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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所以我是你亲生的。”永璟随口反击。
乾隆又叹了口气:“唉!”
“一百三十九。”永璟道,“一炷香功夫,你已经叹气一百三十九声了。对着我叹气没用,实在想叹气,出门左转坤宁宫,想挠墙,想叹气,想玩忧郁,想哭泣。去那里。快走,不送!”
于是,永璟便听到了第一百四十声来自乾隆的叹息:“唉!”
“吴书来!”永璟叫。
门开了,吴书来忙钻了进来:“十三阿哥。”
“给我找两团棉花!”永璟道。
吴书来立刻去了,其过程中,竟看都没看坐在软榻上叹息的乾隆。
永璟拿起朱笔,继续用乾隆的笔迹批阅奏章。
“十三,”乾隆幽幽叹息,“你真是个破孩子!”
…………
赛娅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永琪,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王爷有何贵干?”
“福晋……”
“臣妾是侧福晋,”赛娅面无表情道,“王爷的福晋还未过门呢。”
永琪满脸愧疚:“是我错了,可是赛娅,我真的不爱你,我爱小燕子。”
赛娅笑的更加讽刺:“哦,我听着呢,可是王爷,你爱谁,管我何事?我又不在乎你,你今儿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就为了告诉我,你不爱我?”
永琪觉得无比尴尬。可想起了箫剑的话,又不得不硬起了头皮:“是这样的,回疆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圣女进京吗?她现在是皇阿玛的妃子,我觉得,她和你一样,都挺可怜的。你有时间去和她说说话,多陪陪她吧。”
他说完,便狼狈逃了。
赛娅却真的被他勾起了心头的思乡之情,一时也觉得那公主同她同病相怜,不由得真起了几分心思,想去看看那公主……
…………
“福海同奴婢说,太后仿佛要扒了香妃的白衣服,让她换旗装,香妃抵死不从。太后便怒了,让纯妃看着她换装。香妃竟跳楼了。”冬儿跪在下首,呈上自己做的针线活。
她压低了声音:“迎秋丈夫前不久去了,她如今只和同侄子住一起,不过,她从一开始便很照顾那两侄子,故日子也算好过。娘娘,她的侄子,便叫钮钴禄·善保。”
雅娴一愣,又笑了:“那孩子倒是个不错的。”
冬儿松了口气,毕竟,她是听说五格格和善保之前的事情的,迎秋和她还担心皇后会因此迁怒善保呢。如今见皇后并无责怪之意,方才觉得安心了些。
她四人自小一起长大,如今虽境遇不同,却依旧是姐妹情深。
她脸上堆出笑来,便婉转动听的讲起迎春家孙儿的趣事来,原来迎春的儿子去年便养了孩子。如今,那孩子却是周岁了。
雅娴也听得很高兴,她笑道:“伺书,你去将本宫那日得的一个小玉佛拿出来,待会儿便给冬儿,让她带回去,想法子交给迎春,就当是晚来的贺礼了。”
冬儿慌忙磕头谢过。
雅娴笑道:“平日总听你说起迎春,迎秋,倒没怎么听说迎夏的事。她如今可好?”
冬儿一瞬间脸色有些僵硬。半晌才道:“是……是极好的。”
“不对,你这语气和脸色分明是在说‘极不好’,本宫记得迎夏是嫁给了和亲王,和亲王福晋本宫倒是见过几次,不像是善妒的。和亲王也不是冷酷的,迎夏到底是怎么了?”雅娴却是起了疑心。
“娘娘,那是迎夏的命,”冬儿叹了口气,“她是肖想了不该肖想的,够不上的人,世间的女子若不小心,难免会为一个情字所苦。”
雅娴默然,只叹息:“那却是无法了,只是和亲王,唉……”
她想说,迎夏是个好的,若她真的欢喜和亲王,不妨直与和亲王说来,若是不敢,她可以帮这个忙。若迎夏能照顾好和亲王,倒也是一桩美事。
可转念一想,哪个女子不盼被夫君所疼爱?只怕和亲王福晋自己也是想的,她虽是想帮迎夏,却也不能够无视和亲王福晋和和亲王自己的意愿吧。
世上,情之一字最为磨人。却也是最由不得人的,她明白,所以她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去干预。
…………
赛娅第一次进了这宝月楼来。
这楼,她是知道的。
在香妃住进来之前,已经荒废了好些年了,传说,这曾是当年太宗皇帝为他的宠妃海兰珠所建。太宗皇帝戎马一生,阅人无数,最终却爱上了身为寡妇的海兰珠,不仅给了她封号‘宸’这寓意为帝王所居的封号,还为她建了这只为观月的楼。
更在她死后,一病不起,最终郁郁而去。
传说,爱新觉罗家的每一代都是要出一个痴情种的。赛娅当年也曾好奇过,雍正皇帝爱谁?乾隆又爱谁?
而今,当她进了这让少女时期的她无限向往的宝月楼时,却再也不觉得有何羡慕了。昔人已矣……
“欢迎五侧福晋。”两个身穿维族服饰的侍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给赛娅。
赛娅眉头轻皱:“起磕吧。”
她往里间走去,扑鼻便是异香,只见一白衣少女端坐在地上,满面愁容,见她进来,才有了点儿笑模样:“五侧福晋好。”
赛娅便忍不住打量起这个据说天生异香的回疆圣女来。
她果然生的十分美丽,眉头轻颦,似有无限愁意。只是……
赛娅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情,便忍不住皱起眉来:“给母妃请安,母妃吉祥!”
她利索的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含香吓的一个哆嗦,慌忙上前拉她:“起来,起来,别这样。”
“礼不可废,”赛娅道,“我是西藏的公主赛娅。”
“西藏!”含香眼睛亮了,“你也不是大清人?”
“不,我如今是大清人,”赛娅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母妃,您也是大清人了。”
“我不是!”赛娅连连摇头,“我永远属于回疆。”
“这话只可藏在心里,”赛娅轻声道,她看看身边的心腹,示意她们先出去,方道,“臣妾嫁过来有些时日,恕臣妾斗胆,只想叩问母妃。您为何还不换装?”
“你是也是要来扒我衣服的吗?”含香惊恐地护住自己的身子,“我是宁死也不会换的!”
赛娅有些无语:“可是母妃,你已经嫁给皇阿玛了。”
“不,皇上可以拿走我的身体,却无法拿走我的心,我的心,永远在天山!”含香深情道,“你也是异国公主,应该懂我的感受才对,我并不想嫁给大清的皇帝。”
“我是西藏的公主,”赛娅突然气势一变,显出几分利落和精干来,“我嫁到大清,只为了我西藏的子民。”
“我也是!”含香痛苦道,“所以我永远属于回疆。”
“可是我知道,若我不做好这个侧福晋,做出一点错误来,都会让我西藏的子民过的不好。做公主,即使我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我享受了十几年他们对我的供奉和尊敬,如今,便是我要捍卫他们的时候。”赛娅笑道,“这道理我初时也想不通,可是母妃。你是回疆的圣女,你的子民想必给了你比对公主还要高的尊敬,如今,你无论多么委屈,都要为他们牺牲了。”
“我已经牺牲了够多了!”含香泪如雨下,“我的蒙丹,我的爱人,我的爱情,都牺牲了,我甚至违背了我的心来到这里,做了皇帝的妃子,我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我牺牲?”
赛娅大吃一惊:“爱人?爱情?”
含香激动万分:“你一定不知道,我的蒙丹,他有多么的好,多么的优秀,我的爱情,有多么的伟大,多么的了不起。我第一次遇到蒙丹的时候……”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记得‘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吹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含香流泪说完,再次重复,“我的心,永远同蒙丹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赛娅已经傻了,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含香却仍沉浸在她自己的伟大爱情中,她回头看向赛娅:“你说,我是不是牺牲了很多?”
赛娅到了此刻终于明白,永琪为何会突然那么关注香妃,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是同类,同类相吸罢了。她看着含香,冷冷地说:“我不明白你的爱情有多伟大,我只知道,若是你再沉浸在你伟大的爱情中,再看不清事实。曾经供奉你,尊敬你的回疆人,只怕都会恨你若狂。公主,你究竟明不明白来大清的意义?”
她转身,再也不回头的离开。
含香以为她牺牲了她伟大的爱情便是世上最悲伤的人。
可谁知道赛娅曾经年少时,也有一个少年疯狂追逐,那少年,曾是西藏的少年英雄。被所有少女爱慕,却仿佛一切都不知晓,只是守在她一个人身边。那时候,巴勒奔曾笑言:‘以后,便让他来做你的额驸吧……’
赛娅一步步走出宝月楼,外头的阳光很好,她却只觉得冰凉。
或许,她所有的温暖,都随着那一年,她同巴勒奔上京时,那个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身影的少年留在了西藏吧……
“侧福晋,”她的侍女吓了一跳,“您怎么哭了?”
“哦,兴许是被沙子眯了眼。”赛娅听到自己这样轻轻地答。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从那一年前,属于赛娅身上的那些骄傲和自负都已离去。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像他一样愿意宠着她所有缺点的男人……
第115章
福康安一路很是顺畅的进了十三阿哥的宫殿。
为何不找十二阿哥?
废话,阖宫上下都知道,这个时候,十二阿哥一定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看书练字,不到日暮西沉绝不会出来。
而福康安却是等不得。
好在他常出入这阿哥所,宫女太监都极为熟悉他了。
只是,这进了十三阿哥的宫殿,福康安遇到的却不是十三阿哥……
“奴才……奴才福康安叩见五格格,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他慌忙磕头,慌乱中竟差点摔了一跤。
“起磕吧,”五格格说,“本格格见你急匆匆的进来,是为什么事?”
福康安心头激动莫名,一张口便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半天忍住了,方道:“格格可否暂时屏退左右?”
五格格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奶嬷嬷便犹豫了一句:“这,恐怕于理不合……”
“是什么事情?”五格格问。
“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情。”福康安犹豫一瞬,方道。
“大胆!”五格格的奶嬷嬷呵斥道。
“无妨,”五格格摆了摆手道,“那本格格便依你,嬷嬷,帮本格格管好了下人的嘴。”
那奶嬷嬷得了令,立刻笑了起来,腰也挺的更直了:“嗻!格格尽管放心,奴婢定让那些个小蹄子,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她行了礼,退了下去。
“如今,你可以说了。”五格格道。
福康安点头,刚要说话,却被她阻住:“站着说话累,你坐下吧。”
福康安看了看五格格坐着的那小机跟前的矮墩,有些犹豫。
“你要坐这里?”五格格倒是不很在乎,“这是我和十三手谈的时候坐的位置,恩,你坐吧。”
福康安本想说不用的,却不知为何,竟坐下了。
看着佳人的侧颜,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一时间,福康安竟觉得有些心神激荡。
“你如今可以说了,究竟是何事,竟同我皇额娘有关?”五格格道。
福康安忙尴尬的咳了声,低头将在会宾楼听到的都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傅敦和善保二人,只说是自己一人听到的。
五格格如今耐心已是比从前好了太多,可纵然如此,她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冷笑:“五阿哥倒是好本事!竟迫不及待引着个野男人来给皇阿玛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