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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当初没被分去倚云殿了?”
“唉,话说当初那些娘娘们才入后宫时,做奴才的哪个不是钻营着想分去董昭仪、虞昭容、钟淑容那里,只有最无门无路的几个才被配去侍候那个贫弱无势的毛才人可如今倒好,看看倚云殿的那几个奴才,眼睛都快看到天上去了要说咱们倒也罢了,好歹还是侍候陛下的,可当初那些削尖脑袋去其他娘娘那里的,现今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你也别羡慕,细想想,这日日服侍在陛下和皇后跟前的风光差事,可是好当的?且不说如今娘娘怀着身孕镇日提心吊胆喜怒无常的,就这半年来,娘娘执掌后宫的杀罚手段,便决计容不得我们像现在这般懒散多舌”
“经您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我原还指望着等皇后娘娘迁入凤起殿后,被增配去那里伺候呢,如今想想倒宁可不去的好”
“你哪里听说皇后娘娘要迁去凤起殿了?”
“凤起殿不是皇后的居所吗?等下月册封大典后,娘娘自然是会搬去那儿的啊?”
“我看未必,你几曾听说陛下下旨开启凤仪宫了?”
“嗯?”
“自从陛下在凤起殿焚了那身凤袍后就算有人有了那个名号,却再也到不了那个位置”
“什么名号,位置?”
面对一脸疑惑的小徒弟,老宫侍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却扯开了话题
雨薇也不敢再耽搁,出了嘉福殿再往长秋后宫走去。路过那座漆黑一片的凤起殿时,她还是怔了一下。眼前依稀浮现起彼时曹睿拉着她看那身凤袍的情形——
他期待的样子:“雨薇,朕要你做大魏的皇后”
他失望的眼神:“雨薇真不愿做元仲的妻子?”
时而那场景又交错成那个老内侍的话语——“自从陛下在凤起殿焚了那身凤袍后就算有人有了那个名号,却再也到不了那个位置”
曹元仲,为何你的心,永远都叫人看不清楚
倚云殿原本只是长秋宫里的一隅偏殿,如今却因为它主人的身份变化,扩成了前后几进的华殿。
内殿里,寂然无声。
四角的青铜灯盏如同枝桠般托着点点烛火蜿蜒伸展开去,偶尔有风吹进,齐齐跳跃的火苗映着室内的画屏纱帷,一派朦胧莹润。
画屏后,曹睿的身影斜倚在一方竹榻上,安静地看着手中一卷书简,他的眼睫低低垂着,面色古静无波,烛光下依旧是绝致的面容,细看却竟有几分憔悴之色。
而一边的案几边,燕儿正拈着那染了蔻丹的纤指,一个个剥着莲子。宽大的丝袍已掩不住她有些臃肿的身形,却丝毫不妨碍她眉目间的艳丽妩媚,如今的她已全然褪去了当初的样子,一举一动间皆透着成熟女子的柔美风韵。
雨薇悄无声息地进去,犹豫着想走近却又忽然停步,终于还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榻上那个清隽的身影,视线里渐渐蒙起一层薄雾。
燕儿的贴身宫女彩蝶进来,在青铜兽鼎的熏炉里添了一把熏香,一股奇异的香气便袅袅升腾起来。
那香味十分清幽,可雨薇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恶心晕眩。她用力摇了摇头,好容易才摆脱了身体的不适,镇定下来。
再看曹睿和燕儿,却不见丝毫的异样。只是过了一会儿,曹睿有些疲惫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合目养神。
“陛下一整日操劳国事,必然是累了吧,让臣妾为你推拿推拿吧”燕儿走到他身边,伸手为他按揉太阳穴。
“不必了。”曹睿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却示意她坐在身边,“燕儿,还是陪朕说说话吧”
“嗯,陛下想听什么趣事?燕儿说给陛下听啊”燕儿甜甜一笑。
“还是再说说你在徐州时的事吧那时你义父,还有你师姐”
燕儿眸中划过一丝黯淡,面上却依旧笑靥如花:“姐姐的旧事说过好几回了,不如说些其他陛下喜欢的新鲜事吧”
“你我之间,还有其它话题吗?”曹睿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燕儿骤然僵住。曹睿却不再看她,只是换了个姿势,枕着手臂闭目小憩。
无声的静默中,燕儿又是尴尬又是惶然。愣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一条薄被盖在曹睿身上,然后坐在床沿上缓缓开口:
“记得三年前的那天,老爹背着受伤的雨薇姐姐回来,那时姐姐的样子可是落魄凄凉,她满身泥泞,散着发赤着足,裙裾只有半幅,头发只长过肩燕儿便拿自己的衣衫给她换上,端水喂药地照顾了好几日她才醒来后来,姐姐跟着老爹学药理,老爹常夸姐姐聪颖好学那时,老爹隐名埋姓,燕儿只是个卑微的侍婢,姐姐则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日子清贫窘迫,却不觉得有多苦那时,我与姐姐就如同亲姐妹一般”
燕儿幽幽地说着,脸上带着微笑,眼角却似有晶莹闪动。而曹睿却始终沉声不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雨薇远远站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燕儿说的虽有夸大,但大多确实是她们当初的点点滴滴想起那时单纯美丽的燕儿,再看如今心机深沉的一国之后,她无法想象毛燕儿在叙述这些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更不明白,沉默的曹睿出于何种心态要去听这些关于她的琐事
“陛下”燕儿停下来,试探着轻唤了一声,曹睿没有回答,似乎是睡着了。燕儿不再叙述下去,只是望着他的容颜呆呆凝神。许久,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庞。
手被他倏然握住,曹睿有些迷茫睁开眼,脸上却尽是迷醉的气息。他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终于回来了”倏然地,他吻住了她,旖旎地纠缠。
燕儿嗯了一声,整个人都酥软下来,柔若无骨地依附在他身上,一同倒在了软榻上。衣襟半敞,燕儿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波盈盈间,一脸的娇羞柔媚。
而角落里,目瞪口呆的江雨薇这才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猝然地背过身,却只觉得那滞住呼吸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她无法思考,不能动作在一室旖丽的春光里,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可她却又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可笑,这算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来?隐去身形,只为在这幽暗的角落偷窥别人夫妻的激情戏码?——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了,她只觉得痛,觉得屈辱,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将要逃去
“陛下,小心我们的孩子”她在他身下娇喘着,声音甜腻地能融化一切。
“你不是她!”他却突然停住,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从榻上坐起。他用手托着前额,轻轻甩了甩头,迷醉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
“陛下”燕儿惶恐地起身。
而此刻,曹睿的脸上却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微蹙的眉间尽是淡淡的倦意:“你有孕在身,还是好好休息,朕回嘉福殿去。”
他说着略整了一下衣襟便向外走去。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燕儿慌乱地追出去几步。
曹睿却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雨薇也始料未及,看着他的身影从面前擦然而过,她的头脑忽然一下空白。
外殿里传来手忙脚乱地摆驾声,燕儿却终究还是没有再追出去,只是颓然地跌坐在榻上,眼角的一滴泪,悄然滑落。
彩蝶慌张地进来,看到燕儿的样子担忧地上前:“娘娘,这是怎么了?陛下他”
她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竟是燕儿甩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娘娘”彩蝶噗通跪倒。
“我问你,今天的熏香为何这么少?”燕儿喝问道。
彩蝶委屈地强忍着泪禀道:“回娘娘,是配制熏香的银珠粉即将用完了”
“那去太医院取呀!”
“娘娘忘了?太医院的银珠粉已尽数被娘娘拿来了,一点剩的也没有了。那是江若当初留在太医院里用于配制麻沸散的,除她以外,没人知道这银珠粉是什么做的。”
燕儿愣了愣,终于冷静下来:“那派去江若家的黑枭他们可有消息了?”
“尚无音信。”
“那你还不快去联络,让他们必须尽快把那本《麻沸散》给我找来,对,你现在就去!现在!”燕儿说着,竟用力把她往外推。
“诺。”彩蝶不敢违拗,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便匆忙地去了。
屋内又回复了寂静,燕儿坐在榻上呆呆凝神。却不知隐在一角的江雨薇此时正默默注视着她,满心里皆是深深的失望。
真相终于渐渐明朗,果然要来夺麻沸散的人是她,那么追杀自己的人应该也是她?她很聪明地发现了银珠粉的作用,却将它用作留住圣宠的工具而夜夜沉醉在大麻毒雾中的曹元仲,究竟还能有几分清醒?
眼前的燕儿,已如此的陌生
此时,燕儿独自坐到了镜台前。一件件地卸下身上的钗钿簪环。一头青丝披散下来,铜镜里,她的容颜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只是目光里却有着藏不住的凌厉。忽然,她停了一下,从妆匣的底层取出一件金闪闪的饰物,拿在手里,直直盯着。
雨薇见状,只觉得脑中嗡然一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耗尽心力去寻的那条金链,如今却如此轻易地就出现在了眼前。而一切又再一次印证了天霁的假设
“江雨薇!为什么?为什么你人已经死了,还阴魂不散!”她忽然切切地开口,神色间皆是怨怒和戾气。一扬手间,她将金链抛向一边的熏炉,仿佛要狠狠毁去这世上所有关于江雨薇的痕迹。
眼看着金链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亮的弧线,落向那烧热的熏炉。雨薇再也顾不得许多,忙冲上去接。金链在即将落入的一刹那终于被她接住,可她仓促之间的动作还是弄出了一些声响,在这安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清楚。
“谁?”燕儿警觉地起身,朝着熏炉这边走过来。
雨薇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做什么动作。可她却恰恰忽略了一点,熏炉这边正好有座青铜灯树,光线十分明亮。而雨薇身上的喷雾经过两个时辰的折腾,有些地方已渐渐失效。她此时的样子应该是有的地方显影有的地方不显,也就是说,那是在烛光明灭间,形成一个支离破碎形如鬼魅的影子。
“啊!”燕儿显然看到了她,喉咙里发出一个无比凄厉的叫声。
雨薇疑惑地向前走了一步。
燕儿却惊恐万分地向后急退,整个人都漱漱发抖起来:“你是江雨薇,你是化作厉鬼来向我索命的吗?”
雨薇意识到了自己的样子,她停了下来,幽怨地看着燕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极度的恐惧中,燕儿却彻底奔溃,她整个人瘫软一般地跪倒在地,忽而,又对着雨薇连连磕头:“雨薇姐姐,是我错了!是我害你死得这么惨!可是,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怀了身孕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饶了我,饶了我”
想起了阿芷的死,雨薇心头涌起恨意:“我饶了你?那么死去的人呢?死去的人又有何辜!”
“你别过来!别过来!”看到雨薇想靠近,燕儿猛地向后跌坐下去,尖叫着抱着头缩成一团。
“娘娘”外间的几个宫女听到了异常,都急急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还未走远的彩蝶。
雨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样子,连忙闪身躲入暗处的一幕帘帷后。
“鬼,鬼。别过来!别过来!”燕儿还在惊叫,挥着双手推开扶她的工人。
“娘娘,血血,孩子”彩蝶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