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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书记是知道东江集团奇迹的。因为国家领导人邓小平到深圳南巡之后,中国刮起了一场市场经济的大旋风。在这场旋风中,东江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电视、报刊的显要位置。俨然成了中国市场经济的样板。当城关镇新任代理书记牛卉馨向她报告,东江集团要来康桥大规模投资的消息后,她就兴奋了。去年,东江集团准备在城关镇经济开发区建电解铝厂的事,她是知道的。不过,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人家一个小小的扶贫而已,没什么大意思。什么八千万?十有###是城关镇的吹牛报表。但是,现在看来,她还真低估了这个牛卉馨的能量。幸亏破格使用了牛卉馨,不然,很可能是一种缺憾。
见到江宁,是在城关镇的小会议室里。虽然天气还很冷,但是江宁依然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见面,他和姜书记和我握手,握到我这里,我和他都加了把劲。他的手很有劲,就像当年一样,在学校里没有谁敢和他角力,我和他加力只是彼此传达我们的心里活动而已,就像说,我想死你啦一样。
但是,今天的场面,显然是江宁和馨的。一个很帅,一个很靓。馨怀孕了,要不是怀孕,苗条的身材会给她再增添几分亮色。谈判桌上,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却又谈笑风生。我第一次领略了什么叫“谈判”。上大学的时候,我只认为江宁有把子力气,长相成熟一些,处事稳重一些而已,没想到几年没见,居然发现他原来竟然是天生的商业坯子。难怪,东江集团这些年发展神速,有这样的人领衔创业,不崛起反而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在谈判过程中,馨介绍了康桥县康桥镇的历史文化底蕴,和现在的地理区位优势,以及在引资环境和物质资源与人力资源的充分保证;而江宁则阐述了他到康桥考察投资的几个理由,以及他对当前国家经济发展的大趋势的把握,同时,也表明他来这里投资的最重要的因素,其实是镇、县两级对招商引资的重视和热情。在谈判中,馨和江宁彼此大拍对方的马屁,恭维之词层出不穷。结果,是谈判圆满成功。东江集团投资三亿人民币在康桥镇经济开发区建设“东江工业园”。
刚刚上任党委书记,就引资三个亿,等客人走了以后,姜书记抓着馨的手不肯放,她爱才,看着馨时,脸上的赞许之色毫无掩饰。
“好好干,卉馨。”她说。
临离开时,她又把镇党委副书记、代镇长曲先发叫过来,说,曲镇长,牛卉馨书记有孕在身,不方便,你可得好好给我出把子力气啊!有活多干点,也减轻减轻牛书记的负担和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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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书记的话,让我明确地感到了馨已经在她的用人思想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回县委的路上,姜书记问我,你对牛卉馨书记怎么看?嘿,我能怎么看,是我在暗处帮她啊。我笑了笑,说,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说完,我又补充说,牛卉馨有点像您,我看您临离开的时候,就像母亲看着女儿一样,充满深情。姜书记似乎特别满意我的说法,一面对我,一面又像自言自语,说,我要有这么一个女儿,那才真是我的骄傲和福气!
东江集团的到来,给城关镇经济开发区带来了活力。也给康桥县带来了信誉与冲击。首先是康桥有了大的企业,当上级领导来视察时,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其次是,东江集团的企业经营行为,打破了原有生产力的低下水平,同时,也给当地群众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可是对于我来说,给我带来的却是郁闷和醋意翻腾。因为东江集团三个亿的投资,馨抽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为东江集团服务,说白了,就是为江宁服务。江宁在康桥的日子,经常与馨在一起,他们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我都无法得知。因为嫉火中烧,我多了许多不安和猜疑,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怨恨起自己,甚至后悔把江宁给招来。
整整一个正月,我没有和馨单独在一起过。我去过两次城关镇,馨来过五次县委大院,我们说过十六句话,最简单的一句话,是馨说的:你忙;最长的一句话也是馨说的:没时间了,江宁在开发区等我呢。就这样,我和馨最多三言,最少两语,匆匆见,匆匆别。每一次看着馨匆匆离去的身影,我都会涨然若失。
进了二月,这里是阴历二月,人们才真正从新年里走出来。春的气息从原野到村庄,从原野到城市,渐渐地浮现在人们的眼睛里。在康桥县的街道上,我看见春天蹦着、跳着跟在来去匆匆的人身后,想躲开我的视线。我想去捕捉,却又哪有那样一份心情?馨和江宁把我的心绪弄得一团乱糟糟。我不知道,我是该憎恨他们,还是应该祝福他们。我想阻止馨和江宁的交往,可惜我没有名正言顺的权力,馨的丈夫不是我。
我在郁闷和妒恨中度日如年。对城关镇的调查组虽然还是没撤,但实际上已经散了。何康一调走,城关镇的群众不再提秦照阳,也不再追问“村村通柏油路”群众集资款的事了,城关镇的政治局面恢复了稳定。那个秦照阳在小集乡干的很好,很快又在那里获得了群众的拥护。姜书记对这个人的评价是:善于做群众工作的人。对调查组,姜书记不再过问,杨县长也不再关心,从各单位抽调来的人员也基本上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岗位。我的日常工作虽然一如既往的忙碌,但并不怎么繁重。我有很多时间想馨,和关于馨的事情。在办公室,在康桥县城我的住所,我坐卧不宁。
家里打电话来,说红岩快要生了。一开始是岳母打,后来是红岩自己打,她说,她已经休假在家,因为我不在,她觉得有点无聊,问我有没有空回来,如果有时间的话,她希望我陪在她身边。妻子的要求很低,而这样的一点点要求,我却连续几次以“太忙啦”为理由拒绝回家。有一天,我问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五章 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不会叫我爸爸的女儿
对于红岩,我确实有些过分。她要生了,把他送进医院里待产的却不是我,而是她单位的司机小黄师傅和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岳母大人。接到消息,我匆忙赶到市立医院妇产科,等我到的时候,妻子已经生了,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将近七斤的儿子。产后的妻子十分疲累,身体也虚弱,她没有责怪我一句,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你来啦?倒是接生的医生很是训了我一顿,说我,都做什么去了?自己的老婆生孩子,这是多大的事。对于男人,还有比老婆生孩子重要的事吗?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什么级别的领导,在老婆和孩子这里,你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和父亲,你必须要尽到你自己应该尽的责任和义务。我问你,你老婆为你生儿子的时候,你做什么去啦?你老婆生孩子的那一刻,喊你的名字,你又在哪里?太不象话啦!医生教训的很对,这一刻,我确实感到了对妻子的愧疚。
除了医生,我以为岳母也会训我,可是岳母没有,她只是对我怒目而视。
由于妻子生产比较顺利,孩子生下来,她就出院了。出了院,我向妻子单位的司机黄师傅表示感谢,他说,没啥,余厅长在我们单位人员好,别说是我,谁都愿意帮她的。我让岳母拿了一条烟给他,他说什么也不要,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了。看着法院的车远去了,我对岳母说,这人不错。岳母冷冷地说,别人是不错,可你那?
我不想和岳母拌嘴,岳母的泼,我是领教过的。
我躲过岳母,到卧室里去看红岩和儿子。儿子很可爱,躺在他妈妈的身边不哭也不闹,两只小手一会儿攥起来,一会儿又张开。红岩睡着了,脸上有一层红晕。我到卧室里来,似乎没有惊到她,只是看到她放在儿子襁褓边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红岩一直闭着眼睛。怕惊醒她,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和我们的儿子。看着她们的时候,我想起了馨,同时也想起了馨肚子里的孩子。我坐在床的边上,让思绪远远地离去,离我很远很远的,直到模糊不清。
“想什么呢?”妻子醒了,看到我在沉思,就问我,不会是在想单位的事吧?
我从远方回到眼前,看到妻子醒了。其实,我感觉妻子一直都没有睡着。我说,没有,我在想我们的儿子。妻子说,想儿子,儿子这么小,想他做什么?我说,想他做什么?他出生了,是不是该有个名字啦?妻子听我说要给儿子起名字了,马上来了兴趣,她支起身子要坐起来,我起身帮她完成了这一动作。她说,告诉我,你准备给儿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拉着了我的手。
在法院工作的女人,其实也有一颗小女人的心。她渴望男人陪在她的身边,就像现在,余红岩脸上溢满了幸福。
“叫王余吧,取我和你的姓。”
“不行。不好听。”
“王新。”
我想到了馨,给儿子取名叫王新,其实是我想“忘馨”,想把馨给忘掉。我只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妻子却投了赞成票,她说,“王有新政”,好,就叫王新吧。希望咱们的新新,将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他自己的一片天地。儿子有名字了,叫王新。王新——忘馨,我真的可以把馨忘掉吗?
我忘不了馨。在家呆了不到一个月,我就回了康桥县。回去的路上,我让司机绕到康桥镇经济开发区。我想看一看东江集团,在康桥这片土地上的大作。
康桥镇经济开发区,地处康桥县城东三公里,东临芒山,北靠新杭高速,西接曲云国道,南面是康桥旅游区的主景地——康桥水库。交通便利,且风景优美。我看到东江集团的投资项目——东江工业园,已经挂牌投资建设。但我没有见到馨和江宁的身影。前些日子,东江工业园举行奠基仪式时,我没在场。据说当时场面很大,省委、市委的主要领导都来了。这让康桥县委县政府,康桥镇党委政府很是长脸。听说,姜书记向省市领导介绍馨的时候,说了馨是康桥县少有的、能干的重点培养的青年领导干部之一。
绕到康桥镇开发区,但我没有让司机兜弯子,而是从那里经过,然后回到康桥县委。在县委,我见到了康桥镇镇长曲先发。和曲镇长闲聊了几句,却听说馨早产住院了。
什么?早产?我当时心里就吃了一惊。但我没有在老曲面前显露出来,我只是淡淡地过问了一下,是不是去了咱们县的人民医院?老曲说,是,现在还在那里住着呢。我又问,姜书记和杨县长去看过了吗?老曲说,还没有,我还没顾得跟他们说。我说,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太重,累的?老曲说,应该是,牛书记干工作不要命,带着身孕还整天为了镇里的事东奔西走,您看,现在出事了吧。
我说,曲镇长,这事你得向姜书记汇报啊。这样吧,咱们一块去吧。
老曲满口答应。见了姜书记,没想到何康在那里,我们两个进门的时候,姜书记正拍着桌子训他。见我们进来,她指着何康的鼻子,说你给我先回去,我回头再和你说事。何康很沭姜书记,像上次我见到他时一样,他弓着身体,一脸死灰地离开了。
姜书记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