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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东也没动,只是看了她一眼,这眼神隐约有些凌厉,姜瑜儿撇了撇嘴,就乖乖的松了手。
姜瑜儿知道自己不该得寸进尺,她总是告诉自己,洛少东是特别的男人,征服特别的男人得有特别的耐心。
他事事万般谨慎,对待感情也是,所以她不可操之过急。
这些她知道,都知道。可是心底的欲望在咆哮,那欲望参杂贪婪和不安,她怕洛少东走向她的路太过漫长,沿途的风景又太过引人灵儿说的对,说穿了,她不过是不相信洛少东也不相信自己。
阮宁峥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待到姜瑜儿讪讪的走开了,他才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不是最讨厌女人跟着吗,刚刚怎么就答应了姜大小姐让她过来,答应让她过来了你又犯什么大爷病,还不理人家”
“闭嘴!”洛少东抚着眉心打断了阮宁峥。“我还没问你,你哪儿来的弟弟。”
“这话问的,当然是我爹妈生的。”阮宁峥眯着眼笑,笑的看不到眼里的情绪。
“滚!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还有个弟弟。”洛少东的手还放在眉间,一下一下的抚触着,却揉不散那团疲惫。
“得了吧少爷,我和你相对象么,认识的时候还要家有几口人几亩地都报备清楚了?”
阮宁峥像是铁了心的贫嘴到底,洛少东知道自己拿他没有办法,也就不再说话。
这屋舍本就悄无声息,他们都噤了声,这静谧就更加的令人心慌。
洛少东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阮宁峥转身之际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阮宁峥闻声回头。
洛少东从来都是虎虎生威的,今儿一反常态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他真是不习惯。光是不习惯也就算了,他这眸色清冷的隐约含着绝望啊。
阮宁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你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只觉得曾经熟悉的好像都变得陌生了。”洛少东摆了摆手,一副不说也罢的神情。
“得了吧,你别吓我了,不就是知道我有个弟弟吗?至于受这么大的打击吗?”阮宁峥回身走到他的身侧,俯身揉了揉他的肩膀。“我除了家有两老一弟弟外,我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小姨,一年过七旬的奶奶”
“滚!”洛少东挣了挣他的手,“谁说你了?”
“你不是在为我有个弟弟的事儿伤心啊?”
“我吃饱了撑的?”
“我看着像。”阮宁峥煞有介事的看着他点点头。
洛少东的拳头还未扬起,就听他忽然又大惊小怪的大喊一声。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真的在画展那天看上Lillian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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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压根不是在乎我有弟弟,你在乎的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是Lillian小姐!”阮宁峥对自己的推理格外来劲,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托着下巴,颇有几分毛利小五郎的架势。
洛少东嗤笑一声。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阮宁峥又怎么会知道。
他起身说要先走了,今天他挑中什么都算在他的账上,过两天署上两个人的名儿给他家的老太太送去。
阮宁峥呱呱的叫“你这是坐收渔利。”
洛少东回头,幽怨的眼神又飘过来。阮宁峥一下子没了招架,这些年的交情下来,他当然看的出来,洛少东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阮宁峥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洛少东的,这辈子才在相逢的时候一见如故又甘心和他狼狈为奸。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洛少东是在城北的B-Pub,两个人皆是乱醉如泥,趴在吧台上险些为了一杯火红玛丽大打出手。
当时酒吧的老板是町煜。
别人劝说不成就去请来了町煜,町煜一出场就卡在了洛少东和阮宁峥的中间,好说歹说,说的口干舌燥中场还停下来喝了一次水。
“同时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这是町煜当时的总结陈词。
也许是僵持的太久都没有打起来,洛少东和阮宁峥本就乏了觉得没意思。被町煜一闹都齐刷刷的笑出了声。
那一刻两人的想法挺一致“这Y的小学语文数学老师教的吧!”
男人总是比女人不拘小节些,一笑泯恩仇是那个时候一个男人行走江湖最基本的气度。洛少东和阮宁峥怎么着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翩翩公子,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酒保适合的将另一杯火红玛丽端上来,两个人执起酒杯“叮”的一碰,就碰出这一段被町煜称作是“孽缘”的友谊来。
其实町煜和洛少东是实打实的发小,按照人情精神等哪一个层面上来讲他都应该果断站在洛少东的那一边。可是毕竟他还是老板,身份挺尴尬。为了在店员的面前树立端正的形象,他才勉为其难的决定不动干戈,而是采用非暴力的手段和平解决这件事。
这是他后来为了安抚洛少东官方说法,洛少东说他不信,阮宁峥也是将信将疑。
町煜为这事郁闷挺久,他觉得他自己讲义气的光辉形象成了他们友谊的炮灰。
洛少东说在他的心中他本也没有什么形象。他就“哭哭啼啼”的说他喜新厌旧。
好像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三个人就彻底的闹在了一起。
町煜是个活宝,洛少东是个闷葫芦,而他,算是介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中庸。
东方杂志曾经做过他们三个的专访,引言中的一句话阮宁峥一直记得。
它说“没有什么比他们三个更适合连成一个铁三角。”
阮宁峥想,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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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在最低迷的时候遇见最不屈的真情。
六年对他们三个而言都是一个坎儿。嬉笑怒骂间过来了也就真的过来了。
洛少东不知道他有个弟弟,其实他对洛少东和町煜的很多事情也了解不深。每个人总有一个自己不愿被别人触及的伤口,他们遇见的时候就已经带着那个伤口,因为没有亲眼见证,所以往往不能感同身受。既然不能感同身受,那便多说无益。而他们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也恰恰正是这样,只谈风月,不谈过往。
阮宁峥只是隐约知道,六年之前他们相遇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千千郁结。
町煜正被家人逼婚,每天都烦躁的跟吃了瘪似的,而洛少东,听闻他的爱人弃他远走天涯
这一切都不过只是听闻,这中间的真假实在有待考究,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问过洛少东最八卦的问题也就是当初为什么要和他抢那一杯火红玛丽。
洛少东翩然而笑“当然是为了和你找茬搭讪。”
这样基情四射的回答,阮宁峥自然不信。
直到后来他遇到姜瑜儿,那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扬着指尖的火红豆蔻在洛少东身边饮下这一杯红似鲜血的酒,他便以为,她就是洛少东苦苦相等的人,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你不会因为相同的习惯而爱上一个人,但你也许会因为相同的习惯而选择让一个人陪在你的身边。
阮宁峥想,这大概就是姜瑜儿之于洛少东的意义。当然,这也是很多女人之于他的意义。
他回神的时候,看到洛少东的身影已经从门口晃了出去。他的衬衫在阳光下沉的发亮,亮的刺人眼窝。
而他的车钥匙就妥帖的放在阮宁峥面前的案几上,洛少东总是很周到,周到的让人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
他又转头看了看,想到洛少东那Y的把选礼物和姜瑜儿这个两个头疼的问题留给了自己,他才又暗骂一句“心疼他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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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暖望着眼前摆放整齐的文房四宝,不由的抬眸看一眼正倚坐在木椅上的阮宁成,心想这个男人看来是早有预谋的。
阮宁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拎着杯盖拂茶的手顿了顿,“这些东西在墨香阁都是现成的,我不过是问世嘉借来用一用。”
“我可什么都没说。”
阮宁成讪讪的,“我也不过随口一提。”
“你不出去吗?”思暖拿起青玉镇纸,只是没有落到纸上,顺势指了指门口。
“多大点事还需要我回避吗?”他低头抿茶,语调和姿势皆是散漫的。
思暖不理他,硬把嘴边那句嫌弃他碍眼的话给咽了下去。
手边的画架上叠着厚厚一沓的宣纸,隐约可见已经沾了颜料,只是被堆叠在一起,看不出究竟画了什么,倒像是无故作废了的画稿。
思暖手握着毛笔,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米白的宣纸,笔触在黑墨间流连停顿。
那撮軟豪轻舔着砚台,吸附了墨汁变得更加的饱满,就像是她此刻的眼神。
阮宁成端举着茶杯观望着她,鼻尖墨香和茶香萦绕,他心头的所有躁郁都被眼前这个女子的沉静给压散。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檀木窗榧的薄纱里漏进点点日光在她的手边跳动,好似那团墨色都盈着金光。
他的目光从她白皙细长的指节一路游移,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温柔,以至于眸中的她都镀着暖光。
阮宁成恍惚间好似置身烟雨缠绵的江南,卓思暖便是自那泼墨山水画间行走的美人。
他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觉。
卓思暖没有注意到阮宁成深深浅浅的目光,她提笔,粗长的毛笔在她指尖或翻或绞或顿,笔触在宣纸上留下一串棱角分明的墨迹。
阮宁成随手将茶杯搁落在案几上,他站了起来。却也只是遥遥望着。
卓思暖想了许久,下笔的动作倒是奇快。这顺逆皆露的锋芒挥洒的有些肆意,肆意不像是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该有的气度。
几笔错落之间,远山也在她的笔下苍茫起来。
她转而搁落了手间的毛笔,手指在一旁盛着清水的碟子里轻轻一蘸又一扬,她指尖的几滴水珠就这样落在了墨盘上,稀释了那沉黑的墨汁。
她执起笔架上更细的一支笔重新沾上由她加工过的墨汁,再次下笔。
不消一会,那棵遒劲的不老松便自磐石之间扎根而起。
整个画面像是凝着一层薄暮,看起来气势磅礴又不乏深意。
阮宁成的眼里和心里皆是盛着惊喜,卓思暖还专注的低头在做最后的细节处理,可是他已经忍不住绕过来站到她的身旁。
“卓思暖,有没有人说过你画画的时候特别美!”他的尾音都有些细微的轻抖。
“大家通常都会说我画的画特别美,阮少爷你的视角的确比一般人独特些。”思暖扬着声调揶揄他。
阮宁成不以为意“那些人都不过是故意掩耳盗铃,我不过比他们真诚些。”
思暖笑“谢谢你,虽然这评价有些喧宾夺主,不过这可真是极高的赞美。”
陈世嘉正从走廊过,自门外看到两人脸上的盈盈笑意,也跟着跑进来凑热闹。
“哟!难怪今天阮宁成一进门就跟捡着宝似的。画的可不比我屋里那些名家之作差。”
“看来你们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我走着进来,飘着出去了!”思暖看了看阮宁成和陈世嘉的几乎一样表情,半敛起嘴角的笑意轻瞥他们。
“真的!你看看阮宁成,每次跑我这里都是浪费我的纸,你可比他好的太多。”陈世嘉说着,翻动着画架上的那叠宣纸想给思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