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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路澄带了路遥一起去了律师事务所。原本龚律师提议可以他带着见证律师一起到路宅来,可路澄拒绝了。
路宅是他们的家,从此以后不是那些人想来就能来的。
她自己开车,到达律师事务所时才不过上午九点,可她爷爷奶奶带着叔叔一家已经到了,路澄进门时,正看到她奶奶乔银翠对着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怒喝:“谁让你来的?!”
“是我让他来的。”路澄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一室的人,除了狄远民,其他都是和她们姐妹俩有血缘的亲人,她的视线轻轻一扫,看向狄远民,“狄叔叔。”
路遥也跟着喊了一声。
狄远民神色平静,可多少还带了一丝凄然,站在角落朝着路澄姐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澄澄,遥遥。”
乔银翠的神色很难看,一是为了路澄叫了狄远民过来,二是因为路澄姐妹的无视。
路澄是故意,路遥则是故意跟着姐姐。
“澄澄,今天我们是来听遗嘱的,你叫个外人来干嘛?”其他人都没有开口,只有乔银翠的声音。
路澄看了眼坐在一旁神色憔悴看着自己惴惴不安的路大福,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的杜璨,坐在一旁玩着手机游戏的路湛,最后看向虚扶着乔银翠的路沐。
“狄叔叔是我爸妈最好的朋友,我爸爸曾经说过,狄叔叔就像他的亲弟弟,我和遥遥也一直把他当我们的亲叔叔一样看待,所以,他怎么会是外人呢?”路澄说得很平静,三天的变故,让她的神色有些憔悴,可看起来却比三天前更加精神。
狄远民听着路澄的话,神色很动容,看着路澄轻轻地喃了一声:“澄澄”
“什么亲叔叔?!你自己有叔叔!”乔银翠横眉一竖,皱着眉极度不满地瞪着路澄。
“哦,那我叔叔现在在哪?”路澄勾了勾唇角,浅浅的弧度甚至不算是个微笑,那嘲讽的意味,一览无遗。
“你!”乔银翠心里满满的都是怒气,可还是拼命忍住了。
路淼去了哪,在场的人都是知情者。乔银翠本来以为自己把消息瞒得很牢,可现在一看路澄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没有能瞒住。
这是家丑,可是看路澄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不可外扬”的意思。
“澄澄,是你叔叔对不起你们”一直闷声不响的路大福这时才走过来,脚步似乎有些蹒跚。
路沐咬了咬唇,神色有些苍白。
路澄收了脸上的讽刺,看着她的爷爷路大福:“爷爷,叔叔的行为和你无关。”
“那是当然了,你叔叔不懂事,和湛湛他们都没有关系。”乔银翠这时才想到今天的主要目的,连忙缓和了声音说道,“对了,我还没和你说呢,我明明说了要办七天丧的,你怎么三天就火化了!”
路澄的目光转回乔银翠的脸上,目光幽深地盯着乔银翠,这是她的奶奶,亲奶奶,白皙的脸上隐约能看到曾经年轻时的风采,可如今,脸上已经皱纹满布。她记得爸爸曾经说过,当年奶奶是地主家女儿,如果不是碰上时代问题,根本不可能嫁给爷爷这种贫下中农,而也是爷爷这个木讷憨厚的农民,在国内动乱时期,拼命保住了奶奶。
“我爸妈都过世了,三天和七天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让他们早点入土为安。”路澄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淡然地对乔银翠一扫而过。
生前诸多不满,如今却和她计较停灵太短?有意思吗?
当然有其意思。
停灵时间长,代表着家里的重视和实力。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路翰夫妻突然亡故,很多外地的亲朋好友来不及通知,如果停灵时间长,说不定有更多人前来祭拜,那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奠仪。
前世,阿姨一家就曾经和奶奶为了奠仪的事情大吵一架,当时,由奶奶做主,停灵七天,奠仪最后都由奶奶收了。
今生,路澄趁着奶奶和婶婶因为叔叔卷款外逃而忧心忙碌,很快就完成了整场丧事。她不是舍不得那些奠仪,只是不想让父母身死而来的钱,被别人拿去挥霍。
眼里只有钱,不会为了父母和自己姐妹俩担忧难过的,别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龚树壬走进来时,也看到了室内并不算融洽的气氛。他当了路氏多年的法律顾问,对路家的事情多少有些耳闻,可他并没有打算置啄,毕竟,他不过是个律师。
路澄看了龚树壬一眼,拉紧了路遥的手,安然坐下,旁边就是狄远民。
前世,父母入土之后,她心里忐忑又伤心,宣读遗嘱当天,陪着她们姐妹的是阿姨一家,而不是狄远民。
对于今天来言,狄远民确实是外人,不是路澄特意打了电话,他虽然担心,却不会主动干预。
可这次,路澄根本没有打算让阿姨一家知道,遗嘱是今天宣读,她一早出门,交代了门卫不许放任何人进去,是除了她姐妹的任何人。
现在,或许阿姨一家已经站在路宅大门口了,不过,说不定是坐在路宅大厅的沙发上了。
路澄微微勾了勾唇,视线转到了龚树壬的身上。
“路翰先生和邓谷蓝女士,生前曾经立下遗嘱,今天我来宣读。”龚树壬向在场的人出示了密封的遗嘱文件,身旁是两位见证人,“这两位是当时遗嘱的见证人,傅策先生,和欧阳审先生。”
路澄拉了路遥起身,对着傅策和欧阳审鞠了个躬:“谢谢两位今天能拨冗前来。”她今日穿得肃穆,行为也格外端庄有礼,路遥看了自己姐姐一眼,也跟着鞠躬。
乔银翠却是皱了皱眉,有些厌烦地看了眼前三人。
好端端地立什么遗嘱,还要什么见证人,明明继承人就一个而已!
路澄特意打量了乔银翠一眼,心里放松了许多。
她和路遥从来没有关心过路氏生意,而在场的其余人,恐怕也只有狄远民知道眼前两人的身份。
傅策是路翰的老同学,路氏董事会董事之一。而欧阳审,则是j省高级人民法院现任院长。路翰和邓谷蓝请了他们两位当见证人,也算用心良苦。
其实,路澄前世根本没有想到,父母竟然立了遗嘱,当时正失魂落魄,也根本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遗嘱的意义。
可如今,她紧紧拽着路遥的手,心里如波涛汹涌。
“位于福庆路福水小区的别墅,和南湖路60、61号的两间商铺,留给路大福和乔银翠两位老人。其余动产和不动产,均有路澄和路遥两人共同继承。”
路翰和邓谷蓝的遗嘱很简单,没有涉及其他人,因此,路澄没有让阿姨一家知情,他们就被蒙在鼓里。
虽然邓谷青也曾猜测过,倘若邓谷蓝生死,会不会托付她照顾两个女儿,会不会遗嘱里给她留点什么,譬如路氏股份、房产之类的东西。
可路翰和邓谷蓝都没有,他们的遗嘱只涉及父母和孩子,而邓家二老,前两年就已经过世了。
“这不可能!这个遗嘱是假的!”
除了路澄,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震惊,杜璨和路沐咬着唇,母女俩的表情很相似,可乔银翠却猛地站起身,叫了起来。
龚树壬看着怒指着自己的乔银翠,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当律师那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这个遗嘱,说不合理也不合理,说合情也合情。
让年迈的父母衣食无忧,把绝大部分财产都留给自己的孩子,合情合理。因此龚树壬看了身旁没有多话的两位见证人一眼,神色舒缓地说道:“老太太,这份遗嘱当然是真的,没有作假,路翰先生和邓谷蓝女士立遗嘱时,他们两位也在场的。”
第3章 遗产分配
龚树壬的意思是,这份遗嘱的真假,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当然,更不是乔银翠可以说了算的。
“这份遗嘱肯定是假的!”乔银翠虽然气愤却理直气壮,“阿翰不可能把公司留给她们的!”
她们,指的当然是路澄姐妹俩了。
路澄没有动,路遥自然也没动,狄远民看了仿佛气定神闲的姐妹俩一眼,也没有动。
“那照老太太的意思,路先生该把公司留给谁?”这次,出声的是欧阳审,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好奇。
“当然是给湛湛!”乔银翠的声音掷地有声。
而欧阳审则愣了一会儿:“湛湛是谁?”
“湛湛是我孙子!”乔银翠低头,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容,抚了抚仍旧低头玩手机的路湛。
“奶奶!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的头!”路湛倏地抬头,瞪了乔银翠一眼。
“好好!奶奶不摸了不摸了。”乔银翠连忙笑道,再抬头,看着眼前作为律师和见证人的三人,“湛湛是我们路家唯一的男孙,公司不留给他,还能留给谁?”
众人的反应不一。
路大福抬头看了路澄姐妹一眼,张了张嘴,可最终讷讷地闭上了嘴。而路沐的表情最复杂,看了自己奶奶和弟弟一眼,下唇咬得惨白。
而杜璨,把脸埋得更深了。可路澄想,婶婶应该很激动吧?
龚树壬没有说话,傅策也没有,欧阳审笑了笑:“老太太,这个小伙子或许是你家唯一的男孙,可这公司可不是你们路家的,随你想给谁就给谁。”
“怎么不是我们家的了?”乔银翠气鼓鼓地拍了拍桌子,心里很生气,好端端的,家里的事情却要别人来做主,凭什么?“不用你们来分,我们自己家的东西,我会来分!”
“这可不行,老太太,这家公司是路翰和邓谷蓝的,按照我国的遗产继承法,遗产,只有父母和子女有权利继承,除非有效遗嘱另行分配。如今,不管按照法律,还是按照遗嘱,其他人都不能继承路氏集团的。”
“不行!公司必须给我家湛湛!阿翰从前那么疼湛湛,不可能不留给湛湛的,就算遗嘱里没写,那也是他当时被邓谷蓝给骗了,我说给湛湛,他肯定同意的!邓谷蓝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难道还要抢我们湛湛的东西?”乔银翠的声音比欧阳审的更加理直气壮。
“老太太,如今是法制社会,不是封建社会,一切都是有规定的。”
“什么破规定?我们家自己的东西,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还轮得到你们来管?”
欧阳审不说话了,斜睨了龚树壬一眼。
龚树壬心里觉得好笑,抬了抬眼镜:“那个老太太,遗嘱是真的,我也已经宣读完毕了,两位见证人也没有其他意见,那么我会协助你们办理好相关手续的。当然,如果你对遗嘱有不同意见,可以提请诉讼的。”
“什么诉讼?”乔银翠愣了愣。
“奶奶,就是你可以告我们的。”路澄拉着路遥的手,忍着心里的怒气,俏生生地站了起来,“如果你觉得遗嘱有假,可以告我和遥遥,哦,还有律师和见证人也可以一起告的。”
“告?那好,我们就去告!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乔银翠气势汹汹地又拍桌子,“湛湛,奶奶会把公司给你拿过来的。”
路湛头也不抬:“奶奶,我没钱了,你先给我一千吧。”
“路湛,上个星期妈妈才给你这个月的零用钱,你怎么又用完了?”路沐心里很复杂,憋屈伤心愤怒都有,因此语气和神色都不太好。
“你骂你弟弟干嘛?”乔银翠转头瞪了路沐一眼,“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