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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没有什麽声嘶力竭的狠劲,反倒是悠然从容,只是其中凄厉冰寒的杀意,便如一头踞地猎食的巨兽,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他对我们父子的恨意倒真是深沉似海!
反倒是我,早在两年前,看著他「殒命」海上,心中的锐气恨意,早一泻而空。现在对上他,先是因为身陷绝地,战意不彰,杀气不显,反因为他的诡计而使得怨气冲天,杂念纷起,这样的气势对比,对我相当不利!
所以,我微微地笑了起来,好像没有听到他的狠话,只是微欠了欠身:「倒是荣幸之至!刚刚这麽多话,大概就是为了把「死魂灵」融合而争取时间吧,现在进度如何了?」
「可以了!」布拉索从牙缝里渗出了几个音节,但随即,他的面部表情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笑容:「想来陛下是等不及了。如此,我与陛下公平一战,可否?」
「「领袖战」中讲公平?看来死过一遍後,布拉索先生对人生的理解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啊!」
不无嘲讽地回应一句,但在行动上,我还是比较配合的。微向後撤了一步,用目光示意: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
布拉索浅浅一笑,右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为了保证「公平」,德纳,你们就陪章严柳先生玩会儿吧!」
不容我拒绝他的「好意」,德纳和菲德,在第一时间杀向了章严柳,虽然气息不显,但呼啸而出的破空之声,仍压得章严柳不得不全力应付。
气劲交击声不绝於耳,三人眨眼间便打破了金属墙壁,冲到了外间。
这也叫公平?章严柳明明是重伤在身,能自由活动就该偷笑了,还怎麽陪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玩」?
心中发急,可脸上却仍然是平静无波,我看了一下眼前的大敌,他仍是笑吟吟的,成竹在胸的模样,我抽了一下嘴角,耸耸肩:「看来我们这边要尽快解决了!」
音犹在耳,布拉索蓦然在我的视界中消失。
我冷冷一笑,单手上举,方过顶门,五指紧握成拳,黏稠如若实质的气劲在手心处磨擦呻吟,继而迸发。
山洪爆发般的真气挤压著狭小的空间,让整个主控室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呻吟。精密的仪器在强大的压力下,纷纷爆裂,扭曲的电火花在金属板上欢快地跳跃,随即便被更欢快的真气压得不见了踪影。
大荒击!天击三十四法中,「八荒」之法,是最适於群战的妙著。
尤其是位列「八荒」之首的「大荒击」,几有浩荡狂潮、席卷四海、并吞八极之势,本不适於双人对决,但在这狭小室内,迸射的气劲在金属壁上掉头而返,再向室内集中,形成呼啸的涡流,声势之盛,远非其他之法可及。
用这一招,也是我的无奈之举。
此时的布拉索,身上生气全无,匿气屏息之法,天下无双。用传统的气机感应和神念探测的法子,无异於自寻死路。我也只能用这种大范围的杀招,先反馈回他的位置资讯,再做打算。
在无处不至的真气狂潮中,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颗耸立在江中的礁石,破浪分波,扎眼得很!我眼中寒芒一闪,用上了「天眼通」的功法。
随即,我捕捉到了他高速移动的影子。
「建议你,回地狱里去吧!」
我再无所顾忌,「极限领域」随著暴涨的气势,向四面八方扩散。
布拉索就像是一缕轻烟,从「极限领域」的边缘掠过去!
一连串细密的冲击从领域的外层传来,引发了领域内部气息的波动。
他这是在试探我的实力!
我笑了笑,也许成为了「魔血妖」之後,布拉索对「极限阶」的手段也产生了违和感。他竟然忘记了,对「极限阶」来说,这种手段是最拙劣的!尤其,是对上了已经突破了某种「障碍」的我!
「练神返虚,化!」
柔韧坚实的领域外层,在刹那间归於虚无,至少在人们所能感知的层次上,「极限领域」消失了。先前「大荒击」的馀波,也在此刻诡异地没入虚空,不见了痕迹,千疮百孔的主控室内,蓦然间陷入了玄妙深悠的静寂之中。
布拉索的瞳孔刹那间缩成针眼大小!
我感叹了一声:原来魔血妖也有这种能力啊!转瞬之间,我的灵台便再无丝毫尘念,如同一面晶莹剔透的明镜,观照万物化生之道,不遗纤缕。
布拉索高速移动的身形,化做了一片朦胧轻淡的雾气,拂过我的灵台。我淡淡一笑,就循著心头一丝似有若无的感应,全凭直觉,一掌斩出。
才刚出手,我便知道自己找到了正主儿!抵著那冷硬的皮肤,心中无悲无喜,太息一气挟著森寒的锋锐,一波接著一波有序地吐出。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布拉索的应变手法依然冷静精准。他的皮肤在这一瞬间蠕动了至少上千次,以常人论,这样的动作会使他的肉体霎时间崩溃为肉酱模样,而他却举重若轻地承担下来,并且藉著这动作,将我的劲气卸开大半。
可惜,这仍不够!
虽说他退得快,应对及时,但对我这明显上了一个档次的力量,依然不能轻易承受,令人牙酸的肌体撕裂声,在这室内响起。
我的身形一动,随即又稳了下来,冷然收手,看著他打著转儿撞在了坚硬的钢墙上,再狠狠地反弹落地,这才笑道:「不过如此!」
布拉索低哼一声,缓缓站起,侧腹部被削下了好大的一块皮肉,血淋淋的,触目惊心。但他脸上却毫无痛楚之色,伤口上的筋肉更是以极其强烈的幅度扭曲蠕动,想来很快便会平复如初。
我对他超常的回复能力早有预感,也并不寄望能将他一击毙命,不过说真的,我真的很吃惊,他的身上竟还有血液留存!
「不是机油什麽的吧!」
我笑著调侃了一句,心中却愈发警惕。刚刚一击之後,我本想完成一次狂风暴雨式的连击,但布拉索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布下层层隐密森严的防护,使我的後续攻击胎死腹中。
方才这只是一次肉体力量的接触,远没有触及到他的实力底限,而我又怎知道,他还有多少诡异的本事没有使出来?
我在心中苦笑:「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妙诣境!」布拉索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摇摇头,叹道:「一别两年,陛下的功力又上了一个层次。想云忘兄当年,也不过如此。张家的人,果然都是当世英杰!」
我愣了愣,才想到前几天,黑暗世界针对月底出版的《真实》期刊所做的种种猜测和讨论。
早在一个星期前,「极限阶」的分类方法便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来,虽然只是很粗略的一部分,但对我们这些「极限阶」来说,连猜带蒙,总还是能给自己估个大概的。
我笑了起来:「谢谢夸奖,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大家互相吹捧就能当真的。至少,我觉得,今天想要速战速决,已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了!」
我有口无心地回应几句,脚下却微微分错,体内太息一气质地连变,在阴阳刚柔之间转化了不知多少次。在「极限领域」的范围内,气机弹指数变,在布拉索周身一掠而过,这是我在用气机感应法探察他的深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黑暗世界,实力相近的两方交锋,除拼杀实力之外,还有各自的能力生克问题。即使你的实力高出一筹,但若在先天上受到对方的克制,言胜亦属不易。
我本以为布拉索身属死灵咒术一系,对净化、圣力、梵力、降魔之类的功法会比较难受,但刚刚暗蕴伏魔大真力的一掌,却被他浑不在意地接下,令我心中陡生戒备之心。
看来,魔血妖的能力,远不能用一个「力大无穷的僵尸」来形容。我深知,若要赢得此战,布拉索如今的实力底限以及功法特点,便是现在最需要知道的问题。
麻烦的是,自他变成「魔血妖」後,体质大异於常人,且体内生机全无,气机隐晦,极难探究,更不用说察根知底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利用自身气机的高速转变,引起对方的相应变化,看看能否找到他的弱点。
布拉索当然知道我在干什麽,他眉间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灰白之气,阴森森的,更是诡异。
便在此刻,我试探著放出的气机,全被一道莫名的气机弹开,气机相接,对方阴晦不明且又森冷质厚的气机感应,给我的印象更加深刻。
双方的目光对接,心头都是一震。
完全出自本能反应,我全速前冲,连串爆发的冲击从我的手心撒向大气之中,数十道直线冲击几乎同时发出,但其中的手法却绝不是这样的单纯。
在天星秘法的左右之下,呈星状的冲击波,几乎凝成了实质一般,随著其中牵引之力的影响,似直实曲,循著一条条奇妙的弧线在空中闪掠而过。
「天星缚阵!」
冲击之力没有一丝落在布拉索身上,但这并不等於对他毫无作用。
天星缚阵,是张家诸多武技中相当高段的实用技巧,乃是以天星变化之法,以分散之力,得合气之旨,论防护限制之能,天下少有技巧能与之相比。对限制高速度的敌人,更是别有一功。
刚刚布拉索鬼魅一般的速度已使我心中凛然,所以在真正对战之中,便先用了这个技巧。
随著天星秘力的发动,布拉索脸上神情肃然,我已可以看到他赤裸的上身,灰白色的光泽隐隐流动,显然正运劲抵抗著「天星缚阵」强绝的压力。
我心中再无一丝杂念,并指如刀,直逼他的咽喉部位。断肢可以再续,落肉可以重生,那麽,掉了脑袋又如何?
可惜,布拉索不会这麽简单地送给我实验的机会,他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了「天星缚阵」内强大的压力,身形一晃,再度从我的视界中消失。
我冷冷一笑,仍然很快是没错,但已经无法逃过我的捕捉了。
头也不回,旋身一脚回踢,脚尖如同利刃一般撕裂大气,发出慑人的尖啸声。在我的感应中,虽然仍没有击中目标,但已经相当接近。显然「天星缚阵」还是很有作用的。
也就在此时,空气中蓦地迸出几个不成句子的音节,枯乾涩哑,本不像是布拉索的嗓音,但这里就他和我两人,让我不信也要信!更何况,伴随著这几个断续的音节出现的,是令我也要为之屏息的恐怖攻击。
这不是实质上的巨力,但也不能归於虚无飘渺的精神攻击之类,游走在真实和虚幻之间,又充盈著渺不可测的死气,这就是死灵咒法的威力吗?
我皱起眉头,这种攻击在身体和心灵上,都会对人产生极大的负面作用。在身体上,死气入体,姑且不论会不会伤筋动骨,只要想想与体内充沛生机相互冲突将造成的後果,便使我不寒而栗。
同时,在精神方面的攻击中,死灵咒法也别有一功。那种死寂天下、万物齐衰的阴郁深沉,似永不见底,又对人的精神压力极其强大。隐隐间,一处小小的波动,都似乎可以引发万鬼索魂的悲嚎,这已经不是禁忌的惯用手段了。
在这要命的时刻,我心中自然而然地排除一切杂念,利用澄澈无尘的灵台,瞬间反应出最佳的应对方案。体内真气发自天然地涌动交击,在喉咙处迸发出雄浑的音波:「喝!」
周围已显得凝滞的空气,在这一吼之中,被一冲而散,无形有质的音波鼓动著空气,横扫四方,最终在周围愈发浓郁的死气中缓缓消逝,为我挣得了宝贵的时间。
这正是佛门降魔神技,狮子吼!
藉这一吼之威,我定心凝神,手掌从空气中虚划而下,生出一道柔韧的屏障,将四面趁虚而入、无休无止的死气阻上一阻,然後体内真气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