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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结果无法尽如人意,人生也不可能重新来过。
因此,为了活在现在,只好假装已经『遗忘』所有的痛楚,只好假装已经『适应』看不见的伤痕。
(这就是现实世界。)
尚人独自叹息,虽然并非为了给某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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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发生了什么惨剧或重大灾害,太阳依旧会升起,夜晚依旧会来临。能留下来的,
只有各自的恸哭……。
日子最多是重复再重复。
造化弄人。时间是公平的。在某种意义上,从不为谁停留的时间,或许才是最平等的。
成为能理解他人痛苦的人吧–?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知道又能如何?
之后又能如何?
没有人能够代替你一肩挑起那份『痛苦』。
摆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口中说着大道理的家伙,通通是伪善者。
–令人作恶。
暴露痛楚需有挖掘伤口的勇气,以及数倍于此的忍耐力。
因此。没有人理解也没关系。
也不需要同情。
半吊子的好意只是徒增麻烦。
强加于人、自以为是的好意,会让人想扔进水沟。
(……)
只要一做恶梦,思考每每好象都会被拖往负面方向。
尚人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看向床头的闹钟。
隐隐约约从黑暗浮现的萤光电子数字,是清晨四点二十分。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很充裕的时间。
–但,自从进入首屈一指的公立升学高中,连早自习都成了必修课之后,尚人每天的起床时间是清晨五点。如果就这样躺下去睡回笼觉,时间又有点不上不下。
(真倒霉。)
尚人再次咋舌。
然后–
(没办法了。虽然有点早,干脆开始准备早饭吧。)
关掉原先设定的闹铃,不情不愿地走下床。
*
单调平凡的每一天。
无可无不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波澜万丈的人生,除了梦还是梦。
然而,表面上看来,虽然欠缺刺激的每一天都是昨天的反复,幸好神经突触并没有因此死绝。
那种……平稳而乏味的安定日子,突然间崩逝了。就在尚人就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可靠的丈夫,爱家的好父亲。』
家人,不–周围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的父亲,居然爆发外遇事件。
措不及防。不单如此,简直是晴天霹雳。
让人浑身发软的燠热顿时消失无踪,脑子在剎那间……变成一片空白。
只剩,无言以对。
手脚逐渐麻痹发冷……。是那样的感觉。
在那天以前,诸如『幸福的状态』或『家人的幸福』等等,是尚人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虽然每一天的每一餐,并非家庭成员都会全数到齐。母亲亲手做的菜肴,家人围坐的餐桌。替换的衣服总是洗得干干净净。有时候会全家一起出游。每晚洗完澡后,在温暖的棉被里安眠。
他并不认为那是什么特殊的恩典,而是极为普通的日常生活。
笑脸迎人的母亲。
背影宽阔的父亲。
温柔的哥哥。
伶牙俐齿姊姊。
调皮捣蛋的弟弟。
眼睛看惯了的光景不比这多,也不比这少。所谓的家人–所谓的日常生活,理应是这样子的。
虽然或多或少有些烦恼,不过同样不值一提。那是每一个家庭都有的、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
大概,对大部分的家庭而言–
「外遇」
「出轨」
「离婚」
这些词汇,是电视连续剧、八卦节目或女性周刊等用来炒热气氛的老招数,他们一定觉得那是和自己完全绝缘的另一个世界吧。
尚人也是那么想的。一直到父亲的秘密曝光。
他以为母亲一辈子都是『妈妈』,父亲到死都是『爸爸』。
然而……
哪里出错了呢?
哪个地方–无法楔合呢?
某日,父亲突然褪去『父亲』的假面,变身成『普通的男人』,冷酷干脆地舍弃自己–
舍弃了家人。
就好象……昨日之前的生活全是假的。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完全没有一丝『依恋』或『不舍』。
为什么?
怎会如此?
难以置信。一切的一切。
这些,真的不是恶劣的玩笑?尚人好几次这么想。谁都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真希望有人对自己这么说。
哪怕是构不成安慰、拙劣的谎言。
「没事的。」
却连这么一句也吝于给予。
父亲持续缺席的家,宛若失去锚具的小船。摇晃失衡的船板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每个人都失去方向。每天都是如此。
缺了『父亲』这一块拼图后的坏心情,甚至会让自己在无意间,涌起彷佛连容身之处都即将丧失的失落感。
谁也没说什么。
不管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睡眠很浅。
呼吸……却像灌铅那般沉重。
踏出家门一步,外面是燠热闷滞的盛夏世界,可是内心却像在刮暴风雪。
一种类似肿瘤般、硬质的寒冷就摊在眼前。逼得尚人不得不直视那既非谎言也非玩笑、无法掩灭的血淋淋现实。
取代被撕裂的伤口的,是名为「父亲」的存在永远消失。
失去之后才首次发现。
日常生活其实是由许多小小的幸福所组成的。
然后,是恨。痛恨将『背叛』家人这种最卑劣的行为,不堪地摊在眼前的–父亲。
即便如此。母亲还是说了:
「原谅他,等待他回头。」
……以那微微发抖的声音。
总有一天,父亲会知道自己错了,回到自己……回到家人的身边。虽然没有任何根据,母亲仍如此坚持。
「所以,你们也要忍耐。」
憔悴的面容勉强挤出僵硬的微笑。
「别担心。爸爸一定会回家。」
()
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婚。
尚人并不知道,雅纪或沙也加是怎样看待的。
但,至少尚人从来不觉得母亲很蠢或滑稽。有的只是悲哀。「父亲会认错返家」,为了编织那种小孩的谎言,母亲唯有先催眠自己相信。
或者,面对远比自己年轻的情妇,母亲其实也有母亲不想让步的尊严吧。
不管母亲的心情为何,首先要面对的实际问题便是,必须带着四个正处于成长期的孩子,一切从头开始。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也难为母亲居然没有选择离婚。现在–尚人已经能够理解,母亲何以要如此坚持,哪怕只有一点点。
父亲和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尚人一无所知。
他也不想知道。……至少现在是这样。
就算挖出父亲和母亲的过去,时间也不可能倒退。失去的家庭牵绊亦然。
不过。
在当时。
为什么,父亲宁愿选择那个名为情妇的『局外人』,而不是『家人』呢……。唯有这件事,尚人一直耿耿于怀。
不。他认为自己有权利知道。因为不这样的话,一颗心会永远悬在半空中,不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
哪怕那么做会让伤口发炎流脓,也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但–在日益憔悴的母亲面前,尚人当然不可能提出那种好比在伤口上撒盐的疑问。结果,他只能沉默。
好歹,以雅纪为首,沙也加和尚人三人都能将内心的纠葛摆到一旁,以仅存的理性和自制体贴母亲。
可是,最喜欢黏着父亲的裕太,却不是如此。
「为什么爸爸都不回家?」
「为什么,爸爸的东西都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嘛?」
大人敷衍的大道理并不能让裕太闭嘴。
而暧昧的籍口也无法让裕太心服。
「妈,告诉我为什么嘛!」
被逼问到无路可退只能低头不语的母亲,终于开始呜咽。
为什么,你能那么说?
裕太不容妥协的纯真,就某种意义来说,远比父亲的背叛还要辛辣。
为什么,你要如此苛责妈妈?
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利牙,不容分说撕裂母亲的心。
你有那种权利吗?
甚至到了在尚人他们面前痛哭失声的地步。
真的不想看到,那种模样的母亲。除了裕太之外,谁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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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为如此,大人们才能忍住什么也不说。然而幺弟裕太却打着『正义』的名号,不留情面地抨击母亲。
尚人觉得很没天理。
他真想–痛揍害母亲哭泣的裕太。
因此,当雅纪将以泪洗面的母亲抱到寝室之后–
「裕太,别再因自己的任性而害妈妈哭了。因为最难过的人不是你,而是妈妈。」
立刻代替母亲,果决地开导弟弟。
「爸爸在外面有了比妈妈……比我们还要喜欢的女人。他已经不要我们了。他和那女人一起住在别的地方。所以,他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明白了没?」
连母亲在口头上仍坚守不放的『谎言』,雅纪也一针见血地戳穿了。
如果只会一昧地掩饰流血化脓的伤口,那么自已也会无法前进。雅纪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除了母亲以外,父亲有了比她–比自己还要喜欢的女人,比起这桩事实,雅纪口中『不要……我们了?』的说法,似乎带给裕太更大的打击。
「不要……我们了?」
这比发问语气苍白的神情,诚实道出裕太的心声。
「没错。所以,爸爸才会一个人离家。」
不过,对于从不避讳将『我最喜欢爸爸了』公然挂在嘴边的裕太而言,说不定会认为这只是雅纪的负气话。
调皮捣蛋的老幺–旁人一眼便可看出,父亲是何等地宠溺裕太。
既然知道这点,每有所求的时候,裕太『求助』的对象必定是父亲。就好象,那是老幺的特权。于是,在善于撒娇的老幺的缠功面前,父亲往往会失去该有的立场。
那样会宠坏小孩子–母亲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然而已经先取得承诺的裕太,不管母亲在事后摆出如何不悦的脸色,他都不会在乎。
比起啰唆的母亲,裕太更喜欢溺爱自己的父亲。
相较于沙也加对雅纪的恋兄情结,裕太的恋父情结也绝不逊色。
顺带一提,偶尔裕太和尚人扭打成一团时,父亲也总是偏袒裕太那一方。
「因为尚人是裕太的哥哥嘛……」
已经成了父亲的口头禅。
但,尚人并未因此变得扭曲乖僻。因为雅纪一定会在背后支持他。
如果裕太的特别座在父亲膝上,那么尚人的便是雅纪怀中。
裕太是爸爸的小孩,尚人是哥哥的小孩。谁来看都是这么回事。
就这方面来说,筱宫家的父亲和长男可说将角色分配得恰到好处。另一方面,绿中一点红的沙也加,看起来便特别的早熟。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爸爸。」
「那雅纪哥就去问爸爸啊!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把理由问清楚啊!」
对裕太而言,那已非老幺的任性,恐怕是为了确定自我存在价值的最优先事项吧。他想弄清楚,自己是否还被父亲『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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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父亲『不要』哥哥和姊姊,也绝对绝对不会拋弃自己。
那么宠爱自己的父亲,不可能会丢下自已不管。裕太或许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雅纪却不给他转圜的余地。
「我对『不要我们的理由』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问。如果你非知道不可的话,裕太–你就自己去问爸爸吧。」
与其说是训诫不明事理的弟弟,毋宁更接近长男对父亲明确的拒绝吧。
尚人第一次看到哥哥如此严峻的表情。听到平时温柔无比的哥哥亲口说出不留情面的冷言冷语,尚人觉得心好痛。
所以–才会如此吧。裕太只好生硬地将视线从雅纪身上移开,带着眩然欲泣的神情望向沙也加。那是求助般、深切的眼神。
然后,平时总是有话直说的沙也加不但一语不发,反而还咬嘴唇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