,无须再战。希望你们能接受他们的投降,过后不究。”祖君彦最后一句,却是对徐子陵说的。
翟娇一看他想自杀,想持刀扑上抢先斩杀,不过让徐子陵挥手制止了,直气得她那大脚重跺,震得地面乱颤。不过倒也强忍脾气不发,虽然脸带不甘。
“与你一战,虽败,但也心满意足。人生得一对手,不亦乐乎。”祖君彦放声大笑,对徐子陵道,又举剑于颈,望向洛阳方向,口角溢血,微咳,道:“密公,君彦先走了……”长剑划过,人头飞起,颈血冲天。
翟娇一个夸张的飞身,腾空而起,接住祖君彦的人头,高举着大喝道:“降者不杀!统统给我跪下!”
第392章 请你看信
“你走吧!”徐世绩忽然别转过身去,沉重地道:“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封锁城门,搜捕逃脱的重犯。如花,给她解药……”
“你不怕密公责怪?”沈落雁奇问。
“你我相识一场。”徐世绩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咬紧牙关,道:“我绝不会看着你死,但仅限这一次。日后沙场再见,你休想我再对你手下留情。你走吧!”
“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呢!”沈落雁的声音微喜道:“徐将军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落雁真的很高兴。”
“在我的耐心没有消耗完之前。”徐世绩挥挥手,硬起心肠,哼道:“你最好尽快离开!”
“这里有那个人给你的一封信。”沈落雁自袖中轻轻掏着一张纸,交给那个叫如花的健壮妇人,再转递给徐世绩,道:“请徐将军看看,也许对徐将军的日后会有好处的。”
“你想劝降我?”徐世绩怒道:“大胆,我对密公忠心耿耿,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沈落雁听了微微一笑,又挥笔自顾在画像上描画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缓缓地道:“看一封信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徐将军如果够坚定,一封信也左右不了你的忠心对不对?”
“我看来要先把你拿下。”徐世绩哼道:“然后再看信。如花,先点沈军师的井肩穴,请沈军师坐下好好休息,我再来看看她想搞什么花样。”
“我又没吃解药。”沈落雁微笑道:“你担心什么?”
“徐将军。”那个丑陋的如花拱手暗哑地应道:“很抱歉,我不能听你的命令。密公之前说过,从如花赐给小姐作为护卫的那一刻开始,如花只需要听小姐一个人的命令就行了。”
“什么?”徐世绩一听大惊,马上伸手去拔剑。
“试出来了吧?”沈落雁轻轻摇摇头道:“早就知你会怀疑,但是现在才怀疑是不是已经迟了点?”
“禀告密公的事。”徐世绩惊疑不定地问:“竟是你让如花说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为什么要陷自己于死地?”
“很简单。”沈落雁轻描淡写地道:“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背叛密公的,他如果不杀我,我还是他的军师沈落雁,可是他放弃了主属关系,那就等于解除了当年我对他的承诺。虽然我有通敌之嫌,但也曾有功,甚至不曾谋上作乱,有功无过,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一个女子,又不会跟他抢龙头之位,他何必如此……”
“这……密公此举有失,但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劝服的。”徐世绩持剑怒哼道:“你虽然不曾做出叛上谋逆,但里通外人,此举也有偏失,你……你走吧!我绝对不会作出对密公不起的事,纵然日后密公要杀我,我也绝无二话。”
“徐将军很忠心。”沈落雁微微一笑,道:“这我很清楚,可是密公不在了,徐将军还向谁表忠心啊?”
“什么?”徐世绩一听大惊失色,但旋即又冷静下来,道:“密公刚刚挥师进军洛阳,有内应相协,破城在即,如何会有事?你莫要危言耸听,我绝不上你的当。如果你再想劝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又不是我的对手。”沈落雁轻轻摇摇头,吩咐如花道:“去给徐将军倒一杯茶,定定神,再请那个人出来。”
“你想擒下我?”徐世绩脸色难看,他举剑冷哼道:“只要我出去大声一呼,荥阳守军云应,你是绝对逃不了的。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就擒下我,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不要迫我。”
“就算你喊破喉咙。”门外有人大笑应道。接着木门一响,一个背着双锏的金甲将军推门而入,大步穿过院子,向小厅而来。金甲大将大笑道:“也不会有人应你。就算你再大声呼喊,也绝对不会有人听得到,就算有听到,也保证会听不见。你现在明白了吗?徐将军?”
“秦叔宝?”徐世绩一看来人,脸色又变,再看见沈落雁,只见她还在轻轻的描着她的画。
“我们公子的信。”秦叔宝一看徐世绩手中的信,大笑道:“你应该好好看看。妈的,老子为他打生打死也没你这么大官,你简直做梦都可以偷笑了。任命荥阳城守,如果日后有功勋,可封侯封王。可以荥阳城内建你徐世绩的英雄巨像,让城中百姓瞻仰,可以用你徐世绩的名字或者喜好命名荥阳景点或者你打下的城池。可以组你三万以下的军队,可以收取荥阳百一税钱中的一半作为军晌,可以自由任何将军和官员,可以自由节制荥阳之内的所有大小事务。这么丰厚的条件,还是我们整一个华夏军的第一人,你还想怎么样?”
“秦叔宝。”沈落雁微微颦起远山般的黛眉,停下素手不画了,哼道:“又爆粗言,下次再听我一定军棍五下,以作警醒。信徐世军自己会看,不用你来说明,一边去。”
“我不是怕他不识字嘛!”秦叔宝话一出口发现这个借口不对头,徐世绩可是文武双全的,于是又急急改口道:“我不是怕他撕了那信……军师这几天辛苦了,马儿我已经准备好,公子催我们起程呢!”
“等等!”徐世绩简直让面前这两个人震呆了,一听两人要走,马上大急道:“我还没有同意纳降,我绝对不同意。”
“徐将军。”沈落雁微微一笑道:“听听另一个人的劝解。一个喜爱你而你也喜欢她的人的劝解如何?徐将,你喜欢的,不是我沈落雁,而是另一个人,你明白吗?”
此时小楼上缓缓步下两人,一是如花,另一个人让徐世绩一看,又惊呆了。
这一个人跟沈落雁有七八分相似,如姐妹一般,不过更加丰腴一些,她的眼神看向徐世绩的时候,极是温柔,那种温柔的深度,就如那个画像里所蕴含的那般。沈落雁过去轻轻拉起那个女子的手,把她带到徐世绩的面前,温和地道:“虽然她不是我的亲人,但她现在是我的姐姐,我把她的名字叫做沈飞雁。她,她就是你的喜欢的人,你的雁儿。不是我!”
徐世绩简直不敢相信,但他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