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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非庸碌之辈。既如此,那就说明荀谌可用。至于是否需要重用,还有待观察与考校。
相比之下,荀谌出身士族门阀的身份反倒不算什么,尽管李利之前一度对士族门阀极为排斥,甚至于极度厌恶;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随着西凉军一步步向外拓展,地盘不断扩大,人口越来越多,兵马日益强盛,李利对待士族和名门望族的看法也随之转变很多。毕竟,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变革,从古至今一直都有士族门阀存在,即使打击或消灭一批,不久之后又有新的门阀势力崛起,从而替代旧的家族;如此循环往复,数千年来一直如此,从无断绝。
既然无法根除士族和门阀势力,李利就不会一意孤行,已经开始考虑收录士族和门阀为己所用,而荀谌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也是第一个战败被俘后主动投效的门阀子弟。因此,李利想将荀谌培养成标杆,成为他向士族门阀敞开大门的一个信号,更是活生生的例子。
否则,随着西凉军挥师东进的步伐日益临近,士族门阀和地方豪强势力就会死心塌地帮助各路诸侯拼死反抗,那么西凉军所遇到的阻力必将越来越大,几乎是举步维艰,任何一城一地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强攻下来。如此以来,不管西凉军多么强大,兵马如何雄壮,也经不起这样无休无止的硬拼硬杀,损失太大,大到西凉军根本难以承受的地步。
故此,与其这样争锋相对、势不两立,不如敞开大门,允许士族、门阀和豪强们前来西凉出仕。
诚然,这是一种妥协,不过却是有限度的让步,并非毫无原则的退缩妥协。这种妥协只有在不断斗争中谋求一种相对平衡,从而谋求合作的基础;而不是纯粹的以退让求得妥协。因为退让本身毫无意义,不但无助于促进士族门阀接受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反倒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李利才会对荀谌格外优待,单独宴请他,施以礼遇。本来,李利也只是想做做样子,逢场作戏而已,并不是真的赏识荀谌。不承想,荀谌语出惊人,竟然弄出一个谋定中原的大计划,而且可行性很高,只要谋划得当,把握时机,未必不能逐一实现这个宏大的蓝图。
一边想着事情,李利一边端起茶盅抿一口茶,既而微笑道:“友若此策颇具远见卓识,确实不同凡响。不过有句话想必友若也曾听过,叫做‘知易行难’,说白了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此,友若日后还要多费心力在这上面,务求圆满实现这一宏伟计划。”
看到荀谌欣然点头后,李利接着说道:“时下,我军虽然取得了娄底原决战的胜利,但现实处境确如友若所说,形势不容乐观。此次决战,我军先后出动十八万步骑,又有张燕所部七万黑山军相助,总兵力多达二十五万大军。然而,一场大战下来,黑山军近乎折损殆尽,而我十八万步骑也折损将近七万将士,战后仅余十一万步骑,伤亡过半,死伤惨重啊!
目前,我军兵力虽然在数量上仍有四十万大军,可这些兵马大多是此次抓获的降兵和并州郡府兵。这最近新增的兵马数量确实不少,全部加起来十几万大军呢,但兵士素质却是良莠不齐,战斗力大不如前,必须经过两年左右的大肆训练才能真正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只可惜,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操练新兵,当务之急是尽快出兵汉中,收复失地,而后一举剿灭汉中张鲁。不然的话,留着张鲁这个祸害在我军大后方肆意骚扰,那我西凉军就别想有什么作为,出征之际还得时刻提防着张鲁从背后偷袭。是以,汉中之地必须夺过来,尽快剿灭张鲁,收复汉中全境,如此才能除去一块心腹大患,日后再不会此次这样腹背受敌,前后掣肘。”
荀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欣然道:“主公所言极是。汉中地处凉州腹地,进可攻入凉州,威胁西都长安,退可入巴蜀,凭借蜀道之天险而安然无恙。因此,主公既然决定攻取汉中,就不能不考虑益州刘璋的反应,因为汉中和益州本就是相互依托的存在。
汉中若失,就等于打开了前往益州的门户,时刻威胁着益州,一旦寻得战机,便可挥军攻入蜀道,直捣成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益州刘璋不会不明白。因此,微臣敢断言,此番讨伐汉中张鲁之战,最终决定胜败的关键就在于,益州刘璋是否出兵相助张鲁死守汉中。有鉴于此,汉中之战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容易,其中隐藏着巨大变数,而且是一场迁延日久的鏖战,我军很难一鼓作气攻取汉中全境。
这些都是微臣的臆测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主公海涵。”
李利神情惊讶地看着荀谌,一阵愣神,随即欣然颔首道:“友若确实见识不凡,此番所言句句在理,没有任何失当之处,实令我刮目相看!眼下有一事相托,不知友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荀谌闻言神色顿变,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当即俯首拜道:“主公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
“嗯,如此甚好。”李利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转而神情肃然道:“大军班师之后,司隶暂时保持原样,不得军令,任何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此事,我已交由贾诩全权负责,请旨敕封贾诩为司隶校尉,主持司隶及三辅之内的一切战事。如今,我打算任命你荀谌为弘农太守,协助贾诩处理司隶军政,并伺机展开‘一战定中原’计划,一应所需尽可告知文和,他会全力支持你的。如此安排,不知友若可愿担此大任?”
“诺,微臣遵命!”荀谌没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地欣然领命。
李利微笑颔首:“如此便好。眼下弘农郡的首要任务便是妥善安置从河东郡迁徙而来的百姓,如今河东郡业已收复,愿意返回故土的,不得阻拦;愿意留下的,仍需妥善安置。此外,友若还有一项重任,那便是替我守好函谷关,我会另行安排守关将领,届时你们二人还需相互协作,共同守好我西凉的东大门。”
说完话后,李利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摆手示意荀谌跟上,随之走出内堂,径直走向前面的中军帅帐。
直到他们身影渐行渐远,内堂里还激荡着李利出门时的爽朗笑声:“今夜是函谷关守军、荥阳大营和并州军三军聚首的日子,想必此刻筵席已经开始了,你我二人岂能错过?呵呵呵
第四卷乾坤乱(菊)预告下卷逐鹿
第800章 风雨入长安
长安,征西将军府。
“听闻,李贼近日要班师回朝了?”
“确有此事,老夫亦有耳闻。”
“董某此行便是专为此事而来。”
东院内堂,正门紧闭,格窗落下。
门外两侧伫立着数十名身形壮硕的扈从,均是神情肃然,一丝不苟地守卫着整个庭院。
堂中坐着两老三少,左右相对而坐,居于上首位的两名老者便是硕果仅存的当世名将,皇甫嵩和朱儁。
征西将军府正是皇甫嵩的府邸,是以他作为地主,居于左侧首位。而对面的朱儁时下虽贵为太尉,但强兵不压主,只得坐于右边首位。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这两位当世名将的处境甚为相似;两人名义上虽然占着堪比三公的显赫地位,却毫无实权,甚至于行动自由都受到限制,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相比之下,时下皇甫嵩的处境远比朱儁好很多,尽管职位不及朱儁显赫,可府邸内外却没有兵士昼夜把守,府内一干人等出入自由,不受任何限制。此外,皇甫嵩的俸禄一直是足额发放,不曾削减半分,自长安之乱平定至今,从未断绝。
在时下满朝百官当中,皇甫嵩是唯一一个没有削减俸禄且没有郡府兵监视府邸的三朝老臣。正因如此,今夜朱儁才会秘密前来皇甫府与之密议,商议即将到来的朝堂剧变。
然而,此次密议的发起人却不是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坐在朱儁下首的议郎董承。
临近中年的董承,早已不再年轻,可是坐在皇甫嵩和朱儁二人面前,他却是颇显年轻。俨然是后学末进,是为晚辈。
因此,在这个内堂上,董承也是三个年轻人之一。另外两人都坐在皇甫嵩的下首。依次是皇甫嵩的长子皇甫坚寿,从子皇甫郦。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聚在一起商议一个多时辰了。但是,之前彼此间一直是不咸不淡的客套话,没完没了的寒暄唠叨。以至于身体羸弱的皇甫坚寿昏昏欲睡,实在提不起精神。只得眯眼假寐,即便如此,耳边却仍旧充斥着反反复复的客套话。若不是他知道此次密议事关重大,早就提前退出内堂,回寝室歇息去了。
与兴致缺缺的皇甫坚寿相比,从弟皇甫郦却听得津津有味,便煞有兴趣地观察着朱儁和董承二人说话时的神色。其间。他不时嘴角微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微笑,又像是嘲笑。反正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好一番寒暄过后,朱儁率先打破僵局,直接点破密议的主题:李利不日便将班师回朝了。
而后皇甫嵩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迎合一声,虽然肯定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却不发表任何看法,俨然不置可否。
眼见朱儁和皇甫嵩二人隔空问道,听得董承云山雾罩,满眼迷茫,不知所谓。顿时,他大感焦急,急得脑门上直冒热汗,于是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索性把话说开了。
“董某此行便是专为此事而来。想必两位对宫中现状早已心知肚明,怎一个‘惨’字了得!”
刚说两句话,董承便是一脸凄然之色,眼眶中珠光闪动,却生生忍住没有当众落泪。
平复心神后,他有些哽噎地低声道:“自从去岁骠骑将军兴师北伐开始,李傕恶贼便在京师胡作非为,首先大肆削减满朝百官的俸禄,而后打着替大军筹措粮饷的幌子,巧设名目强迫公卿大臣们捐献钱粮,名为捐献,实为勒索打劫。最后,老贼竟然竟然把主意打到皇宫内院中去了!”
说到这里,董承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神情又激动起来,比之刚才更甚。不过,刚才他是心中凄苦,此刻却是怒火中烧,那凶狠的神情和龇牙裂齿的面孔,似是欲要择人而噬一般,满目狰狞。
抬眼看着董承怒容满脸的样子,已过花甲之龄的皇甫嵩神情略显黯淡,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然而,这种同情的眼神一闪即逝,随即他脸上依旧挂着风平浪静的淡然之色,双眸无神,似是老眼昏花,看不清董承神情激愤的样子。
相对于皇甫嵩的风轻云淡,坐在董承身边的朱儁却是无法淡定。扭头看着满脸怒色的董承,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被李傕、李利叔侄二人屡次羞辱的自己,感同身受,顿时生出同仇敌忾之感,同样是一脸愠色,怒火中烧。
不过,历经大半辈子的宦海沉浮,朱儁早已过了动辄发怒的年纪,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早已炉火纯青,完全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显于外。是以,当他看到皇甫嵩无动于衷的神情后,脸上的怒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色冷静,平静如水。
但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朱儁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沸腾不止,情绪波动极大。别看他现在高居太尉之尊,乃当世三公之一,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