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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是景公子的女儿,你怎么让她叫你姐姐呢?”紫荆奇道。如果是小英和小雪,断然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她们对自家小姐的事太清楚了,这三个月来做什么都是颠三倒四的,没叫出更出格的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不叫姐姐叫什么?难道叫哥哥?紫荆你可真逗,我是女人好不好!”南紫宁哈哈笑着,闻声出来的小英和身旁的小雪已是满脸阴郁。
“你是公子的”紫荆说了一半,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啊!知道了,既然若云叫我姐姐,下次见到景流觞,我应该叫他一声大叔,谢谢你提醒,紫荆。”南紫宁说完,一溜烟跑到屋里去了,留下三个丫环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7、难防暗箭
寂静的夜里,不时闻得一阵狗吠,间或传来几下梆梆的更鼓声。京都到了戌时就会宵禁,城门上了锁,道上设了栅栏,没有官家的手谕是不可在街上通行的。
南紫宁总是不习惯点着油灯或蜡烛在夜间做事,于是一入夜,她就会让丫环们都撤下去。她依稀觉得,在自己的过往中,该有比油灯蜡烛更明亮的照明工具,但是问过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哪里还有比这两样东西更为明亮的。
午夜梦回,南紫宁只着中衣,从床上坐起,跌跌撞撞地向窗口走去,一把推开了窗,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记不清这是第几夜了,自从没吃小英给的药丸,隔三差五的心头就会一阵翻江倒海地难受,心跳得特别地快,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头也一阵阵地直冒金星。所幸的是一切都发生在晚上,基本上总在亥时三刻这个时间段,因此小英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但是,这么做有用的不是吗?记忆在渐渐恢复中,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偶尔会有一点片断在她眼前掠过,现在所差的只是一个时机,让这些片断连贯起来,只要有一天它们能串连完整,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所以,无论如何要抗过这难以忍受的痛楚,搞明白三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成为今天这样。
心口一甜,口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她知道,自己又呕血了!得忍住,要是吐在盂中,明日小英她们见了必瞒不住,不能让她知晓!强撑着来到桌边,她伸手紧紧抓住桌沿,不让自己晕倒,拼命地咽着口水,只听得喉中“咕噜”一声响,终于忍住恶心将那口鲜血咽了下去。她颤抖着手指倒了杯冷茶,茶壶也随着手指抖动不已,倒出的茶水倒有半杯洒在了地上,将剩下的半杯冷茶灌入口中,猛喝几口,冲淡了满嘴的血腥味。
待痛感消失,南紫宁和衣躺上床,睁眼对着床顶,一口气松懈下来,就此瘫软成泥,再难动弹。月华如练,透过洞开的窗照进来,静静地倾泄在她的身上,她转头对着明月,这才想起忘记了关窗,待要起身,身子却疲软无力,只有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也罢,索性不关了,开着窗儿,呼吸也要顺畅些。她静静地看着正对着她的月亮,在月光的轻抚下渐渐垂下了眼帘,沉睡过去。
月影西移,移上了屋顶,移过了院墙,屋里慢慢地变得更暗,最终陷入一片漆黑,只留了窗前那点朦胧的光。过了很久,三更鼓敲过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落下,静立窗前,面对着屋内,良久一动不动,倒像是贴了幅剪纸在那边。
“嗯!”屋里的人儿哼了哼,轻咳了两声。窗前的影子似按捺不住,如会缩骨,轻巧地穿窗而入,来到南紫宁的床前。其实是光线的原因,在外面才会看不到屋内,有月亮的晚上,再怎么屋里也有些微亮色。他静立了片刻,很快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借着月光的施舍勉强看到了床上的人儿,视线下移,只见南紫宁仅着中衣,像个婴儿般地蜷缩成一团,躺在榻上,她的脚上没穿袜子,整个小腿都露在外面。
男子叹了一声,出手如电,床上的南紫宁无知无觉,睡得更沉。他犹豫了一下,伸手为她拉下裤脚,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却滑如凝脂,就像摸到了一片上好的白玉。他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腿上,虽然光线很暗,但是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片莹白,刺得他心神一颤。一阵冷风吹入,南紫宁又咳了两声,才唤回了他的神智,脸上一热,他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迅速将她的裤管拉下,铺开棉被把她严严实实地拢在里面,只露出了那张清秀的小脸。
“宁儿,这一向你可好?”他出声说道,侧身坐在床前,手指摸索上她的脸,将脸上的碎发轻轻拢在脑后。
外间窸窸窣窣,有人起来,男子像个幽灵,滑了开去,瞬间不见踪影。紫荆披了件外袍,掌着灯掀帘进了南紫宁的卧室,风吹得灯火一偏,差点熄灭,她赶紧用手挡住。
“哎呀,怎么睡觉又不关窗,凉着了可怎生是好!”她喃喃念道,声音几不可闻。
看了看洞开的窗户,她摇了摇头,将灯盏放下,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地将它关上,这才打着哈欠离去。
紫荆才抽身走开,窗外的影子再次浮现,他倚窗驻立,忽然长叹一声,如飞鹰展翅,掠出听荷院,往景府主院而去。
一大早,南紫宁就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她一听那熟悉的童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小雪,让她进来吧!”冲着外面懒懒地喊了一声,她半坐起身子。
外面的小人儿早就等着这一声了,“嗖”地一下蹿了进来,兴奋地说道:“南姐姐,今早先生有事不来了,我们可以玩一早上!”
南紫宁看着她微仰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不禁失笑。她没想到自己还挺有孩子缘的,景流觞的这个女儿自打见过她后,一有空就会往听荷院跑,每天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缠着,一会儿讲故事,一会儿跟她一起跑跑跳跳,自己也仿佛回到了童年。
听说景家二老希望景氏一门早日添丁,所以把景若云作了男装打扮,希望这样可以招来个弟弟,今天她却换了一身女孩子装束,白色的衣裙裹着小小的身子,看向南紫宁的目光氤氲潋滟,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南紫宁心头一跳,她的样子与景流觞不大像,一定是像她娘多些,这么小的年纪就隐有倾城之姿,不知那慕容欣是怎样的倾国之貌!
“吃过早点没有?等姐姐起床了,咱们一块儿吃完早点,再考虑怎么玩。”南紫宁笑容可掬,边说边穿衣。忽觉指尖疼痛,伸手到眼前一看,指甲断了半截,渗出的血都凝固成了黑色,想是昨夜疼得厉害,用手抓桌子时折断的。她急忙让景若云帮她递过剪子,将满手的长指甲全剪了,修得短小圆润。
“我也要剪。”景若云看得有趣,伸过手来嚷道。南紫宁见她指甲不算长,帮她随便修了修,两个人头抵着头,低声交谈着,言笑宴宴,恰似母女。
景流觞走进屋来时看到的恰好是这一幕,不过这幅景象可没给他如此温馨的感觉,他的感觉恰恰相反,只注意到了南紫宁手中的剪子,森森地闪着寒光。
“爹!”景若云欣喜地抬头看去,手一抬,不小心碰到了剪刀,锋利的剪刀在她的手上划过一道伤痕,血珠顿现。
“云儿!”景流觞如一阵旋风冲上前,南紫宁还没来得及搞懂是怎么个状况,脸上早挨了一巴掌,“贱人,不许伤我云儿!”
景流觞这一挥之力甚大,南紫宁的嘴角顿时流出了血丝,她伸舌舔了舔,舔到一嘴的血腥,看来不止一颗牙齿出血了。流年不遇啊,难道自己要变吸血鬼了么?昨晚才硬喝下自己的血,一大早的还得再喝一次。
“你凭什么打我?”她抬眼看向景流觞,尽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眼里却是一片清冷,这是她的特质,没有人知道,越是愤怒,她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就越发是冷静!
“凭什么?你还好意思问!”随后进屋的赵嬷嬷尖着嗓子说道,“我说南姑娘啊,你也恁狠了,若云小姐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娃儿,你怎忍心害她!她这么小就没了娘,你进了景家的门,也算是她的半个娘亲,不说疼她爱她,竟然如此心毒,你哎!”
这个赵嬷嬷南紫宁见过一面,是留云轩的管事嬷嬷,专门负责照顾四夫人穆想云。她不屑地看了赵嬷嬷一眼,任她说完,这才转头对着景若云,含了一丝讥诮说道:“若云,你告诉你爹事实,看我到底是怎么害你的!”
景若云流血的手被她爹握在手中,身子亦靠在景流觞怀中,头埋得低低的,听南紫宁喊声她,急遽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烁,迅速地又低下了头,低泣出声。
南紫宁的心一沉。她的记忆中有一句话叫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最能看出一个人想什么,刚才景若云那一眼让她知道,要坏事了!果然,在景流觞的再三催促下,景若云小姐哭哭啼啼地指控起来,说这个南姑娘如何骗得她的信任,没想到刚才会突然用剪刀刺她,要不是爹爹赶过来后面她还扒拉扒拉说了一大串什么,南紫宁再未听进去。
原来他们竟然利用这个孩子,不知道是用怎样的方法让她答应的?这孩子也太聪明了,颇有演戏的天份,可惜了
赵嬷嬷在一旁掩不住地得意之色,南紫宁了然,一个五岁的孩子,懂个屁的阴谋,她能将这番话说得如此顺溜,想必是早就排练好的。只不知穆想云怎会想到和她为难上了,自己在景流觞的心中眼中,不是什么都不是么,她怕什么?
“你还有何话说?”景流觞问道,声音中透着浓烈的恨意。
人证、物证俱在,还能说什么?南紫宁不想辩解,即使知道真相,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参与了一场陷害吧?而南紫宁自己也不愿相信看起来这样冰清玉洁的小女孩会是个阴谋家,她不想这么美丽可爱的精灵从小就被污了灵魂。要说真相如何,用得着问么?谁会在自己床前,衣衫不整地用剪刀伤害,或者说刺杀一个小女孩?除非那人是个疯子!可是这些人不会这样想,尤其是景流觞,他从初见就对她怀着恨意,他恨她,只是南紫宁不明白原因。
“我家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若云小姐是来找她玩的,她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姐对若云小姐很好,若云小姐也很喜欢她,你们一定是误会了!”小英肯求景流觞,“公子请您一定要查清楚啊,可别冤枉了我家小姐!”
“事实摆在眼前,谁能说我冤枉了她?”景流觞竟然在笑,那笑容魅惑,眼中冷意森森,恰如枝枝利箭向南紫宁射来。
“小姐你说啊,你快说啊,不是这样的!”小雪也跪了下来,摇着南紫宁的手呼喊道。
“他们已判我有罪,多说无益!”南紫宁手指向众人,转了一圈,“公道自在人心,我自问没做过愧对良心之事,若是有人诬陷于我,她终有一天会遭报应,得不了好去!”转向景若云,看到她低首埋入景流觞的怀中,始终没有抬头,小肩膀不住地颤抖,南紫宁低声叹了口气:“不过我会原谅你,若云,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但是以后不可以再说谎,姐姐不是给你说过吗,说谎话鼻子可是会变长的哦!”
景流觞冷冷一笑:“别在这儿妖言惑众,胡言乱语!来人啊,把南紫宁给我关到柴房去,听候发落!”
赵嬷嬷恐怕早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