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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雀舌顾不得满脸泪痕,莫名其妙地瞪他,“你说谁已嫁了人?”
他别开脸,满脸不自在,“你不是已经嫁给汤九律了吗?”
“你——”雀舌又笑又气,忽然顽心大起,忍不住便要逗他,“是,我已嫁给了九律哥哥”他脸上神色仍旧未变,这一次,她却瞧清了他藏在身后的那只紧握的拳,遂笑道,“怎么办呢?我已经嫁给九律哥哥,你得送我回王府呢,他在那里等我。”
“迟了!”他眼神阴郁,避开她的凝视,唇角微微下垂,露出固执的模样,“我不会再放你走,我说过”他用力握紧她的手,“这只手,我不会再放开”
“胡说!”雀舌满脸是笑,却偏要装出生气的样子,“你刚才就把我一个姑娘家扔在这里,万一遇到坏人”
“我根本就没有走远,是你自己武功太差,没瞧见我就在你身后等等,你是什么意思?”黑亮的眸子放出熠熠的光芒,他粗声问,“你愿意随我远走高飞,从此浪迹江湖?”
“就算是要远走高飞——”雀舌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也得先回王府跟舅舅辞行吧!再说,九律哥哥照顾我那么久,我总该向他道谢才对。”
他眉心微蹙,露出不解的神情。
见他仍旧迷惑,雀舌急得顿足,“笨蛋!我哪里嫁过人嘛!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话未说完,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她毫无防备,嘴里发出一声尖叫。
他抱高她,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轻柔一吻,又笑起来,笑声浑厚低沉,说不出的动人。
当晚,两人便掉头赶回京城,然而天色已晚城门紧闭,雀舌便写了一张条子命守卫转交王府,他二人却不进城,只在附近的市集客栈投宿。
客房价格昂贵,自然极尽精美,韩不及见案上放着琴,便笑道:“你那时一直嚷着学琴,弹一曲我听听?”
雀舌依言坐下,十指按在琴上,笑道:“弹得不好,可不许笑我。”微一凝神便弹了一支。
韩不及听那曲子苍茫悠远,透着说不出的悲凉,竟是一曲《阳关三叠》,他心下狐疑,脸上却不露出,一曲终了,问她:“这是什么曲子?”
雀舌有些怔忡,一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弹它,见他不知曲名,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不好听吗?我另换一支吧。”重又弹了一曲《翠屏春晓》方罢。
她放下琴,门上忽然有人叫:“楚姑娘住这里吗?外面有人找。”
雀舌面露喜色,急急地往外走,韩不及拉住她,“是谁?”
雀舌见他眸中闪动着不安的神气,忙笑道:“我很快回来。”便下了楼,不多时上来,推开门时,韩不及斜倚在窗边,烛光打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萧瑟,见她进来,那种萧瑟顿时一扫而空,眸中满是笑意,“手里拿的是什么?”
雀舌展开包袱,露出一柄剑来,韩不及本来一直微笑,此时却神情肃穆,似有无限感慨,叹道:“龙吟剑,好久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它。”雀舌抿嘴一笑。
“天人海阁一战之后,它便与我分离”他手里握着剑,轻轻抚摩,“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在天人海阁遇到韩风,是她给我的。”
他两手一分,龙吟剑便一分为二,他走到她面前,把涤光剑悬在她腰上,轻轻系好,柔声道:“从此以后,涤光龙吟再不分开。”
雀舌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身子向前一倾,双手环住他的腰,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身子蓦地僵硬,一把拉开她,转过身去。
“韩哥哥。”雀舌微感不安。
“我有点饿了。”他这样说,“你去,再给我煮些腊八粥来,好吗?”
雀舌望望窗外,“天气这么冷,吃这个正合适,只是煮这个费工夫,你若饿了,我去厨房拿些馍馍来。”
“我只想吃腊八粥。”
想不到他竟然也会耍小孩子脾气,雀舌暗暗好笑,只好说:“那你等着我。”
客栈厨房里材料甚多,雀舌不多时便收集齐全,一齐淘净了放在锅里,自己坐在灶前,望着那红通通的火苗,只觉得若能每日这样为他洗手做羹汤,真是说不出的幸福
门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并不在意,一会粥煮好了,她用勺搅一搅,盛出一大碗来,正要出去,小二提着壶进来烧水,见她在里面,一副吃惊的样子,“姑娘,你原来在这里!”
“什么事?”雀舌正尝着粥的味道,手里兀自拿着勺。
“你家相公得了急病,疼得满地打滚,怪吓人的,掌柜的四处找你”
“叮”的一声,那勺从她手里落下,在桌上磕了一下,又落在地上,一时间瓷屑四溅,雀舌茫然地望着它,像是望着自己碎裂的心。
他说想吃粥,只是为了支开她吧雀舌疾步冲到楼上,见房门紧闭,便用力去推,却被人从里面锁死,只好叩了叩,“韩哥哥,是我,雀舌。”
“你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隐隐颤抖,却故作轻松地说,“粥可煮好了吗?”
“嗯,”雀舌知道他的心意,便不再勉强,倚在门上一动不动,“已经煮好了,我尝了尝,好吃得不得了,韩哥哥,你要不要吃一点?”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回答:“是吗?可是我我现在想吃一口酥,不想喝粥了。”
雀舌勉强笑道:“那怎么办?一口酥只有五味居才有卖,城门又已经关了我买桂花糕来好不好?”
他在里面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知道他正在受苦,里面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如同身受凌迟,却只能装作不知,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自己在他身边,除了让他羞愧、痛苦、绝望,没有任何用处
这样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归于宁静。这半个时辰对她来说,像是一辈子那样漫长,她支撑着站起来,已经汗湿重衣。推开窗棂一跃而入,见他蜷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她失神地跪倒在他面前,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一颗一颗地落在他冰冷惨白的脸上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不要怨我好吗?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拥有那样的勇气,让我可以亲眼看着你受苦。
不要恨我,你对我的恨,会让我宁愿从来不曾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请你忘了我吧
“你已经想好了?”单落紫轻轻微笑。
雀舌点头。
“那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单落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只要你不再出现,我会让他的记忆像这个被雪覆盖的世界,干净得没有半点灰尘。”
“好。”雀舌这样说。
“我原以为会来求我的人是他。”单落紫回过头,“却没想到会是你。”
“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他,”雀舌淡淡地说,“也太不了解我。”说完便背起包袱,想了想,又道,“请你,在他醒来之前便让他忘记,我不想他再受半点苦楚。”
“这个自然。”
“请你”雀舌走到门边,低声道,“一定要让他快活。”
第10章(2)
三年后
翠喜从河边回来,手里提着衣裳篮子,正是春色最深的时候,遍野的杜鹃红得像是燃着了半面山。她走得久了,额上微微出汗,见前面的杏子树下有一块青石,便过去坐下,轻轻地捶着腿
杏子林边是一大片水田,田边种着二株矮矮的垂柳,一对燕子在柳丝间穿梭而过,尾巴一剪,便去得远了。
翠喜走到溪边喝了口水,忽听身后有人问他:“这里是燕尾村吗?”
她回过头,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却隐约可见一对深沉湛亮的眼睛,便点头道:“嗯,这里就是燕尾村,请问你是来找人吗?”
那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寂寥村落,喃喃自语:“这里便是燕尾村。”
他这样转过来,翠喜终于瞧清了他的面貌,十分俊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一身如雪的白衣显然非平常人家所能拥有
“你到我们村来有什么事吗?”翠喜提起衣裳篮子,“村里人我都认识,你要找谁,我可以带你去。”
“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姑娘?”他温和地望着她,翠喜只觉得心口一阵鹿撞。
他虽然问得含糊,翠喜却恍然大悟,“你是来找楚姑娘的,对吗?”
他眼波一闪,“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得着说?”翠喜得意地笑笑,“像你这样的贵族公子来到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若不是来找楚姑娘,难道是来找翠喜不成?”
“这么说来,”他若有所思地说,“经常有人来找她?”
“是啊。”翠喜用力点头,“都是些王公贵族,时常带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过来,楚姑娘却不常见他们,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了。”
“她住在哪里?”他的脸上慢慢泛出一抹异样的红晕,像是极激动的样子。
“跟我来吧。”翠喜提着篮子,引着他在垂柳背后的小院前停下,“楚姑娘就住在这里。”
眼前是三进石屋,外面用竹篱方方正正地围了院子,院里种着各式花草,正是开花的时节,微风一过便芳香四溢
翠喜叫道:“楚姑娘,有人来找你!”
“叫他回去吧。”里面有人说。
翠喜抱歉地看他,“楚姑娘不喜欢见客。”
他不做声,推开篱门进去,穿过院子,门上垂着竹帘,只需一伸手,那人便近在咫尺,他却在这瞬间犹豫了——
“人走了吗?你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些进来,这些花样正想请你看看。”里面的人似乎把他当做了翠喜。
他不再迟疑,掀帘进去,屋里光线甚暗,她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架纱屏,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透进来,她就着那柔和的阳光一针一针地绣着纱屏
“翠喜姐姐,这次新买的线,色彩比上次的差远了,下一回咱们另外换一家”她一边说一边抬头,却在看见眼前那人的刹那怔在当场。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她,见她荆钗布裙,乌黑的长发用一块蓝底白花的素布扎起来,若不是那皎洁晶莹的脸颊,俨然便是一个普通村妇。
她把针插在屏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极缓慢,慎重得好像踩在临江的悬崖之上——
“你来了。”她终于开口,却是云淡风轻。
他的下巴倏地绷紧,眼中迸出冰冷的光,忽然扬起手,毫不犹豫地甩下去,只听一声脆响,她雪白的脸颊便迅速肿起,露出鲜红的五指印——
“楚姑娘!”立在门口的翠喜大惊,急忙跑过来,怒道,“你凭什么随便打人?”
他望着她红肿的脸,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了抿唇,扭身就走。
翠喜忙着检视她的伤处,恨恨地说:“他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他已经很留情面了。”她微微一笑,“若真的下狠手,哪里还有我这张脸在?”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沾湿了布巾敷在脸上。
都打成这样了,还算留情面?翠喜摇头。
这天晚上,雀舌早早地做了饭,草草吃了,便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天空,一直等到星落月出,才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来,缚在肩上,临出门前,忍不住又环视一遍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