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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合针!”
她习惯性地伸手,却每每有器械准确无误地递上。一路顺利切除了阑尾,清除了脓肿,冲洗了腹腔,再层层关腹。直到手术迅速无误地完成,她如梦初醒地抬头,他依然站在对面,带着清浅若定的笑容。
“你,居然认得这些器械?”她匪夷所思地看他。
“在你清点时记住了名字”他淡然一笑,“作为先生亲选的‘助手’,幸不辱命啊。”
雨薇的心完全放松下来,久违的笑意浮上脸颊。她真诚地道:“谢谢!”
此刻,她微红的双颊明艳似花,自信的笑容璀璨若星。看进人眼里,饶是镇静如元仲,亦有片刻的呆愣。
“该我替霖儿谢你才是!”他浅笑着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整个人却突然颓软下来。
“元仲!”雨薇慌忙扶住他,指尖扣上他紊乱的脉搏。“你上次咯血之后一直未曾康复?”
他虚弱地笑了笑。雨薇心痛如绞,以他的身体,方才完全是靠意志强撑着才陪她做完这场手术,而她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怀疑他的目的用心,不放心地拖他下水,连累他耗尽心力
看着他一点点苍白下去的容颜,她心中后悔至极:“元仲,对不起”
他依然摇了摇头,那一丝微笑却虚弱地将要飘渺消散。
雨薇心里一个念头坚定起来,她灼灼注视于他,声音执着而肯定:“元仲,你放心,我救得了霖殿下,也治得好你的病”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青云
曹霖术后不久便苏醒了,在雨薇的精心照料下,几日后高烧退尽,完全恢复了健康,自此,雨薇的名声在宫墙内外传开。
因身不由己地在宫里住了十余日,雨薇时时处处小心翼翼,必须强打着十二分精神应付,内心早已疲累至极,不由地留恋起宫外的逍遥自在来。见曹霖彻底痊愈,她终于忍不住向仇昭仪请辞。
仇昭仪因她救了曹霖心存感激,有心留他在宫中,但又不便作主,一时倒也没什么主意。然而,曹霖经此病劫,对雨薇心生亲近依赖之情,每日见她来请脉都要粘她很久。此时听说她要离去便益发难过不舍起来。
这日,雨薇最后一次去玉华宫复诊,才进门便听见碗碟破碎的声音:“我说了,不喝!”曹霖坐在榻上发脾气,药碗倒翻一旁,宫女内侍跪了一地。
“我的小殿下,这碗药可怎么得罪了你?”雨薇笑着走进去,微微垂首请了个安。
“这些奴才将药煎得这般苦,我不喝了!”曹霖撅着嘴愤愤不平。
“如此说来,还请殿下降罪于小人。”雨薇含笑一揖。
“为何要降罪于你?”曹霖不解。
“这药是在下配的,这罪魁祸首当然是在下了。”雨薇故意蹙了眉,一脸无辜。
曹霖闻言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会怪罪先生呢?”
雨薇偷偷朝身旁宫女使了个眼色,自己却在他的床榻边坐下,柔声道:“殿下可曾听过良药苦口这句话?”说话间,手指好似无意地搭上了他的脉搏,雨薇凝神细诊。
曹霖却有一瞬地呆愣。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竟然再也移不开眼神。
雨薇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忙松开他的手腕,笑道:“殿下看我作什么?”
曹霖脸上一红,却只得纳纳道:“我在想,先生若是女子,一定是个绝代佳人”
雨薇一惊,起身退了一歩。但见他眼神真纯,心中才稍安。她故意正色道:“殿下如此调笑,在下可不敢苟同”
曹霖见她生气,着急起来:“我不是这意思你别生气。”
雨薇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正好此时宫女又奉了药上来,她便接过药碗,递上道:“你喝了这碗药,我就不生气了”
曹霖接过药碗,脸上浮起一丝视死如归的神情,只见他一仰脖子将整晚药喝了,小脸皱成一团,吐着舌头直叫苦。
雨薇终于忍俊不禁:“殿下放心,这是最后一贴药了,在下刚诊过脉,您已痊愈,明日起就不必服药了。”
谁知曹霖闻言却并无喜色,皱眉摇头道:“可我的病还没好,只要先生不走,叫我日日服药都是愿意的。”
雨薇笑道:“殿下别说笑了,哪有人不愿自己病好的道理?”
“可我不管,我就要先生陪我玩,教我下五子棋,给我讲孙猴子的故事”曹霖满是稚气的脸上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未等雨薇开口,他猛然又想起了什么,在身边翻出几个盒子,打开来竟是各种小刀小剑男孩玩具:“这些都是我最心爱之物,都赠与先生,你别走了好吗?”
雨薇哭笑不得,看着一脸真诚的曹霖,她心头涌起一丝感动。而曹霖却还在继续翻找:“哦,对了,这是睿哥哥昨日刚刚从宫外给我买的糖葫芦,我还没舍得吃,也给先生”
乍听得曹睿的名字,雨薇一怔。低头正看到面前食盒里整齐摆放着十来支糖葫芦,颜色红通通的煞是好看。
“你是说睿殿下买的?可知他现在如何了?”自从那日曹睿虚弱地离开,一直无从得知他的消息,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忧心着。
“听说睿哥哥那日为救我而耗尽心力,后来在行宫静养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复原,下月例诊之前就约摸会回到宫里来住了。”曹霖道。
例诊?他居然还来例诊?想到元仲,雨薇心头百味杂陈。
曹霖却不会看出她的心事,只是抚着那盒糖葫芦自语叹息道:“睿哥哥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惦记着我”
雨薇暗自思忖了一下,心中已有了计较:“雨薇不是太医,治好了殿下的病症,便没有道理再行走宫中。”看着他黯淡下来的神色,雨薇温柔浅笑:“殿下若真不想雨薇离去,那总得找个由头啊”
“什么由头?”曹霖眼中一亮。
雨薇想了一下道:“殿下不妨向圣上进言,荐在下为睿殿下的主治——雨薇医术如何,殿下应已体会,若能为睿殿下诊病,在下必然会竭尽全力。”
“这主意好!”曹霖喜形于色,“我这就去求皇后娘娘。”
“不。”雨薇连忙阻止,“这事只能与陛下说才行。”
“为何?”曹霖不解。
雨薇不知如何解释,只悄声道:“反正这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除了陛下,否则就不成了。”
曹霖闻声忙不迭地点头:“嗯,我听先生的。”
三日后,一道圣旨下来,封江雨薇为太医署御侍医,食禄五百石。这是太医院里仅次于太医丞张守善的职位,然而更是皇帝的专职御医,超然的地位不言而喻——如此年纪轻轻的一届布衣,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那些士子鸿儒奋斗了数十年的地位,别说是朝中惊异,就连雨薇自己也意想不到——她本意是想利用这个契机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为元仲治病,助他摆脱所谓的月诊服丹,不料这个目的未达到,却得了官职成了御医,也因此而陷入重重宫闱,进退两难,不知是福是祸
因御侍医的职位重要,入得太医署后,吃住皆那儿,还需日夜值守宫中,每月只有到了休假那一两日,才能出宫回家。因宫里体恤她连日医护曹霖的辛苦,便先准她回家整理些衣物,修整一日再正式入宫受命。
回到家里,阿术阿芷已得了消息,也忙着替她打理。阿芷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掩不住的担忧和不舍。雨薇看着,本想宽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说什么——前路茫茫,她身为女子乔装改扮只身踏入这凶险万分的宫廷,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料可她又必须去,为了她初来此世时就想好的目标——只有接近那权利的巅峰,才可能有一丝回去的希望——然而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那个他身上,是因为她已知的历史,还是为了他那张千回百转的容颜,或者还有其他——恐怕她自已都已无从说清
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雨薇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值钱点的东西都拿出来,留下一部分给阿芷家用,剩下的都交给了阿术。
“阿术,姐姐想拜托你一件事。”雨薇郑重道,“等我入宫后,你替我去一趟徐州,我在那儿留下一些东西,须你替我取来。”
雨薇仔细交代了一番,嘱咐他悄悄取来她埋在冯园下房里的东西。阿术认真点头,牢记在心。
片刻的沉静,三人相顾无言,莫名地,屋子里似涌起一丝离愁别绪。
雨薇却忽然扑哧一笑,打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姐姐我升官发财,你们不恭喜我也就罢了,还这么哭丧着脸。”
“可先生毕竟身为女子,如今若被发现了身份,那便是”阿芷不无忧虑道。
“那便是欺君之罪对吗?”雨薇了然淡笑,“放心,我自个会小心的。我只是去宫里当差,又不是不回来,你们可要替我看好家,打扫整齐咯”
“是。”见她笑得轻松,阿芷悬着的一颗心,才略略放下。
雨薇却愈发起了兴致:“可有好酒,我们一同喝上几杯,权当庆贺了。”
“我这就去买。”阿术正要出去,门口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不必了。”进来的正是司马昭,但见他提起手上两坛酒:“我可是带了酒礼来贺江先生平步青云呢”
只见他双颊略红,周身酒气微醺,倚在门边懒懒看她,眼里有一种邪邪地嘲弄。
雨薇一呆,忙迎上去躬身施礼:“二公子”
司马昭伸手阻止,不咸不淡地道:“我可不敢当,大人如今是食禄百石的朝廷官员,圣眷正隆的御医官,你这一礼可要折杀在下了。”
雨薇一愣,只得强笑道:“子上又是在取笑我了吧?”
“我怎敢取笑大人,我该好好恭喜大人才是”司马昭轻蔑一笑,径自到屋里坐下,见阿芷和阿术退出,他又叹了口气,“我这才知,大人蛰伏在我司马家只是一时权宜,原来一直胸藏着青云之志,如今终于可以一展宏图了,当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雨薇听明白他话里的情绪,却又无从解释,只得在他身边坐下,低声叹道:“子上若要这样看我,我也无法。”
听她话音凄然,司马昭一时怔仲,注视着她的双眼,却不由自主地软下了声音:“雨薇,或许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对不对?那样的话,我可以求父亲在皇上面前进言,免去这太医之职”
雨薇摇了摇头,无言以对。司马昭的脸上却仍存着几分希冀,他继续道:“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子,这条青云路对你来说太危险,一旦走得远到无法回头的那天,你又将如何面对一切”他长长叹息,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的双肩,“雨薇,放弃吧,做回平凡的女子,作我司马子上今生唯一的妻!”
雨薇倏然怔住,被他这最后一句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醒悟过来,涩然笑道:“子上,你喝醉了吧”
她试着挣开他的双臂,谁知却被他抱得更紧:“不,雨薇,我要定了你!”猝不及防地,他的双唇已覆上了她的唇,那吻热烈而突兀,温柔又霸道。
“不”她想要说话,却恰被他叩开齿关长驱而入,那灼热的气息和着微醺的醉意在唇齿间纠缠弥散,如同漩涡般将她急急卷入,又肆意焚烧
“不子上”她用残存的理智挣扎,他却愈发地恣意妄为,她的身体被紧紧按住,衣襟嗤然而裂,冰肌玉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深深浅浅的吻密密落下
雨薇的眼角迸出晶莹,眼神却在下一刻变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