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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里的凄楚把雨薇惊呆,想解释,竟不知从何说起:“你怎会如此看我?我并没有”
而他,心头的怨愤一旦宣泄出来,便再也止不住了:“是啊,你的确没做什么。你只消陛下面前一句‘误诊’,便可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不错,的确是我误诊,是我没有诊出陛下的真心痛病症,但这件事当时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完全可以在陛下面前虚掩过去,何必非要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
“我我从没说什么”雨薇急着解释,但鼓胀欲裂的头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的恩师张守善?”他冷笑起来,顿了片刻,笑意却化为了凄凉:“我王灼出身世家,七岁学医,十八岁扬名,二十岁入侍太医院,从乳医、太医、医长一路晋为侍医,青年得志仕途坦荡曾是多少人羡慕赞赏的对象可如今只是一时不慎,便万劫不复!”
“御侍医大人,你可知什么是发配为奴?”面对瞠目结舌的雨薇,他步步上前,骤然扯开衣领,露出颈上一个新烙的篆字炮烙,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是啊!为奴?呵呵,对于我这样的人,与死有什么区别?”
雨薇的眼中映出他的悲愤,而他不停晃动的身影让她头晕无力得遥遥欲坠。
“其华。。”雨薇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喘着气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未害过你”
而他却充耳不闻,冷漠地转身向外走去。门口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的身影化作一个剪影。雨薇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脑中似乎闪现了什么,却又想不真切。
而此时门口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睿殿下”王其华惊愕地愣在那儿。
曹睿缓步踏入室内,微笑着止住了欲要起身施礼的雨薇,却转头打量了一眼王其华:“适才本王似乎听到有人对着御侍医大人大放厥词啊?”
他虽笑着,眼神却自有一丝凌厉,王其华不由地低下头去,噤声不语。
“我还道是谁?”曹睿冷蔑一笑,“若没记错的话,王大人如今已不是侍医了”
王其华咬了咬唇,拜下道:“罪奴叩见殿下。”
“你可知你因何而罪?”曹睿眼神冷蔑,“是江大人害你?——荒唐!错是你自己犯下的,与他人何干?”
“我”其华径自语结。
“明明是你自己技艺不精、骄傲自负、贻误诊断,铸成了大错,却不思悔改,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迁怒于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王其华惊讶道。
“你道是谁在陛下面前保下你的性命?”曹睿声色俱厉,“若非御侍医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你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王其华浑身一颤,转头看向雨薇,面上浮起疑惑:“那为何”
“为何有人告诉你,你落得这般田地皆因御侍医大人——是她为显示自身功劳而向陛下检举你误诊一事,是她不念同袍之谊落井下石,害你下狱判斩而当你即将命丧黄泉之时,恰是张守善苦求陛下,才得免了你死罪?”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其华,曹睿冷笑道:“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事实恰恰与之相反呢?”
“这不可能!”此言一出,王灼和雨薇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道。
曹睿转头看了雨薇一眼,雨薇却惊得说不出话来:“殿下是说张医丞他”
曹睿没有回答她,却将一本奏折扔在王灼面前:“这是你恩师在皇上面前检举你贻误诊断,损及龙体,要求陛下处斩你的奏折”
王其华颤着手捡起那奏折,睁眦欲裂道:“不,张大人不会这样的,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不错,张守善这么做确实很无奈——因为以陛下的睿智,你误诊这样的事即使别人不说,也逃不过陛下的法眼。而你既然不可能再为医官,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对于一个起不了什么作用却又知道他太多事的徒弟,此刻的大义灭亲,丢卒保帅或许真是明智之举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初来乍到的御侍医大人会把你从死亡边缘捞了回来“
“不”王其华痛苦地摇头,雨薇也难以置信地看向曹睿。
曹睿却继续言道:“张守善其人真的如外人所见那般,德才兼备仁心仁术吗?——你在替他炼参茸养血丹的时候,在为他打探建章宫动向的时候,就丝毫没有怀疑过?”
“令丞大人就是为殿下月诊的张太医?”雨薇惊愕出声,记忆中那晚在御园遇见的黑影与王其华的身形重合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曹睿看着她嗔然一笑道:“我以为你早知道的,谁知你却这般没有防备。”
而雨薇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眼前浮现出张守善或威严或慈善的面容,心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可她却偏偏不愿这么想——而如今心底的那一丝敬仰与信赖在顷刻间轰然崩塌,曾经以为美好的情感被j□j裸的事实粉碎得一干二净,她竟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该愤怒还是该庆幸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纷乱,胸口涨懵到无法呼吸。
她捂着胸口咳了几下,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药碗欲喝。
“雨薇!”曹睿和王灼几乎同时惊愕出声。只见王其华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雨薇手里的药碗拍落在地。黑色的药汁撒了一地。
“这药”雨薇错愕地看着其华。
曹睿在一瞬的呆愣后,立即明白了什么,转头逼视着其华,目光冷厉如刀。
王其华整个人颤了一下,眼神凄然而空洞:“桂枝汤解表散寒本是没错,可我煎药时多加了一味草乌头”
“你是说这些天的药里都有毒?”雨薇惊道。
其华点了点头:“对不起,雨薇。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雨薇颤动了一下,神情却渐渐安静下来:“谢谢你,其华兄。你有机会杀我的,可你终究没有这么做”
“你不怪我?”
雨薇微笑着摇了摇头。
其华愕然地看着她,呆了良久,他后退一步,对着雨薇深深一揖,然后转头而去。
曹睿却伸手阻了他:“那御侍医中的毒呢?”
“我先前已将每日所下的草乌头量减了一半,大人只吃了几日的药,会有些头晕头痛,但药毒尚不入脏腑,此刻停了,以后不会有什么大碍”其华黯然解释道。
曹睿似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寒声道:“可你既然做下了这些事,还以为自己能置身世外吗?”
王其华的神情变得纠结:“其华自知罪孽深重虽万死难恕,我也知道殿下要我做什么,只是,令丞大人他他毕竟是我的恩师”
“一个张守善哪里值得我做什么!”曹睿出人意料地冷笑道,“我要知道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是这八年例诊的真相!”
王其华怔住。
他又淡然一笑:“你不用现在就说,我给你计较的时间。”
其华愣愣无语,半晌,才木然地行礼告辞。
转头那一瞬,雨薇瞥见他黯然空洞的目光,心头莫名一颤:“其华兄”她想说什么,却终没有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俺承认最近卡文了,许久不来,谁知点击率反倒上去了一些,真的很高兴。。。祝自己快过卡关吧。。。
祝各位看官,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三十)谋划
正是一川烟草满城飞絮的季节,在家休养的雨薇捧着一盏清茶独立在窗前看烟雨中的点点新绿、一阶落花。
一直不习惯古人那种加了盐糖花果煮出来的茶,她杯里是按自己习惯选了早春的新叶,用水泡开而饮的绿茶,那丝略带苦涩的清香,一如此刻她恬淡而落寞的轻愁
“先生,有位平公子来看您。”门口传来阿芷的声音。
雨薇才见是元仲独自微服而来,此刻他的伞上覆满了落花飞絮,衣角发端还沾着些雨珠,隔着蒙蒙烟雨,温雅玉立地站在雨薇面前,却宁静地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吗?”他浅笑如风。
“哪里?”雨薇笑着侧身让进,“殿下莫嫌鄙处简陋才好。”
曹睿在席上坐下,看雨薇亲手为他沏茶,清澈水线自壶中流出,落入紫陶的杯盏中,便氤氲开淡淡的清香。
他接过啜了一口,笑道:“没想到,雨薇这里的茶也是如此独特。”
“让你见笑了。”雨薇在他身边坐下,“总觉这早春的新芽极嫩却极香,与他物混在一起煮久了,便没有原本的味道了呵,不过是雨薇的怪癖罢了,元仲必然喝不惯吧”
“不,我极喜欢。”曹睿又饮了一口,“清淡纯粹,一如雨薇其人”
雨薇羞涩一笑。
“伤病好的怎样?我寻了天山雪莲给你。”曹睿从怀里取出一朵风干的雪莲花给他:“听说此物最能清毒疗伤,你将之煎入药中吧“
雨薇看出那重瓣雪莲极为难得,心中不由感动:“我中的花毒和药毒都已无碍,而你身体内那养血丹的毒素却比我重百倍,这雪莲是奇药,你留着自己用。”
曹睿摇了摇头,将花塞入她手中,笑道:“我有你配的解药,还有那个什么牛乳生鸡蛋啊”
雨薇知道他的脾气,不再推辞。转而提起了别的:“王灼他告诉你那‘养血丹’的配方了吗?”
曹睿却轻轻叹了口气:“他死了”
“啊”雨薇惊得说不出话来——王灼死了,在药舍劳作时被倒塌的货架砸中了头部,就此死于意外,作为一个小小杂役,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去,更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死因。然而雨薇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重难过,他往日的亲切儒雅,他落魄后的失落怨怒,以及他最后离去时的空洞绝望,都还历历眼前
“是张守善干的吗?”雨薇切切问道,想到那个她敬若师长的张医丞,她心头更痛。
“不知道”元仲涩然一笑,“王灼的事,或许是我操之过急了,本想从他口中查出养血丹的配方和张守善的底细,却不料线索就此中断了”
看出他的失落,她明白,王灼是曹睿本想利用的一枚棋子,这样的意外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却是他计划中不大不小的损失,但不管怎样,对于其华来说,死或许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吧,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那养血丹的成分,我本来也有些眉目了况且下次月诊就快到了,届时你只需再换下一丸丹药给我,我试着再分析出一些成分只要确定那丹丸确实有害,就可以在陛下面前揭穿月诊的真相,将那些企图害你之人绳之以法”
“不,下月的丹药,我要服下”曹睿平静地打断了她。
“什么?”雨薇费了好大的劲才明白自己没听错。
而他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光芒:“但那会是我最后一次月诊,王灼的死,并不妨碍我的计划,只要雨薇你肯帮我”
“我?”雨薇惊诧不已。
“是的。”元仲淡而坚定地道。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静谧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茶香氤氲元仲平静地说出他的决定,就好象只是某一个平凡的雨夜,与知心的人倾诉着理想与梦境。
雨薇默然地听着,心头却在一点点收紧——如此缜密的谋划、如此决绝的计策,或许她早已是他棋盘上的一粒子而已——那么,是否在这之后,她就会是一颗失去价值的弃子。
“雨薇,此时此刻,也只有你才最能助我了”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目光清澈而忧伤。
收回纷乱的思绪,雨薇抬头,终于在那样目光中沉沦,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