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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她,她便索性装傻到底。
怎么说?穆枫笑着看她。
他是个狠角色,任何时候都能处变不惊,即便褚莲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那边的态度,仍是不温不火。
他眼中藏着浅浅的笑意,倒像是要看好戏似的,很快就反客为主。
褚莲退后一步,视线却没有从他身上挪开半分:穆先生,不止你认识他,我……我也认识死者。她见穆枫眼底笑意渐渐熄灭,忽然觉得怆然,并无半分胜利者的快乐,她轻声说话,眼泪簌簌而下:在北美张家,我见过死者,这是一张熟脸……她的每一句话,从这时开始,都能叫人瞳孔收缩,甚至窒息:……穆先生记性这样好,想必是忘不掉的。他是服务于张家的一个手下的儿子,——我相信戴维说的话,他还有未偿的心愿,所以一定不会自杀。穆先生,死者不仅是麻省理工的校友,他,还是张家亲友的熟人!你认识他,也是十分自然的事,褚莲扬起头,目光灼灼,但是令我不解的是,你——为什么要否认呢?
她终于不再流泪,但是两颊的泪水已经被风吹干,挂在脸上,涩涩生疼。
穆枫看着阮素泠,声音很沙哑:我们走。
是她惹了小枫哥,她以为穆枫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但他居然侧目看了看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摇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这位小姐——晚上我们约个会?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愣愣地出神。
本来是一场比较愉快的团队旅行,但因为麻省校友的这一出意外,所有人都没了玩乐的兴致。戴维和米达参加了晚上为麻省校友准备的简单告别会,褚莲托病不去——她实在没有办法再面对这样突兀的死亡,原本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认识的熟人,现在,却躺在那里,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死者她见过好多次。也是美籍华裔,死者的父亲为张家服务,在北美张家老宅里,她时常见到那些老管家和手下们的儿子,张伯父十分好客,对待家里的老人就像自己人一样,本身也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供职张氏产业下的哪位助手的孩子要是被录取了学校,但是家境拮据,拿不出钱来读书,张伯父都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在褚莲居住在北美张家的日子中,混熟了好多张脸——现在躺在外面木台上的麻省理工学生,就是其中之一。她认得他,算是张风载的朋友,要比张风载小好几岁,视小张先生为偶像,很乖的男生。
世家的男孩子们有自己的圈子,通常情况下,都不太愿意带累赘的女孩子们玩,所以,那个麻省学生,如果连她都感到眼熟的话,没理由穆枫会不认识。
今晚月色很好,将安道尔公国境内的小镇照的亮堂如白昼。旅舍二楼是客房,晚餐前领队就已经把房间号发给了他们,褚莲捏着那张塑料薄片,寻自己的房间。
根本不需要灯光的照明,借着月色,能够看见不远处比利牛斯雪山山腰的景况,她眯着眼睛,迎着凄冷的风,微微叹了一口气。
折身,准备返回,却忽然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扑了满怀熟悉的气息,她想抽身,却被一股力道裹的更紧。
褚莲挣扎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怎么不去?
我没鬼,我去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笑意。
没鬼才更要去……她低声。
那时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点破。穆枫喜欢她,却自矜、自重,从来不在她面前表现分毫,在褚莲眼中,他是可靠、可敬的兄长,他们之间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每次见面,也只不过是极淡的拥抱一下。
这一次,他揽她腰,好像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妖兽,浑身散发着一股叫人魔怔的力量,他的气息淡淡绕在她脖间。
褚莲很是吓了一跳。
但穆枫却忽然放了手。
褚莲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穆枫推到墙根,他单手支着墙,冷冷看她。褚莲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凛了凛身子,想要推开他,却被穆枫轻轻抵住,又把她送回了墙根。
他哑着嗓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嗯?他好似在压抑着怒气,刻意平静,语气十分淡:阿季,我送你回三藩,好不好?
这是学校的活动,我……她当然不会愿意:我不想回三藩,她嘟了嘟嘴,有些撒娇的意思,这让穆枫很是受用,你又不在。
穆枫笑了起来:我还有一些事,要回马塞诸塞州先处理,然后才能回三藩。还是一贯宠溺的语气,他身为兄长的无限迁就:要不然,我先送你回佐治亚,你在威斯里安好好呆着,我处理了手头的事,再去佐治亚州看你,我们一道回三藩?
她吸了一口气,很认真地看着他:小枫哥,你告诉我,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笑了笑:不是和你一样?也是学校的活动?
肯定不一样,她想都没想,你一般对这些‘活动’什么的,都不是很感兴趣的……她低头,声音压的极低,有一丝醋意似乎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是……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
谁?穆枫脸色一滞。
阮什么的……
他笑着捏了捏褚莲的脸:想什么呢?
她扬起头,眼睛里透着晶亮的光:你说呢!我要告诉七婶婶去!你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们!
穆枫突然有些不高兴了:别胡说!
正文 第98章 前传(5)
褚莲滞了一下。
很小声地嘟囔:七婶婶要是知道你交女朋友……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突然不说话了。
只是呼吸渐沉。褚莲抬头看他,忽然觉得今天的穆枫有点不对劲;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想说话;却感觉到耳边有风擦过,一回神;才发现穆枫的手抻了过来;一拳重重砸在她身后的墙上!
他眼中怒意微沉;但却拼命克制着。他说话的声音仍然算温柔:阿季;你……不懂么?一点;都不懂?
褚莲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
他眼中渗着血丝;动了动嘴;终于还是将满腔的怒气都吞咽。穆枫叹了一口气: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保证,明天一早醒来,什么事都不会有……他的眼睛深沉如湖,看着她,再深再浓的热烈也终于偃息下去,穆枫漂亮的眼眸中,只剩下点点攒聚的星光。
小枫哥,不会什么事都没有……他已经死了,褚莲声音微微哽咽,肩膀在断断续续地抽动,不管是不是自杀……我的心情,我们所有人的心情,都不会再好了。
你冷?穆枫很关切:先进去好吗?
她点点头。脑袋疼的要命。
这一夜,她睡的特别沉,大概是因为穆枫在的缘故。她的小枫哥,沉稳内敛,只要他在,她总是很安心。但到了后半夜,褚莲却频频被噩梦惊醒,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黑夜里从高台上坠落,四周死一样的寂静,重物坠地的闷响把她惊的浑身冒冷汗。她看见眼前有摇曳的树影,月光惨白如纱,黑黢黢的不明剪影像幽浮一样飘荡……
然后,是麻省理工学生的脸,是张风载的脸,是张家382口每一张熟悉的脸……他们都在一起,有她的父亲、她的兄长。但她却是孤身一人。
她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她愣了好久,才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但终归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穆枫破门而入,身后跟着他的麻省小女友……褚莲怔了好一会儿,脑子飞快地转,拼命地想,他是谁,她是谁?
那个小女朋友……好像是叫阮素泠?
她抬起头,突兀觑见穆枫担忧的神情:阿季,你怎样?
他张开双臂,很温暖的气息扑入她鼻翼,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长住三藩,和穆枫的卧室只隔着一堵墙,晚上她受了凉,爬起来大声咳嗽,小小的被窝捂不暖,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保乳的阿姨都睡了,她虽然小,却很懂事,不愿麻烦人。墙上挂钟走针的声音清晰窜入耳中,滴滴,答答,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隐约有了动静,穆枫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阿季……
小枫哥!她高兴地差点要拍手:有糖吗?嘴巴里好苦哦——
穆枫又退了回去:你等着——小爷去厨房偷点冰糖过来……
她叫住他:嘘!会被发现的!我知道玥阿姨的案几下面有,——她怕我们换牙被虫吃了牙牙,就藏起来了!
你等着阿季,我很快就回来。
木门吱呀一声又被搭上。
童年的穆枫赤着脚,点地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像一只狡猾的猫,滑溜地窜到外面——她听见走廊里巡夜的人惊讶地叫起来:呀,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穆枫没有回答。小小的褚莲屏息,——但很快又乐开了怀,那是穆枫惯用的伎俩——她已经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
他学僵尸跳!嘴里还喃喃有声:糖——糖——
然后一路跳到了厨房,或者是玥阿姨藏着糖的那间小屋子。巡夜的家人没谁会有这个胆子去叫他——嘘!小少爷在梦游!叫醒了要是出什么岔子可怎么得了!
此时此刻,穆枫像很多年前那个孩子一样,仍然守在她身边。她惊出一身汗,抱着被角缩在角落,她听见穆枫轻声在和她说话:阿季,还在想那件事?你不要怕,他——他是个脑袋不大清楚的人,麻省校方已经证实了,他们——这根本就是在胡闹!那个人,根本就没死!
褚莲惊讶极了:小枫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不信,穆枫轻松地笑了笑,让麻省校友跟你说好不好?你们都是女人,他向身后阮素泠看了一眼,是不是比较好说话?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在你心里,小枫哥总是满嘴跑火车……
阮素泠眼色极淡薄:没什么,那个人脑子坏掉了,疯疯癫癫的,居然伙同他的同学,来这么一出恶作剧……我们半夜就被麻省团队的同学叫醒了,说是死尸诈起了!那个白天摔下山的家伙,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现在已经被公国警察带走讯问了……
穆枫向她摊手,有些无奈:阿季,你看,江湖险恶啊……他笑着:你怎样都会被人骗,以后要不要只待在小枫哥身边?
她惊魂未定。
阮素泠在后面冷冷道:梓棠,我们该走了。
穆枫回头,难得的默契,他又回身安抚了褚莲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被子盖上,轻轻握她的手:阿季,再睡几个钟头。早上见。
她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终于沉沉入梦。
穆枫果然没有骗她。
第二天一早,米达就咋咋呼呼地把她拉到早餐桌前:lin,你知道吗?太劲爆啦!居然……居然!!!
褚莲问:诈尸啦?
是啦!!米达歪着头,一脸惊恐地瞪着她看:你也听说啦?那怎么回事呢!
女人天生是八卦者,威斯里安的校友马上凑过来,将事情来龙去脉拼凑起来:听说那个麻省的学生,脑子不大好……但是我想,帮他一起恶作剧的同学,脑子更不好使吧?哪有这样骗人的!又不是愚人节!女生十分忿忿:真是神经病!把我们全吓着了!早上天还没亮,警察就已经把相关人都带走了!
褚莲低头,若有所思。事情,好像就这样翻页了。
她再看见戴维时,他是蓬头垢面的,好像一整夜都没睡好,手里拿着杯牛奶,走路低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褚莲想邀请他过来一起吃早饭时,米达已经叫了起来:戴维!这边!
戴维走了过来,脚底晃虚,坐到座位上时,脸色仍然不好。
褚莲很关切地问一句:昨晚没睡好?
他看了褚莲一眼:昨晚大家都没睡好吧?
戴维,你还不知道吧?米达有些兴奋:昨天那件事,根本就是一场误会!根本没有人意外去世!那个麻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