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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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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沁?”段落的疑惑越来越深重,这模样,这身段,分明是死于无涯草的饶沁!不是说苦海无涯,被噬魂之草吞噬了的心魄精魂都将永世不得救吗?那么,这站在血幕之后,旁观两个男人争抢的女子是谁?
    而且,嫁衣之善,明明应该在夭夭那里,怎么会穿在她身上。难道,饶沁她,杀了夭夭吗?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无门镇里,答案处处都在,但是,他找不到。
    争盒子的两个男人显然都看见了那个女子。
    乔恩一下子呆住了,眼珠子突出来,血丝纠缠,中间是收缩的瞳孔。他呆呆地盯着饶沁,连乌木盒子被白瑞抢过去都没注意。
    饶沁也看着他。笑。那么美丽,那么纯真,那么恬然。嘴角噙着笑意,脸上挂着笑意,连眼睛里也含着笑意。只是,眼神有点古怪,慧黠的,像夭夭。
    两个穿着嫁衣的人,一步步靠近。
    饶沁笑得和善,乔恩的表情却十分狰狞。
    看见猎物的豹子,大抵就是这样,两人之间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他已经略微低下头,准备随时扑上去。
    豹子捕猎,往往一口咬住咽喉,无需挣扎,无从挣扎,只有死。
    乔恩是豹子,如果扑上去,晓沁势必会死。
    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人,段落急了。看了看墨香,墨香笑盈盈地看着那一男一女,似乎在看一场好戏,甚至颇为兴奋,希望他们能瞬间结合一样。而墨羽,她的眼神和白瑞胶在一起,生离死别,才知道这是真正善待她的男人。
    糊涂人总有一些别人绕不出的法子。率直,这是最糊涂的,也是简单有效的方法。
    段落顾不得古婆婆阻止的眼神,大喊:“饶沁!”
    饶沁一怔,乔恩也是一怔,连在二人身上的线断了。血幕顿时萎顿,古婆婆“啊”地一声弹飞出去,段落忙跑过去接住。
    古婆婆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白色的长发萎顿地垂下。她睁着一双血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段落。这样一个苍老的女人,突然间出手,两指如钩,插向身边男人的眼睛。
    段落没有防备,但天雷命的人,天生能够躲过多场劫难。
    段落松手,古婆婆摔在旁边。被袭击的人还没有发怒,古婆婆却已经开始叹气。“当初,我怎么就没瞧出你的命理?唉别人伤不了你,你却容易伤人。”她盯着段落看了半天,说,“那天,我怎么偏偏漏了你,或许真是无门镇的劫数。”
    段落不明所以,古婆婆指了指夭夭墓碑的方向。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两件红得刺眼的嫁衣,三个脸色惨白的女子。
    乔恩不知去向,饶沁也不见了。古婆婆的碎瓷瓶子真的成了碎瓷,瓶子里的血都洒在白瑞身上,让白瑞可以显形出来。他虚弱地靠在墓碑上,手里捏着乌木盒子。
    “羽儿,我拿到它了。”他把乌木盒子举给墨羽看,墨羽不拿盒子,反而握住他的手,冰冷,死人一样的手,没有血流,没有心跳。
    他已经死去,却仍旧依依不忘。
    触摸到墨羽手心的温度,白瑞才放下心来,他刚才在血幕后看见她时,莫不是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地方,活人是来不了的。
    无门镇是个巨大的棺椁,镇子里的人都是死人。
    所以,来这里的人,不可能活着出去!
    除了段落,段落的命理不同他人。
    夭夭虚弱地躺在墨香怀里,嘴角是血,身上裹着名为善的嫁衣。那么大,那么大,几乎看不见她的人,只有一张小脸,白得让人惊恐。
    “墨姐姐,我无能为力。”她说话断断续续。
    “不怪你,夭夭,你已经尽力了。”墨香几乎哭出来。这个小孩子,她才六岁,凭什么要吃那么多苦?她已经够可怜了,却偏偏还要为了自己,用自己的血肉去弥合嫁衣,销毁嫁衣。以至于面无血色,实在让人心疼。
    “墨姐姐”夭夭缩在她怀里哭,善之嫁衣滑落在地上,没有碰到墨香。
    “夭夭乖,不哭,姐姐没事的。”墨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越安慰,夭夭哭得越凶,“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她喊着,撕心裂肺。
    墨香会死?段落的脑子一片空白。
    古婆婆冷冷地站起身,说:“这就是你造的孽。”


第68章:33

    古人定“六”为阴,定“九”为阳。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
    张二混子尸骨未寒,翠翠穿上了她亲手绣的红嫁衣。绣进了灵魂的红嫁衣,没有爱,只有恨,没有祝福,只有诅咒。
    红色的轿子,正式的聘娶,一大帮子人,小孩子跟着抢花生喜糖。在旁人眼里万分艳羡,热热闹闹。生活就是这样,表面风光,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
    翠翠裹在红色的嫁衣里,被黑寡妇搀扶上就花轿。
    这个当娘的,死了男人,本来只能穿黑衣服。如今女儿大喜的日子,在裙子旁缝上红边,此生也就是最后一次。
    “到了墨家,按娘说的,把那药抹在身子下面,就不会被发现了。”黑寡妇低声嘱咐女儿。
    翠翠低着头,眼睛恨恨地盯着寡妇衣服上的花边。那条缎带原是她上吊用的,没派上用处,凶器居然染上了喜气。
    绝望的喜气。
    “我不会原谅你的。”翠翠说,“是你毁了我。”她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像一头小兽。
    黑寡妇在她身边,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着实寒冷。恨,从来都是锋利冰冷的钢锥,多么喜庆,多么愉悦,它都能穿透。
    那根钢锥扎在翠翠娘的心窝里。
    其实,若没有那一夜春情,也就惹不到那么多的事情,可惜她当初糊涂,居然同意让张二混子进翠翠的房,甚至还协助他一起绑了翠翠。
    畸形的爱情导致了亲情的变质。原本还有着母女之情,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恨,贯穿始终。
    她想紧紧地把女儿嫁出去,这样就可以灭了情人对翠翠的眷恋,事与愿违,居然损了一条人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真是个笑话。
    黑寡妇掀起帘子,翠翠乖乖地上了花轿。
    黑寡妇探进头想要嘱咐翠翠几句,翠翠已然掀起了红盖头,一双美丽的眼睛,毒辣辣地瞪着面前的老女人:“你以为送走了我就安生了么?我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咬牙切齿。
    黑寡妇看见翠翠手里的东西,像木偶一样僵在那里。
    新娘子带利器上花轿,这是不吉利的事情,她没有吱声,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也发不出声音。
    帘子放下,轿子下面被鲜血洇透了。都是红色,不容易被发现。
    轿子走了,所有人都走了,黑寡妇失神地转身,回家,一进门就扑到在地。
    脖子上缠着一条红缎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裙子边上扯下来的,绕了两圈,勒进肉里。
    墨三少爷醉醺醺地进了房,红衣裳裹着年轻的新娘子,在烛光映衬下分外娇美。新郎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愤恨。新娘子脸上也恶狠狠的。
    是一对新人。是一对仇人。
    新房,喜庆的红色,原来也可以当做凶房的血。
    杀,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墨三少爷被翠翠杀死了,翠翠被自己杀死了。
    床上一滩血,是处子的血,其实是黑寡妇给翠翠的药,抹在下身,会流出红色的液体,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即使是新婚妻子,但骗人的女人,墨三少爷并不怜惜。
    翠翠疼,疼得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但脸上仍旧在笑,那么妩媚,那么绝望。一双青葱一般的手指,抚摸在墨三少的脸上,痴迷的,轻柔的,插进了墨三少爷的眼眶。血,顺着手指流淌到手臂,一滴一滴全落在红色的嫁衣上。
    墨三少爷疯了,翠翠也疯了。
    她喊着:“你杀了夺走我贞洁的男人,你这个夺走我贞洁的男人,我要挖掉你看我身体的眼睛,我要跺掉你抚摸我身体的手!”一遍一遍地重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拼命地裁剪着墨三少爷的双手。那双手,曾经握着一把镰刀,杀死了张二混子,如今,被剪刀剪得面目全非。
    如此脆弱,皮肤和生命,都只不过是碎瓷瓶子,轻轻一摔,就体无完肤。
    墨三少爷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空荡荡的眼眶死死地盯着翠翠,他看不见他的新娘子。
    这个女人不是他的。这个女人是别人的。他杀死了她的爱人。她为了他一命偿一命。
    翠翠仰面躺在床上,一把锋利的剪刀洞穿她的咽喉,血,汩汩地涌出来,失去了喷薄的活力。
    歌声,伴随着血流,轻轻柔柔地哼唱出来。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嫁衣是红色的
    毒药是白色的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身体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这是一首关于女孩子幸福的歌,也是一首诅咒的歌曲,撕心裂肺,死寂的房间里听起来分外虚空。
    惨淡。
    尸体被发现地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僵冷,仵作检验的结果,翠翠的伤尤要早一些。致命的伤,在进入洞房之前就已经留下。
    听闻,这世间有一种恶毒的血咒,需要施咒者用自己全身的血去喂养最心爱之物,并寄予死前最强的咒念。
    翠翠恨墨家人,恨自己的母亲,所以她在上花轿的时候带了把剪刀,还没有起轿就自杀了。她的血濡湿了红嫁衣,洇透了轿底,甚至有一滴滴在黑寡妇的裙子边。
    恨,太过强烈,连衣服都不能幸免。嫁衣成了咒,可以杀人的咒。杀死了黑寡妇,杀死了墨三少爷,仍旧要一直流传,让所有血脉相连的人,生生世世,不得安生。
    只有墨家的人才可以毁掉嫁衣,解除夙愿。
    墨家耐不住它的折腾,找人将衣服封锁。那人说,檀香木化就的乌木可以辟邪,只要嫁衣不出箱子,不出无门镇就无大碍。
    可惜,嫁衣出箱了,箱子在无门镇外。
    留在无门镇里的墨香成了唯一能化解怨怼的人。这是她的职责,用自己的血肉生命解除嫁衣的怨恨,不得违逆。
    墨香温柔而苍白,令人疼惜。古婆婆在钟馗庙里跪求了一个星期,苦苦思索,才得到另一条解决的路径。
    用嫁衣之善唤醒夭夭体内的善,驱逐她在村外沾染的恶性。
    夭夭成为至善的人。
    嫁衣之恶必定依附一个恶人,前世至恶,今生至恶,乔恩无疑是最合适的。他前世是张二混子,虽然心存爱慕,却害人无数;今生是乔恩,为一己私欲,害死了永姜,杀死了傅轻轻。
    手有血腥的人是至恶的人。
    融合,吞噬,销毁嫁衣。
    无非是很好的渠道,也许会伤及夭夭,但不会受伤很重。
    夭夭愿意为墨姐姐牺牲。一条性命,一点血,当然是生命更重要。
    可惜,宿命,早已经计划好了每一步该怎样走,人,不过是一颗棋子,自己的思想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段落的一声喊,一切都结束。
    嫁衣惊醒了,乔恩被吞噬,夭夭的嘴里全是血腥味。


第69章:34

    “落哥哥,抱我。”夭夭把手伸向段落。段落把她抱起来,轻得像一张纸。
    “嫁衣呢?”墨羽一转头,突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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