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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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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宇后面有三间房,一间本是夭夭她爷爷的,一间是夭夭自己的,还有一间杂物间,但也有床,似乎在以前是作厢房的。
  齐佑和段落死都不肯去夭夭她爷爷房里睡,愣是赖到杂物间去。夭夭饶沁齐眉三个女孩子都睡在夭夭房间里。虽说有床,但也更睡地上差不多,不仅硬而且没有温度,而且被子总有一股怪怪的腐烂味,饶沁和齐眉睡得很不安心,倒是夭夭挨上枕头就睡过去,苍白的脸有了一些人色,呼吸均匀。
  饶沁盯着床顶,床是那种老式的雕花大床,要说怎么睡三个人都不挤了,床身用暗经的颜料粉刷过,这种颜色令饶沁想到一种液体,而且是干涸的。
  齐眉一扭头便看见毫无睡意的饶沁,于是两人轻声聊了起来。
  “沁沁,我总觉得这地方太过怪异,我想把事情办完了早些回去,明天就要夭夭告诉我和齐佑齐家祠堂的位置,我们处理好了就走,这地方我一刻钟都不想呆。”
  “嗯,我一踏时无门镇时,心里总感觉像有棉花堵住似的,呼吸也极不自然,不知是我多心还是其它,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沁沁,你也感觉不对么?天啊,这无门镇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饶沁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有些吓到齐眉了,于是又安慰道:“没事啦,我们可能是晚上进的村子,所以感觉怪怪的罢了,天一亮就会觉得舒坦多了。齐眉,早点睡吧,不要担心了。”
  夭夭可能被谈话声吵到了,她翻了一下身,嘴里咕嘟着,似梦话。
  齐眉也怕吵醒夭夭,只好住了口。
  一大早,除了夭夭精神好以后,其余四个人都顶着熊猫眼。
  四个人相互望了望,不由的大笑起来。
  一天一夜的阴霾涤尽。
  清晨的风很凉,不是晴天亦不是阴天,很可疑的天气,但比晚上的感觉好很多。而且白天的庙宇看上去很可爱,没有晚上的阴森可怖。
  四个人还是吃着带来的干粮,庙宇里好像并没有食物。
  饶沁倒是看到有厨房,但是里面黑暗得很,她没敢进去看。
  夭夭依旧对着神像做早礼,奇怪的方式。
  四个人正聊着,突然觉得荒草里一种涌动,如蚁军来袭,那种声音细碎而繁密,且伴有阵阵铃铛声,清脆异常。四个人都紧张起来,不知荒草小路里会钻出什么,于是死死盯着。
  倒是夭夭像一只蝶似的飞了出来,对着那荒草丛叫道:“古婆婆,你来啦。”
  她一叫,荒草丛里顿时出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娇小的躯体,慈眉善目,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只是一头诡奇的银白色头发,才恍然觉得她是老人,但并没有到叫婆婆的年纪啊。
  白发,没有一根黑色。
  白发,很长,及腰。
  白发,未绾,披散着,被风一吹仿若魂灵鬼舞。
  妇人走到这四人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转到身旁的夭夭身上,眼眶顿时红了:“你爷爷终不能跟着你一起回来,他离开时我就劝阻,此劫数若呆在无门镇便可安然,毕竟这里是福地,她不敢乱来。但他不听,偏要出去追寻,许也是一份责,虽不得善终,但终结成善果。夭夭,你得好好爱惜自己,爱护那珠子,以后无门镇还得靠你们哩。”
  夭夭听完一把扑到妇人的怀里,哭得唏里哗啦。
  半天才露头,用手擦了擦泪说:“古婆婆,齐家的后人回来了。”
  古婆婆把眼神又扫到这四人身上:“谁是齐家的后人?”正待齐眉自己通报时,古婆婆又扬了扬手:“我自己来猜猜。”眼里尽是狡黠。
  看来夭夭是有模学样。
  古婆婆的双眼把饶沁快盯穿,才露出笑脸,一口牙齿还很齐整,恍觉她连五十岁都不到。
  “你不是齐家的人,虽然你的灵光很弱,但还勉勉强强。”
  齐家人跟灵光有什么关系么?她又怎么看得出灵光的?
  轮到齐眉时,古婆婆的叹了口气说:“你不该来。”
  齐眉知道认出她是齐家的人,乖巧的道了声古婆婆好。
  但听到她的叹息和话,心里一紧,刚好又想起在天桥算命师说的话,更添了愁容。
  然后到齐佑面前,古婆婆的骨瘦更衬托得齐佑高大挺拔,她依旧叹息:“如果你知道她比你们早一步回无门镇,你们就不会来了吧。夭夭毕竟只是孩子,毕竟误了你们,唉”
  夭夭拉住了古婆婆,焦急的问:“哪个她回来了?什么误了他们?”
  古婆婆宠溺了摸了摸夭夭的头:“一个女人回来。”
  “什么女人?”
  “怀孕的女人。”
  古婆婆的话没说完就沿着荒草路返回去了,声音依旧是细碎繁密的,好半天,饶沁才晓觉那是古婆婆曳地裙摆的声音,她还穿着很粗制的麻布裙子,所以磨到地面的声音很清晰。可是那清脆的铃铛声是哪传来的,她并没有看到古婆婆身上有任何饰物,倒简洁得令人生寒。
  古婆婆并没有看段落。因为她已知晓齐家的后人是谁了。
  如果她认真看了段落,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如果,世上真有如果,那该有多少生命得以救赎。
  夭夭听了古婆婆最后的话一直怔怔的,脸上面无表情。
  怀孕的女人。
  她是谁?是梨花?
  误了他们?是什么意思?
  难道回无门镇又是错。
  可明明感应到无门镇需要我回来啊。
  珠子。舍利子。
  夭夭抚摸着舍利子,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第24章:23

  村子里的人并不显得热情,擦身而过的村人除了淡漠就是疏离。
  齐家祠堂在村北,他们从村南出来,也就是说这条路的尽头便是村齐家祠堂。
  夭夭亦不说话,只是默默带着他们四个前行。
  村人也并不看他们,当透明的一样。
  饶沁看到每家门口的红灯笼依旧亮着,好似永远都不会灭,不知供的什么芯。不是说村子里不允许出现有颜色的东西,为什么还挂这么艳红的灯笼?
  路是青石板路,低洼处还有苔痕。
  段落很好奇的打量村子里的每一人每一物。
  井然有序的木房子。红色的灯笼。疏离的村人。不闻鸡犬声。
  “夭夭,村子里的人果真都是穿的无颜色漂染过的衣物,为什么?”
  夭夭好像很不愿意说话,但还是回说:“我不清楚。”
  齐佑和齐眉眉目敛得很紧,表情很严肃。
  走了大半路的时候,饶沁终于发现有一家门上的灯笼是黑的,所以看出裱糊的纸是暗红的,如死去久矣的血。夭夭走到这家人的门上深深的鞠了一躬,神情极其哀伤,手又开始在胸前结扣成环,嘴里细碎碎的念念有词。
  “奇怪,这家的灯笼不是亮的。”段落疑惑的说。
  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所有人也都看见了夭夭的哀伤,所以不敢开口问。只有段落才这么有心没肺,但又令人可喜。
  “因为这家有人刚过世。”
  “啊”
  许是屋子里的人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只见缓缓出来两个人,半掩的门推开时寂静无声。
  两个人的气息同夭夭一样的哀伤,而且像刚哭过,手一直遮着脸抹泪。
  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五十岁,穿褐色的麻布衣服,手如枯萎的老树,所以才令人发觉他的年龄。
  都说人的手是标志人年龄的有力凭证。
  那女人裸露在外的手的皮肤是死白死白,更由宽大的黑色衣服衬托,仿若一直生长在暗处的吸血鬼,所有人都害怕不敢多看一眼。
  男人瞟了一眼夭夭,又看着她身后的四个,才缓缓开口:“齐家的后人回来了?”
  夭夭点了点头。
  齐佑和齐眉面面相觑,为何他会问起自己?
  女人开始哭得大声,但还是隐忍着,因为脸一直埋在掌心,此时一抬头差点让所有人心脏停止跳动。
  这女人,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眼只剩一个黑洞,占满整张死白的脸,说不出的诡秘。
  段落吓得一把抓紧身旁齐眉的手臂,手的用力遏制了恐惧时的叫喊,但齐眉被段落掐疼叫出声,那女人用仅剩的一只眼不满的盯着齐眉,她或许以为齐眉是因为她的样子才害怕得叫出声来的,所以她讨厌这样不懂礼貌的人。
  是女人都爱美。
  虽然这个女人可以去演恐怖片不需化妆,但还是希望别人称赞她是美丽的。
  齐佑毫不畏俱的望着她,她很满意,甚至还梨花带泪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令齐佑后续连做几晚的恶梦。
  男人紧盯着齐佑和齐眉,仿佛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夭夭一直低着头,弱小的身体,穿着饶沁给她买的黑色毛衣,木木的站着,像失去了灵魂。
  “你们走吧,不要站在我家门口。”男人再次开口,声音冷漠,甚至嫌恶的望了一眼夭夭。
  他的视线抽离齐佑齐眉身边,两兄妹这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那个男人的眼神令人窒息。
  那一男一女复返回去,门无声的掩上。
  所有人的感觉就是,这村子里的人都很恐怖。
  夭夭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
  饶沁看着夭夭,一把揽时怀里:“夭夭,怎么啦,怎么突然就哭了?”
  “姐姐,夭夭是坏人,所以从小爸妈就把夭夭抛弃。呜呜这次夭夭又闯大祸了,村子里的人都在怪夭夭,都在怪夭夭。”
  饶沁也噙着泪,所有人都沉默。
  夭夭从饶沁怀里仰起头看着齐佑齐眉说:“你们办完事就快快离开吧,是夭夭的错,古婆婆说得没错,是夭夭害了你们。”
  齐眉摸了摸夭夭的头说:“怎么是夭夭的错,我们还要谢谢夭夭带我们回无门镇,让我爸妈的灵魂得以安息。”
  夭夭拼命的摇头,一把推开饶沁,逃开众人身边。
  她一边后退一边流着泪说:“不要找我,你们办完事就赶快离开吧,不要找我。”
  说完,就掉头飞快的跑了,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路依旧是笔直的路,只是可惜起雾了,灰的雾,红色的灯笼,像怪物张开嘴,看得见腥红的扁桃体,等着吞噬。夭夭就在这样的情况中失去影迹。
  所有人都追着她跑出很远。
  走失。
  迷路。
  饶沁哭了,蹲在路中间,抱着双膝。
  路上没有了村人,只剩下他们四个,阴晴不定。
  齐眉站在她的身边,试图安抚。
  一场突然的变故,谁能知晓前方的路,是曲折还是平坦,抑或是陷阱?
  浓雾中传来无声的笑,是胜利者的笑,是嗜血的笑,是玩弄猎物开心的笑。
  前行,依旧得前行。
  为死去的人。
  为即将死的人。
  谁都是在悲伤中去做一些令人愉悦的事情。
  村北荒废很久的庄子便是齐府。
  隔壁便是齐家祠堂。
  此时,一个身穿黑色衣服隆着肚子的女人正望着祠堂里上百个灵位开心的笑。
  是人都会觉得她的笑是开心的。
  好像胜利者的笑。
  她走到左面,拿起左边最角落的灵位,咧着嘴说:“为了你的心愿,牺牲我值得吗?以前的你不回答,现在想回答都没有机会了。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是你最亲近的人。嘿嘿我忘了,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哪还会有什么愿望?”
  这样的质问在祠堂里冽冽作响,穿透每一人的灵魂,那分别是婴儿尖利的声音,从一个成熟的女人身体里发出来,要多怪异就多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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