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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恩看到有两间关了门的卧房,一间卧房门上挂着一个小熊,想必那应该是墨羽。他径直走到那间房扭开门,果然,卧房里有两个密码箱,房间厚重的窗帘已经放下,床铺也整理得平坦而彻底。她确实收拾好了。
乔恩提出两个箱子,墨羽却还失神的保持着松开乔恩的姿势。
就在乔恩要把行李提出房子的时候,却听到墨羽异常冰冷的声音叫住他:“乔恩,不要。”
乔恩顿住。
“乔,对不起,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们还不适合住在一起,我们还需要时间了解。”
箱子应声而落,倒在地板上。
他奔到墨羽的身边,不顾一切的揽住墨羽,好似怕她突然消失一般,他的确被她的话吓到了。
“羽,你到底怎么了?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很不对劲,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彼此相爱。我如此爱你,就算你不搬过去,不给我机会照顾你,我亦会一直爱着你保护着你。羽,我找你,穷尽了几生几世。”
墨羽的泪滑落,脆弱混浊。
这世间也是如此混浊,是非黑白,真真假假,伤得人体无完肤。
乔恩终是走了,没有带走行李,也没有带走墨羽。
墨羽站在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朝外窥视着自己的爱情。
乔恩白色的本田车旁站着一个女人,妖娆的身段,寂寞的笑。
乔恩还未走近,就闻到一阵陈腐薰臭的味道,连浓烈的法国香水都掩盖不了,那味道分明是从那个女人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她兀自的摆住诱人的姿态,比车模还专业敬业。
“傅轻轻?”
傅轻轻看着离自己远远的乔恩,他掩住鼻子的动作令她怒火中烧,但还是好脸色的说:“没想到闻名遐迩的乔恩摄影师还认得我。”
“原来你没有失踪。”
傅轻轻冷笑:“你都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失踪?不过,我想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乔恩清澈的面容蒙上一层阴霾,他的声音更冷,令六伏天都打了一个寒颤。
“我是不会跟你合作的,请你离开我的车子,你身上的味道真令人作呕,想必是为此你才玩失踪的吧。”
傅轻轻不再说话,而是怒瞪着乔恩,仿佛要一口把他给吞掉,连骨头都不吐。
可是,她不能,她还得依靠他:“我知道你要的是那个盒子,而我要的是那件嫁衣,我们可以互相合作,然后各取所需。现在,你是俘获不了墨羽的。”
乔恩正为墨羽拒绝搬到自己的公寓而懊恼不已,听到傅轻轻的话,心里的悔意更加深重,早知道就把那个女人打晕,扛也要扛过去。
傅轻轻自知说中他的心事,更加得意:“那个男人也找到你了是吧?我知道嫁衣在你的手里,如果我帮你拿到那个木盒子,你是否可以把嫁衣给我?”
乔恩见她一直嚷着那件嫁衣,于是问:“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件嫁衣?”
良久,都没有见她回答。
突然,她诡异的笑了起来,在无人的停车场里听起来像鬼哭狼嚎。
那笑声是发疯的笑,是欢乐的笑,是妒恨的笑,是绝望的笑。
就在笑声咔然而止,像被什么利器砍断了一般时,傅轻轻的身体瞬间变化。那样的身体,那样的面容,乔恩保证是第一次看到。
蛆虫在腐肉里拱进拱去,腐肉悬挂在骨架上,白森森的骨架里面内脏血肉模糊成一团,里面还有滋滋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享用盛餐,整个躯体像一个腐烂的南瓜,腥臭不可闻。
乔恩一直在吐,吐啊吐,最后连胃酸都吐不出来了,直到胃空得难受才停止。
傅轻轻没有嘴唇的嘴一张一合,嘴像一个黑漆漆的洞。
洞里吐出来的字砸到乔恩的身上,身上长满深紫色的尸斑。
“我的身体需要那件嫁衣,否则会一直腐烂下去,不能做人,亦不能做鬼。哈”
又是一阵凄厉骇人的笑,乔恩的身体都颤抖起来,而欲来取车的人都徘徊在停车场外。
见鬼了,到停车场的路怎么这么远呢?所有人都在想。
第51章:16
“姓名?”
“段落。”
“关系?”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一起读过书的朋友。”他撒了谎,但没人知道。
“那就是同学咯。把身份证给我。”
段落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递给面前肥胖肥胖的女人,她戴着护士帽,一张脸像被大象坐过的一样,有面目全非感。护士帽特别小,特别白,她的头特别臃肿,特别黑。
身份证放在复印机上,光波一过,热腾腾的一张纸就出来了,段落稚嫩幼小的黑白脸模糊失真,复印完正面,还要复印背面。
完后,护士把身份证还给他,严肃认真的望着段落:“不准抽烟,不准喧哗,身上所有可能伤害到病人的东西全部交到保卫室保管,如果出现意外,按门旁墙壁上的红色按纽。”
手机、手表、戒指、腰带全都一咕噜卸了下来,兴好穿的米色休闲裤,有内置松紧,不至于卸了腰带裤子就套不住掉下来。虽然,精神病院不乏穿着内裤闲逛的病人。
冰着一张脸的保卫腰上别着一根电棒,把段落的东西塞进一个生锈的铁柜子里,然后叫段落在一张自动贴的便笺纸写上自己的名字贴到铁柜子上。
南茵已经是安全性的病人了,所以每个星期可以有一次到室外散步的机会。此时的她坐在花园里乳白色的长椅上,穿着与其他病人一模一样的蓝色竖条病服,长发遮住半张脸,手里拿着一张红纸,地上一堆纸的尸体,粉碎,零散。
带路的护士转过身朝着段落一笑,露出还有葱花夹在牙缝的一排牙齿,黄色,像她的皮肤。
“1779号病人南茵就在那里,她现在已经是安全病人,你不必害怕,如果她出现什么过激行为,你可以大声叫喊,园子里的保卫是最多的。”
大声叫喊,不是女人的行为么?
段落笑了笑,露出鸡蛋白一样的牙齿,表示对她的感谢。
护士更是娇羞了,一扭臀就返了回去,腰扭得跟蛇腰似的。蛇除了尾,上下一样粗。
段落挨着南茵坐下来,南茵并没有看他一眼,还是自顾撕着手中的红纸,染得手跟纸一样的颜色,显得般配。
许久许久,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沉闷,受人影响。
段落想抽烟,突然记起自己是不抽烟的。
还是段落打破鸡蛋壳,露出尖尖的嘴,问:“你从哪里来?”
南茵身边的纸都撕完了,她蹲下身子去从地上捡起那些本来就撕碎的纸又撕了起来,更碎,更轻,更绝望。
她抬起眼看着段落说:“你是从无门镇来的。”
段落摇了摇头,按捺住激动说:“不是,我是从西安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西安西有个无门镇?你是知道的,而且你去过。”
段落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下再也不用掩饰了,于是急切的问:“真的有无门镇这个地方?我也真的去过?那些,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那么,齐眉是真的死了?”
南茵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段落手,他不由的颤栗一下,这双手真够冰冷,像冰在冰柜里很久的死人,不仅冰冷,还很僵硬。
“你”段落只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南茵的眼神示意噤声。
段落本想说你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虽然这句话很荒谬,但荒谬比无知要好。
“你随我来。”南茵牵住段落的手拉着他往左边走,她的声音是少见的温柔,像在与情人对话。
段落随着她走,保卫远远的看着他们,手按在电棒上,好像随时准备出击的猎人。
这是南茵的房间,一看地板上的一堆红纸就知道。
南茵径直拉着段落坐在靠近最里边墙壁的床铺上,她松开段落的手,段落不动声色的揉揉了被她牵了一路的手,有些冰有些僵。
一套红色的衣服像突然出现在南茵的双手上,她捧着,像捧着心爱之物。
“这套嫁衣送给你。”
段落惶惑的接过来。
衣服的质感特别好,好得像水一样流淌。
“这件衣服”
段落还没说完,又被南茵打断了:“我知道你还会去无门镇,所以请你把嫁衣带回无门镇给一个人。”
“谁?”
“墨香。”
“墨香?”
南茵点点头,然后问:“你认识她?”
段落还没有从自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敷衍说:“或许吧。”
南茵笑了,笑得真好看。
段落无意识的抚摸着嫁衣,神情迷离。
南茵喃喃自语说:“你现在怎么抚摸它都没有关系了,它现在只剩下善。它的恶还在人间为非作歹,还有人要猝死,还有人在作恶,还有人会报复。不过,都没有关系了,我算是完成了她的意念。”
段落突然清醒,他捧着嫁衣不知所以然。刚刚浮现在脑海里的女子是谁,她的笑那么真,那么纯,就像一朵花,那么美丽的盛开。
“你是否能告诉我,无门镇到底是什么?”
南茵背对着段落坐在地上,坐在红纸上。
“那是所有恶的发源地,你一定要再次回无门镇,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把嫁衣带回无门镇,墨香或许会有难,无门镇也会有难。”
段落深深的叹息:“我明明记得去无门镇的路,可是我在西安往西的路上走了不下百遍,却没有一条路跟以前我们去无门镇走的路是一样的,没有路是通往叫无门镇的地方,更没有人听过有一个地方叫无门镇。也许正如齐佑所说,那条路因为我们要走,所以自己才会长出来。”
南茵撕着红纸漫不经心的问:“你可知道那时是谁带你们去的吗?”
“夭夭。一个叫夭夭的六岁女孩。”
“最后,是不是所有人都留在了无门镇?”
段落的神情哀伤起来:“除了我。”
南茵嘿嘿一笑:“不止你,还有你说的那个女孩,那个带着恶念的女孩。”
说完,南茵站了起来,走到段落的身边,手抚摸着他的头,“你是个善良的人。”
段落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个女人如此冰凉,如此诡异。都说有精神病的人可以感知正常人不知道的世界,所以往往他们语出惊人,所以才会被世人说为精神病。当初自己一遍一遍讲着关于无门镇的事情,所有人都把他当精神病人看待,于是他很明白这个女人的悲哀。恐怕此生她都得呆在这个地方,外面的世界再也不属于她的了。
精神病院,阴森冰冷,还有一堆貌似正常人的医生护士保卫。
段落拿回自己的东西,跟保卫道谢,跟护士道谢。并得了一个塑料袋,装着嫁衣。
那个牙缝里夹着葱花的护士还说,欢迎下次再来。
段落一阵发寒,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再来的好。
就在段落出了精神病院,院里的紧急铃声响起,保卫的电棒已经拔出,护士的腰不再扭得夸张,医生的脚步慌张急促。
“1779号病人自杀了。”
不知道哪个护士的声音这么尖锐,简直赶上警报器了。
然而,段落并没有听到,他已经招到的士。
的士司机平时都不愿意在精神病院外多作停留,听说晦气。所以段落还没坐稳,车就跟屁股着火似的向前奔去,这条路没有红灯。
南茵用红头绳绕紧脖子,狠狠的绕了好几圈,然后一直勒紧,一直勒紧,直到窒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