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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也学会了苦口婆心,明白了姐姐当日的啰嗦原来都是恨铁不成钢。
可惜的是邵灵不为所动,她不理解我的好意,反而以为我是要赶她走,她很激动,眼泪扑嗒扑嗒地往下落,掉到令人心疼,她问我:“若芯姐要我走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她起身去收拾东西,衣柜被她拉得噼里啪啦作响,衣服散了一地,我急忙去拦她,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凭你叫我一声若芯姐,我也不能赶你走呀,况且还有你哥哥……”
邵灵停了下来,把目光转向了我,泛着恨意,她问我:“你还记得我哥哥吗?他为了你放弃了那么多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你和浩宇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做噩梦,你有没有想过我哥哥他这几年来是怎么过的!”
她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等我满腹疑问想要问下去的时候她就再不发一言,却也不再收拾东西,而是像被什么打倒了似的,坐在一堆凌乱的衣服旁边,扭头望着窗外黝黑的夜幕,无声地落着泪。
我劝了几句,她都不肯理我,我也就放弃了,也许她需要一个人默默地吞噬悲伤,我的存在,只会让她从心底感觉厌恶。
我悄悄地出了门,在街上转了一会,实在无处可去,突然想起了我和邵磊都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就坐车前往,然而下了公交车一看,那里已经是一片建筑工地,深绿色的幕布般的防护罩里隐隐可以看见钢筋和混凝土建造的大楼已成灰色的雏形。
往里走了走,工地上的灯雪亮通明,映得我有点头晕,从前的痕迹早已荡然无存,连那棵一到春天就满树繁花的梨树也早已不知去向,我也只能从记忆里回想它摇曳的香与在那棵树下曾有过的葱茏岁月。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我心生感慨,心头蓦然涌上这首纳兰的词,如若真能通晓“情知此后无来计”,当年还会不会一别如斯,相见不成,相思成愁?
往回走的时候,从路边工棚里传出来一首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说再见,就让一切都走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的来,让它好好的去……
心底似是豁然,原来时光流转,岁月变迁,有些东西注定要被时间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年少的悸动,青春的缠绵与热烈,都会淡淡的来,好好的去。
和洛浩宇的结婚似乎有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正文 40 谁是谁的救赎?
我去了洛浩宇的家,他鼻子里塞着两团药棉来给我开门,病恹恹地,嘴上却不忘耻笑我:“这么快就想我了?”
我没有还嘴,而是温温柔柔地喊:“浩宇。”
他原是有气无力地倚在门框上,听我这么一喊,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怔怔地看我,我说:“我同意了,我们结婚!”
他愣了一下,随即抱我进屋,我还以为他会吻我或是做一些更适合这个场合的事情,然而他却是把我扔在沙发上,第一时间先拿起了电话。
“妈,我爸呢,睡着了?啊?几点了……我没看时间……别烦……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你没做梦,我也不是说梦话……没有烧糊涂,是真的……和谁?”他揽过我,说:“和若芯。”他转过头看我,目光温柔,电话那边罗里罗嗦在说些什么,他已不再去理会,只是对着电话说:“妈,不急,你们慢慢准备……婚礼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迅速挂上了电话。
“什么重要的事……”我替他妈妈问了一句,可是一抬头看见他目光炯炯,就把嘴里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推着他说:“不可以,你还是病人……”
其实都是徒劳,他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而是揪掉了塞在鼻子里的两团棉花,没头没脑地吻了下来,由于有婚姻的催化,我们两个都很投入,也很激烈,没有回房间,而是在沙发上倒了下来,偌大的客厅里回荡了我们粗浅不一地喘息声。
文)洛浩宇已经熟睡,我突然就醒了,房间里有些黑,睁开眼的一瞬间,我似是看到了阳台上有一个身影,高而瘦弱,模糊的面目上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绝望地望着我,眼神抑郁而又充满悲愤,他在埋怨我吗,邵磊在埋怨我,我惊恐而出,喊了一声:“邵磊!”
人)台灯被拧亮的同时,洛浩宇摇醒了我,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书)我一身汗涔涔地,惊魂未定,等稍微平息下来,我离开他的怀抱,起身下床,说:“我热,去洗个澡。”
屋)下床的时候却被身上的毛毯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样子极为狼狈。
洛浩宇猫一样地过来,蹲下来审视我的眼睛,我避开了,慌乱地说:“还不拉我起来,摔疼我了!”
他叹气,很悠长的一声,又很无奈,我想他也在和自己较量,只是占上风的总在我这边,他只好选择接受。
他抱我进了浴室,去解我的睡袍,我抗拒地往后退,说:“你出去!”
他没理我,手指很熟练地就挑开了我睡袍的带子,这次轮到我叹气了,对于我的身体,他其实比我还熟悉。水流下来,泛着氤氲的热气,我背着身子对着他,说:“如果你觉得委屈,这个婚不结也罢!”
他沉默着,连空气也凝结,好一会儿,他才扔掉了淋浴头,转身出了浴室,我转过头,淬不及防的,水雾溅到我一头一脸。
等我穿好衣服出来,洛浩宇已不在房间了,我有些慌张,奔下楼去找他,终于在书房里看到了洛浩宇,他靠在书桌前的椅背上,显得疲累而困乏。
我原想悄悄地退出去,不去打扰,他却喊住了我:“若芯,”他一直有这个本事,能随时感知到我的存在,他说:“你过来,看看这些婚纱你喜欢哪一款?”
我走过去,他把我拥在他的怀里,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几款婚纱的模样,神情平静地问我:“你喜欢哪个,我们明天去试穿。”
我默默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是学会了吞下耻辱还是欺骗自己吞下一切不能吞的东西,他不该这样,我说:“浩宇,你这是何苦?”
他摇头,坦然说:“我不苦,得不到才是我的苦,你嫁给我试试,让我忘了这种苦!”
“你会后悔的,浩宇,我不是救世主!”到底谁才是谁的救赎,我越来越弄不清楚。
“我不后悔!”他很坚决,是那种孤注一掷地坚决。
后来我知道,我们都在为爱拼却一醉,都在为爱豪赌,拼上时间和岁月,甚至拼上生命。我,邵灵,还有洛浩宇,邵磊都是如此,其实又何止我们?
没有容到我们后悔,第二天一大早洛妈妈和洛爸爸就来了,婚礼立刻被提上了日程。
我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姐姐又远在异国他乡,她一时回不来,只是在电话里对我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千叮咛万嘱咐的,担心我的个性太过激烈,一再地对我说,婚姻需要经营,尤其是对洛浩宇,说要有足够的智慧才能够驾驭。
我听不明白,不是拒绝经营婚姻,而是觉得婚姻如果已经沦落到了需要经营的地步,不如散了的好。
我想洛浩宇会和我有同样的观点。
又到七月流火,天气炎热,实在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季节。
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玻璃窗外火辣辣的阳光投射进室内,碎金般地洒落一地,我对洛浩宇抱怨:“天太热了,我今天不想出门。”
“不行!”洛浩宇断然地说,他伸手把我从床上揪了起来,说:“说好了今天去领证的,哪有你这样耍赖的!快起床,乖了,我到楼下等你。”
他很有耐心,在我脸上印上一吻,自己先下了楼。
这几日,我和洛浩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拍婚纱照,宴请宾客,洛爸爸和洛妈妈还找了几个装修的人在我和洛浩宇现在居住的房间每日叮叮咚咚地,又做门,又做隔断的,说是新人就要有新气象。
我悄悄问洛浩宇:“那旧人是谁?”
洛浩宇拍我的头,说:“胡说什么!”后来又狡黠地一笑,说:“就是有也不能告诉你呀。”
我从餐桌下踢他,谁知道踢错了人,洛妈妈狐疑地看我,温婉地问我:“这是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洛浩宇只顾着贼笑,也不为我解围,我又窘又尴尬,忙给洛妈妈布菜,堆满她面前的碟子。
盯着墙上那副我和洛浩宇的婚纱照看了好一会,我这才磨磨蹭蹭地起床,还在刷牙,手机就响了起来,我跑到床边抓起手机含含糊糊地“喂”了一声,刚开始对方没有出声,等我想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就听到手机那端传来一声低而沙哑地呼唤:“若芯……”
我瞬间石化,胸口里一股热流往上涌。
正文 41 要么忍,要么残忍
我奔下楼去,在楼梯口和洛浩宇撞了个满怀,我顾不得痛,错过他就向外奔,边走边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那天,似乎连上天都在帮我,刚出单元门,恰好就有一辆出租车送完客人在楼下,因此当洛浩宇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洛浩宇打我的手机,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老公”两个字,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果断地关掉了它。
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吉野家的,我一眼就认出了临窗而坐的邵磊,他比从前更瘦了,风尘仆仆的,像是刚从远方归来,就连精神也略略有些差,我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抓住他的手的同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很不淑女。
我问他:“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很担心……”
他伸手为我抹泪,脸上的笑容疲惫,说:“多大了,倒是学会哭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哭过?”他还是如从前一般的温和与亲切,对我,始终像呵护自己的亲人一般疼爱着。
在我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我一直觉得这就是爱情,有我少年的情怀,成年后的相思,纷乱交织。
那一天,我沉浸在与邵磊重逢的喜悦中,把说好和洛浩宇一起去领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关于邵磊这几年的生活,他只字未提,而是挽着我的手去了很多以前我们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学校,公园,他原先租住的地方。最后到了郊外的那条河边,那里依旧是芳草萋萋,只是河水不再清澈,犹如我们混沌的人生。
在草地上坐着看夕阳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邵妈妈和她的病,抓住邵磊说:“你妈妈病了,你知道吗?”
他点头,说:“我回来就知道了,昨天晚上一直在医院里,谢谢你,若芯,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妈和妹妹。”
我心思悠的一转,他见过邵灵,应该也知道我和洛浩宇即将结婚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问起?我望着他,希望从他沟沟壑壑的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他温和的笑,目光转向远方,问我:“我脸上写有字?”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其实这两年我和灵儿都有联系,只是她从没有向我提起过我妈生病的事情,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
我猛地想起那个山上的村落和小学,“这么说灵儿告诉我的那个地址是正确的,我那次失足滚下山也是你救的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呢?”我又泫然欲泣,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在邵磊面前猝然泪下。
他默然了一会,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见你。”他的语气很轻,带着些许的黯然,但立刻又让自己恢复了微笑,他说:“替我谢谢浩宇,没有他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