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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带着几分忐忑,几分敬意,几分期待,她已步入了营帐之中。
不大的帐中挂着地图置着沙盘。正中的主席上,端坐着的一人青衣儒衫、须发斑白,应当便是诸葛孔明了,而两边的侧席上则分坐着几位或戎装或儒衫的人士,姜维也正在其列。
诸葛亮见江若进来,开口对众人道:“陇西之役稍后再议,伯约与幼常留下,其余诸位各自回营吧。”
没有想象中的羽扇纶巾道骨仙风,眼前的诸葛丞相给雨薇的第一印象便是瘦,形销骨立,面色憔悴而焦黄,甚至说话的气息都有一虚浮。可他又是那么安然地坐着,衣冠形容不见一丝紊乱,举止间自有一种让周遭一切都沉静下来的气场。
雨薇呆呆地站在那儿,心情稍稍平静了些,可有种直觉又总感到哪里不对,只说不上来,
此时,见帐内的人多已退出,姜伯约轻咳了一声,雨薇才回过神:“小医江若,参见丞相。”她不知已自己的身份该行怎样的礼仪,只是站在原地,深揖了一礼。
“这就是伯约将军找来的神医?”诸葛亮身边的另一男子先开了口,打量雨薇的目光中露出不屑。
雨薇转而看了他一眼,料他就是诸葛亮方才提到的马幼常马谡了,因为知晓了这位著名人物不久后将面对的悲剧命运,雨薇不仅没有恼恨他的轻鄙,甚至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悲悯。
而马谡着实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表情,反倒被她看得几分尴尬来。
“禀丞相,此人真是曾闻名洛阳的太医令江若末将在魏时便曾听闻其名,道其虽年轻且医理怪诞,但的确有其独到之处,不论是否确实维恳请丞相让其一诊”姜维道。
听到此,雨薇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而一直不语的诸葛亮也在此时缓缓开口:“今日,伯约冒昧请江先生来,的确是为了亮的病症,还要烦请先生一诊。”
“请我来?”雨薇涩然一笑,冷眼看向姜维,“这就是你们蜀汉‘请’人的方式?”
姜维略一沉吟,便大方地走到雨薇面前,抱拳深揖了一礼:“事出从权,一路上多有得罪之处请先生见谅,若江先生能治愈丞相之症,维日后定然负荆请罪,凭先生发落。”
雨薇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但此时倒也有些释然了,她一笑道:“雨薇会记得将军所说的话。”
继而,她又转向诸葛亮道:“不知丞相何处不适,请容小人诊脉。”
孔明点了点头,伸手放在雨薇递出的脉枕上:“我这右肋下的疼痛原也有三四月了,近几日却忽有加剧,痛如刀绞,还牵引至后背。”
雨薇在他身边跽坐下来,手指触上他手腕的一瞬,心中便已是一惊。脉象还未明确,但至少已触到他体温极高,脉率很快,因为临近更看清了他的脸色,其实是一种极不正常的黄染,甚至连双眼的角膜都是黄的。她终于明白刚才为何会觉得不对劲了:高热、黄疸、腹痛,他的病症绝不一般,而这样的身体状况,作为患者必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眼前的人却还偏偏能泰然若素地端坐着,甚至还在安排部署指挥战事?这需要何种意志力才能做到?
雨薇又是震惊又是佩服,心里已明白了个大概,踌躇了一下,才道:“丞相之症不容小视,还请丞相立刻回内帐卧床休息,并容许小人进一步触诊检查,以明确诊断。”
孔明点头,缓缓站起身,一手却不自觉地按着腹部。才迈开步,便在别人的惊呼声中,昏厥过去。
做完了进一步地体检,雨薇看着眼前平卧在榻上形容憔悴的老人,怎么也无法把他与那个神仙般的诸葛武侯联系起来。
“丞相的病症究竟如何?”马谡焦急问道。
姜维亦从一旁的案上取过几张药房递给她:“这是丞相为自己开的药房,请过目。”
雨薇接过药房看了,感叹道:“身目俱黄,寒热往来,苔黄腻,迈玄数,用清热解毒凉血开窍的千金犀牛角散,完全对症。但可惜病势迅猛,已非药石之力可及”
“你这是何意?”马谡怒道。
“病入膏肓,危在旦夕。”雨薇道。
“什么!”马谡已几乎拔剑相向,姜维却先挡在了前面,“请先生不妨明讲。”
雨薇迟疑了一下,才解释道:“丞相的病情来自上腹部急骤出现的腹痛。其原因极可能是因为胆管内的结石或者上腹部的肿瘤,也就是你们医书上所说‘血痞’,病灶压迫致使胆管阻塞、胆汁淤积而引发了急症,如今既已出现了发热黄疸,病情严重程度足可致命,若不能及时去除病因,则丞相性命不过三五日罢了。”
“胡说!你这魏人怎敢在此危言耸听,诅咒丞相。”马谡终于怒不可遏地挥剑指她,“我这就杀了你这居心叵测之人!”
“若今日杀了我,你日后必然后悔莫及。”雨薇临危不乱地辩解道,“在下绝非危言耸听,只是据实相告而已,其实就丞相自拟的药房看,他对自己的病情再清楚不过了。也就是阁下偏偏要掩耳盗铃,连一个说实话的医者都容不下。这等气度城府,恐怕实在是有负于诸葛丞相对阁下的器重栽培吧”
“你放肆!”向来自负能言善辩的马幼常居然被眼前这个小医驳得哑口无言,不由得又气又恼,可终究是把剑放了下来。
好在姜维适时解围道:“马参军息怒,眼下还是救治丞相要紧。转而他又对雨薇抱拳道,“在下相信先生定有办法找出病因救治丞相之疾。”
“办法是有一个,但并无把握。”雨薇迟疑了一下才道。
“请但说无妨。”姜维道。
“行剖腹探查术。”。
“什么!”两人都再也掩不住惊讶。
“此处再无任何进一步检查的手段,唯一能明确病因、去除病灶、缓解症状的办法便只有开腹手术。”雨薇解释道。
“开腹?荒唐!这就是姜将军请回来的神医?”马谡看着姜维,目光已阴冷至极,“居然妄图损辱丞相贵体,还说不是居心叵测?也亏得姜将军居然相信这样一个妖人,还是哦,我竟忘了,你们一个是魏国降将,一个是魏国御医,难说不另有图谋”
转而他面色一沉,喝道:“来人,将这两人押下!”
帐外冲进几名侍卫,押住了姜维和雨薇二人,姜维并未反抗,只是辩道:“维有行事不当之处马参军尽也指摘,却不该疑忌姜维对丞相之心。更不能在丞相病榻之前,如此越俎行事!”
马谡更怒,正要再驳,榻上却响起一个虚弱却沉厚的声音:“幼常,住手!”
竟是诸葛亮已睁开双眼,慢慢坐起。
“丞相。”马谡急忙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放开他们。”他略挥了挥手,侍卫立即松开,“你们全都下去,就留下江若在此”
“丞相”马谡难以置信。可对上诸葛亮坚冷的眼神,却终究没敢抗命,只是警告般地看了雨薇一眼,和众人一同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任
内帐里唯剩下诸葛亮和江若两人。
“江姑娘。”孔明缓缓开口,“能再为我解释一下,这‘剖腹探查术’吗?”
“丞相愿意相信在下,一个女子,一个魏人?”雨薇暗自诧异感叹,嘴上却仍问道。
“我只信赖真正的医者。”
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雨薇心头却有了一种满满的感动无法言说。
“谢谢。”她只报以一个浅浅的笑靥。
“剖腹探查顾名思义便是将腹部切开,将肚腹内的病灶暴露于视野下,从而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尽可能地摘除病灶。”雨薇开始解释,“丞相之病因若只是胆管内结石,如能顺利取出结石,则有望完全康复,但倘若病因是肝胆胰脾之上的血痞,那么目下的条件恐难彻底治愈,至多也只是缓解目下急症,延续一些性命吧”
“那么若由江姑娘操作该术,有几成把握?”
雨薇摇了摇头:“此处条件太过有限,若行手术风险重重,出血、感染、麻醉任何一个并发症都足可致命只是若不手术,现下也再无它法了,况且”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自信一笑,“小人还有一种直觉,丞相的寿数不该就止于此”
这句话出口,意义却只有雨薇自己心知:用她所知的历史来看,诸葛亮这才第一次伐魏,若这会儿逝去,那么后面那些六出祁山上方谷、五丈原的故事又如何解释?因为这场穿越,面对那些只属于历史的人物,有时总令她陷入蝴蝶效应般的纠结不能释怀——究竟是历史将她卷入,还是她利用了历史
“哦?”然而,此时的孔明确是神色一动,注视她的目光里浮起一丝深邃,“直觉?是否正如阁下对曹爽说的那句‘魏蜀之战在街亭,张郃可用’?”
雨薇大惊失色,心里暗骂自己太过忘形,对于诸葛孔明,她一直有种先入为主的崇拜,却忘了眼前面对的其实是属于不同阵营的一个敏锐智者,她心虚地低头,不敢对视他的目光。
“唔这些只是小人随口胡言,丞相莫要介意”
静默了片刻,诸葛亮轻叹了口气,却也并未追问:“那么就请江姑娘准备为亮手术吧”
“啊?”雨薇几乎不敢相信,诸葛亮会如此轻易地把生命托付给她这个陌生的魏国女子,“丞相真的决定?”
“就当是信一回姑娘的‘直觉’吧”诸葛亮打断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却并不见笑意。
手术计划定在了次日上午,未免动摇军心,诸葛亮的病情只有身边少数几人知晓。手术准备也只能悄然进行,在姜伯约的帮助下,一直忙道半夜,才备齐了所有用具药品。抵不住身体的疲累,却又不放心诸葛亮的病情,雨薇便合衣倚躺在外帐小睡。
而内帐之中灯烛却一直未熄。纵使身体的疼痛不适已到了极点,诸葛孔明却拒绝用任何止痛助眠的药物。坚持俯在案前秉烛疾书着。
“丞相这是何苦,且休息一会儿吧。”马谡在一旁劝道。
“明日我若身死,切莫发丧,亦不可立即退兵。应对之策全写在这里”诸葛亮终于,将手中书信交与马谡。
“丞相生死命系汉室江山社稷,岂能由一个曹魏的医官轻易损伤,还请丞相三思啊”马谡忧心道。
“并非是我不顾惜自己,我信了江若,恰恰是因为我惜命”诸葛亮轻叹了一口气,“为了讨贼伐魏,我们已卧薪尝胆、养精蓄锐了十载,先帝之托、蜀汉兴亡皆在此一战上倘若出师未捷却猝然身死,却叫我心何以甘,又叫我以何颜面去见先帝为求能延得数月性命,得见中原北定还于旧都,那么发肤之损算得了什么,信她一回,又如何”
他虚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别样的执着,外账的雨薇并未深睡,这些话飘渺传入耳中,她心中涌起的感佩之情难以言喻。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曹魏江山和它的主人——那个远在洛阳的他,此时正在做些什么?江山危如倾卵,他也必然在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吧,却不知他还会否记挂她的身死,寻找她的下落突然又想到,她若救了诸葛亮,是否会让他的江山进一步陷入危难?他,会否更怨恨于她?
正混乱地想着,却听得马谡告退出去的声音。内帐之中一片寂静,想是诸葛亮也已睡下。她也闭上眼沉恹恹地将要睡去,身后却响起缓慢的脚步声,竟是诸葛亮蹒跚来到她的身边,停了一会儿,将一条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