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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着话声,伸手在她肩上、腰上、腿上、又捏又推,又摩有拍的,一连碰了十几处地方,才行住手,回身和凌干青、聂小香一起走去。那姑娘被他在身上又捏又摸,心头自然又羞又气,几乎要哭,一张娇脸,红得像大红缎子一般,突然娇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毕云秋回身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那姑娘怒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敢不敢说?”
“怎么不敢?”毕云秋朝她潇洒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说道:“小生毕云秋,你可记住了。”
那姑娘切齿道:“你也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生记下了。”毕云秋朝她拱拱手道:“随时欢迎姑娘来看我。”说罢,追上两人,急步行去。
聂小香抿抿嘴,轻笑道:“二哥当真风流得很。”
毕云秋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大哥可比我还风流呢。”凌干青想到自己后园小阁上,和聂小香两情缱绻,定情时的光景,不觉脸上一热,不好作声。聂小香听到他说到大哥,自然也不好开口了。
毕云秋看得暗暗好笑,忖道:“看来大哥和三妹两人,似乎情爱很深了。”他这一想,也不觉沉默下来。
套一句老话,叫做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三人这一路行来,晓行夜宿,倒也没有再出过什么事情。好像仙女庙派出来的人,一再受挫,就不敢再招惹他们了。这天,到了南陵。云中鹤管崇墀的家,凌干青还是十二岁那年,跟着爹来过,虽已相隔十年,依稀还有些印象,他们找到鹅岭,差不多已是已牌时光。
熟悉的山景,依然如故,一条铺了青石板的道路,直达管家庄院门口。凌干青想起儿时情形,想起了老父,心头自然感到有些唏嘘。管家庄的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着,四周静悄悄的,没看到人。凌干青记得,管家庄大门前一块空地上,从前经常有小孩子在玩,自己也在这片晒场上和不认识的孩子一起叠过石块,玩过泥巴,如今竟然一个孩子也不见。当然当年和自己一起玩的孩子都已长大了,但下一代的孩子呢?自然还会到这块草地上来玩了。
他们渐渐走近大门,凌干青当先走上几步,跨上石阶,举手叩了两下铜环。大门立即呀然开启,走出一个一身青布劲装的汉子,目光冷冷的打量了凌干青和身后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找谁?”口气显得不太友善。
凌干青不知他是什么人,这就一抱拳道:“在下凌干青,是找管叔叔来的。”
那汉子听他称「管叔叔」,脸色稍见和缓,点头道:“你请稍待,在下进去通报一声。”说完,砰然关起大门。
凌干青只好站在门口等候,过不一回,那汉子才打开大门说道:“家师请凌兄三位进去。”一同进入大门,那汉子又关上了门,才抢在前面领路。
凌干青其实不用他领路,也自记得,四人穿过大天井,只见阶上站着一个两鬓微见花白的颀长老者,一脸笑容迎了下来,呵呵一笑道:“凌贤侄,几年不见,你长得高大多了。”
凌干青急忙趋上去,屈膝道:“管叔叔在上,小侄给你老人家请安。”
管崇墀一把把他扯起,只是打量着他,颤声说道:“贤侄不须多礼,你想死愚叔了,唔,你同来的这位少兄、这位姑娘是谁?远来是客,快快到厅上待茶。”
凌干青朝毕云秋、聂小香二人道:“这就是我管叔叔。”一面又朝管崇墀道:“管叔叔,他们是小侄的义弟毕云秋、义妹聂小香。”
两人也跟着施礼,叫了声:“管大叔。”
“不敢,不敢。”管祟墀含笑道:“毕少兄、聂姑娘请。”他把三人让进大厅,分宾主坐下,—名庄丁就送上了三盏茗茶。
管祟墀一指侍立的那个青年汉子说道:“凌贤侄,他是愚叔的大弟子,叫做全长根。”一面朝他徒弟道:“这凌贤侄是我大哥令嗣,你年纪比他大几岁,叫他凌师弟好。”
凌干青连忙和他握手,叫了声:“全师兄。”
管崇墀一双目光,望着凌干青道:“贤侄,三年前,愚叔听到大哥遇害,贤侄不知去向,连庄上的人,都—个不见,踪影全无,真把愚叔急疯了,到处打听消息,还派人四处查访,最后总算找到了从前在局子里的老黄,他还不肯吐实,是愚叔亲自逼着他,他才说出大哥是在茅山遇害的,贤侄也上了茅山,别的就不知道了。
愚叔为了明查真相,亲自赶去白云观,只见到丹元子,他说大哥的事,要愚叔不用过问,愚叔问他为什么?他说,大哥的仇,自有贤侄去报,愚叔说我是大哥的兄弟,难道兄弟不能问么?他说,如果愚叔替大哥报了仇,贤侄岂不抱恨终身了,愚叔就不用多问了,愚叔要求见见贤侄,也被他拒绝了,他说贤侄艺成下山,自会到南陵去愚叔的,这—等就等了三年。”
管崇墀一面说话,目中却已隐有泪光,一手抓着凌干青的手腕,续道:“今天贤侄果然来了,你快告诉愚叔,大哥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凌干青眼看管叔叔如此重义,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头也极为感动,当下也不好隐瞒,就把自己父亲听到关外紫衣煞神要向管叔叔报仇,父亲带了师父的昔年相赠的木剑,去找师父,以及在茅山脚下,被柳凤娇所害,她如何又向家中寻仇,被二师兄启元子击退,带着自己上山。
管崇墀听得热泪盈眶,砰然一声,把—张茶几击得粉碎,虎的站起身来,切齿道:“是这妖妇大哥竟然是为了小弟一家,才遇害的,我真愧对大哥大哥,你这份厚爱,小弟何以为报”
他举袖拭着老泪,又道:“所幸贤侄得蒙木剑道长收录,如今艺成下山,也差可告慰大哥。”目光一注,问道:“哦,贤侄刚下山么?”
凌干青道:“小侄下山,已有数月”接着就把下山以来的情形,简略的说了一遍。
管祟墀连连点头,说道:“这位聂姑娘能出污泥而不染,尤为令人敬佩。”
凌干青道:“小侄前来拜谒管叔叔,—来是叩问金安,二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求管叔叔的。”
管祟墀道:“贤侄有什么事,只管请说。”
凌干青道:“三妹脱离仙女庙,无处可以安身,小侄天涯寻仇,同行又诸多不便,所以想请求管叔叔,暂时住在管叔叔府上”
“这个”崇墀没待他说下去,忽然面有难色,沉吟了一下,才道:“只怕不妥,聂姑娘离开仙女庙,愚叔是江湖人,江湖上最忌讳的就是收留叛离师门的人,仙女庙朱观主若是兴师问罪,愚叔这点微末之技,如何惹得起他?贤侄此事愚叔实在难以应命。”他说出这几句话来,脸上不期流露出痛苦之色。
这也难怪,方才刚刚说过「聂姑娘能出污泥而不染,尤为令为敬佩」,如今一提到要暂时住在他家里,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人,谁都难免自私,就因为有了这点自私之心,自然不无愧作。凌干青一向知道管叔叔是个义薄云天的人,和爹又是结义兄弟,想来这点小事,无有不允之理,没想到他方才说得声泪俱下,慷慨激昂,一下居然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一口拒绝了。道义、交情,原来都是口头上说说的。
凌干青一时不禁气得俊脸通红,勉强笑道:“管叔叔既有未便,小侄那就告辞了。”
管祟墀好像巴不得他快走,也不挽留,立即站起身,含笑道:“贤侄有事,愚叔就不好挽留了。”
凌干青道:“二弟、三妹,我们该走了。”举步往厅外行去。
毕云秋看大哥负气走出,就朝管崇墀拱拱手道:“管大叔请留步。”说着就和聂小香一同跟了出去,管崇墀送到阶前,就大声道:“贤侄恕愚叔不送。”
凌干青连头也不回,一路急步而行,出了管家庄大门,又走了一段路,心里实在憋不住这口气,仰天怒笑一声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人情冷暖这四个字了。”
聂小香轻声道:“都是为了小妹,才使大哥生这大的气。”
凌干青道:“没有和你一同来,还不知道人心竟是如此自私”
毕云秋道:“大哥,你只怕是错怪管大叔了。”
“是我错怪了他?”凌干青气愤的道:“先父和他义结金兰,也为了保全他一家,才把木剑送还家师,在茅山遇害的,只是要三妹在他庄上暂住,他居然说得出口惹不起魔手天尊,一口拒绝,我真没见过如此无情无义的人。”这种事,任何人遇上了,都会气愤填膺,自然不能怪他。
“瞧你,气成这个样子。”毕云秋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我看管大叔必有难言之隐。”
“他只是不愿意招惹魔手天尊。”凌干青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然。”毕云秋微微摇头道:“我们进门之时,小弟看他看到大哥之时,虽然一脸俱是惊喜之色,但仍然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隐忧,后来大哥说出要三妹暂住他庄上,他说出推辞的话来,脸上有着无比的痛苦之色,这就可以说,他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他的本意了。”他可以观人入微了。
聂小香也道:“二哥说得是,小妹也觉得管大叔相貌端正,不像负义小人。”
凌干青给两人说得一怔,问道:“那么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不仅是难言之隐。”毕云秋沉吟着道:“我看管家庄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凌干青一呆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大哥当然也看到了。”毕云秋含笑道:“只是你没去注意罢了。”
凌干青奇道:“贤弟倒说说看?”
毕云秋道:“第一,管家庄不是孤伶伶的一座庄院,而是山麓间的一个小村落,左右前后,不下数十户人家,客家庄院前面,有一埠广大的空地,应该是附近小孩子嬉戏的地方,但却一个小孩也不见”
凌干青道:“贤弟说得不错,我小时候随先父同来,就和许多小孩子一起玩过,那里经常有小孩玩,方才一个小孩也没有,我也正在奇怪呢。”
毕云秋笑了笑,又道:“第二,管大叔归隐已有多年,他徒弟纵然是练武之人,平常练武,只须脱下长衫就行,用不着穿上一身劲装,尤其他来开门的时候,把我们引入大门,又赶紧关上了大门,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凌干青道:“贤弟是说有人上门寻仇不成?”
“很有可能。”毕云秋道:“第一点,庄院前面一个小孩都不见,自然是附近人家得到了管大叔的通知,不准孩子出门,第二点,他们人人一身劲装,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敌人上门。”
凌干青道:“如果是有强敌上门,我们去了不是多了三个帮手么?管叔叔和先父有过命的交情,何不明说?”
“这是大哥的想法。”毕云秋笑道:“管大叔也许不愿意让大哥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许因为来敌太强了,怕累及大哥,因此他看到大哥之时,面有惊喜之色,又攒着眉头,认为大哥来的不是时候。等大哥说出希望三妹暂住庄上,他正好以此作藉口,一口拒绝,好让大哥负气离开,但这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在说话之时,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觉得这样做,太对不起大哥,但他非如此不可。”
凌干青听他说得入情入理,不觉一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毕云秋笑道:“现在日头已经直过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商量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