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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放心下茶碗,平静地对夏荷说,“本宫的首饰盒里丢了一只金簪子。那簪子是本宫嫁来云国时,皇兄北安的陪嫁。”
夏荷当时明白了残月的意思,出门云便如今朝华宫内所有人,说贵妃丢了东西,需要搜宫。
夏荷挨个房间搜了,最后在红杏的房间搜到了那只残月赏赐给红杏的金簪子,并命人将红杏按住。
红杏一头雾水,连连喊冤,说那簪子是残月赏赐。
夏荷狠声狠语,根本不给红杏鸣冤的机会,“下作的东西!娘娘只让你给玉妃娘娘送个东西,居然赏我如此贵重之物?!说出去谁信?还说不是偷的!”
“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娘娘”
“押去偏房,好生看着,别叫她寻了短见。”夏荷呵斥一声,两有力的太监便将红杏押去了偏房锁住。
夏荷回去复命,将金簪子交给残月。
“公主,下一步如何做?”
残月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缓缓写下一个“杀”字,之后纤手一抿,桌上只余一片水迹。
下午时,天气骤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暴雨如期而至。大雨只一会的功夫,就下得到处积水。
残月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骤雨之下泛着一层层水雾的一切。
细密的雨丝模糊了视线,在风中摇曳的花枝,被雨水抽打得花瓣凋零
她盯着宫门方向看,总觉得模糊中会看到一个人。那人穿着蓑衣不打伞,快步跑进来,然后将紧紧裹在怀里的黄纸包生怕沾到身上雨水,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递给她。
“残月,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梨花糕,还是京城如意斋的。”
她总是不客气地夺下他手里的黄纸包,看也不看一眼被浇成落汤鸡的他,还不时一边吃着一边指使他倒茶来。
他总是笑着顺从,从不曾忤逆过她,甚至连恼她都不敢。
她知道,他的笑只对她一个人才会多,面对别人向来冰冷无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反而讨厌这样子的他,厌烦他总是跟在她身后,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絮叨个没完没了。
渐渐的彼此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变了。不说之前,她成了两代皇帝的妃子,后来他居然成了新起国家的国主,而她成了他唯一而最最疼爱的妹妹
残月望向遥远灰蒙蒙的天空,眯着眼试图想看的更远些。
遥远在良国的他还好么?
手伸到窗外,接了些许雨水,看着指缝上滚落的晶莹水滴。收回潮湿的手指,在矮桌上不经意写下两个字。
那是一个名字,这辈子总是无条件为她付出的一个人,而她注定要一生辜负的那个人——寒刃。
晚膳后,雨渐渐停了,只是天还阴着,好像随时都会下雨般。
到处都在滴水,一片湿漉漉的。残月踌躇着要不要去赴约,云离落应该不会去吧?
临近亥时,残月见外面还没有再下雨,又实在想知道,他会不会去,便拿了伞,只身前往了。
熟悉的路,不需要有灯光也会走的很顺畅。
残月刻意选了一条僻静的路绕过去,她不想与云离落相会的事过早传出去。雨后本来就鲜少有人出来,如今又入夜,更是看不到一个人。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那条小路。
漆黑的夜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滴着水,弄得她身上的长裙都湿了,鞋子更是进了水,走起路来溅起一阵水声。
这条路很黑,残月看不到前方,也不敢确定前面是不是有人,只想走过这条路,便可以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来。
越走越远,残月的心渐渐沉下来。本就没有抱有太多希望,为何在接近失望时,心情这般低落?
当残月走过这条小路,也没看到云离落,心彻底沉到最低点。
原来他没有来。
终究只有她一个最傻。
就在想从另外一条僻静的小路离去时,冷不防传来的声音,吓得残月差点尖叫出声。
“你迟到了。”
残月猛地看到不远处的一侧,隐隐约约间若不仔细看,哪里能看到那时还站着一个人,而他正穿着这样阴沉的夜晚根本辨别不出来的黑色衣袍。
走过去,即便很近还是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她还是那样望着。她能清楚从他的呼吸感觉到,他有些冷。她的手不自觉地抚摸向他的脸,他也出奇地没有躲避,任由她温软的小手触摸他冻得泛凉的脸颊。
“等来很久吗?”残月忽然觉得心头好酸,好想哭。
“还好。”他回答的很是简单。
许久,残月也没找到合适的言辞,只说,“保重龙体。”
“嗯。”
又是相望无言,好似都有千言万语,又好像根本没什么话好说。因为现在的他们,彼此陌生。至少,她于他而言,陌生又充满危险。
淅沥沥的雨渐渐下起来,他们两个所站的地方又恰巧没有树枝遮掩遮雨。
残月赶紧撑起伞,率先为他遮住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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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她和他一起在梨园
云离落没有出声,却将雨伞向她这边推了推。残月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又向他那边靠了靠雨伞。
忽然,云离落一把抓住残月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残月带入怀中,精致的油纸伞这一次正好为两人都遮去雨水。
“这回不用争了。”他霸道的口气,不允许残月挣开他的怀抱。
残月羞红双颊,在他怀里微微低下头。他夺下她手中的伞,亲自举着,带着她在雨中漫步向回宫的路
曾经,她多么希望有一天在下雨时与他打一把伞,走同一条路这个难以实现的愿望居然在五年后这般轻易就如愿了。
恍惚间此情此景好似梦境,不真实得让人觉得虚幻。
若不是嗅到他身上才专有的名贵龙涎香,还有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不住敲打她耳畔,怎么都不敢相信,她现在正舒舒服服靠在落哥哥怀里。
只是他已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落哥哥了。
远处绵长蜿蜒的宫灯渐渐近了,残月担心他们在一起的亲昵之态被人发现,故而停下脚步。
若皇后知晓他私底有往来,一定想方设法阻止,那样的话,她的计划
“皇上我们寻个没有人的地方,可以吗?”残月在他怀里探出清澈的大眼睛,那弱弱祈求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宫里的路大多都铺的很平整,即便僻静的小路很黑又因雨水变得湿滑,只要小心地慢慢走,倒是别有一番雨中浪漫的味道。
他们都没有说话,刻意捡没人的地方走。
残月偷偷瞄了云离落几眼,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从他平静的神色猜测,他现在心情还不错。
今晚的雨没似白日里下得那样大,反倒淅淅沥沥像极了绵绵春雨。听着雨伞上绵密的雨滴声,走着走着,不知怎的,他们居然鬼使神差来到了梨园外。
这里没有宫灯,一片昏黑,但还算可以隐约看到破败的宫门上落着一把生锈的大锁。
残月望着那不曾开过锈腐的大锁,心头万般思绪。
云离落亦看向那两扇宫门,这一次他没似上次那样,忽然不舒服,而是用一种疏离又久远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那扇门,轻声说,“总想着捡没人的地方走,不想却来到了这里。”
残月勾唇浅笑,“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是啊。”他略带叹息的口气,好似想起了久远的回忆。
残月侧眸瞄了他一眼,口气舒缓地试探,“看这里高墙阔门的,想必原先住在这的也是身份显赫之人。”
云离落盯着那宫门稍许,竟将撑着伞,径自转身走了,好像在这扇门后,有什么他不想提及或忆起的人和事。
“皇上,去哪儿?”残月紧追了两步,雨水无情打在她身上。
云离落走同几步,脚步渐渐停下。转过身来,看了残月几秒,又走回来撑着伞为她遮雨。
残月心头略酸,这样细心的他,她之前怎从未发现?
仰眸望着他深邃即便在黑夜也炯亮的眸,她的心隐隐一颤,竟在眼底浮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皇上,累了?想回宫?”她多希望,这样的夜最好漫长到没有天亮,哪怕就让他们在微冷的雨中站着,她也满足。
云离落望着她闪烁着晶莹水雾的双眼,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柔软略带心疼地看着。
残月心里清楚,他对她是良国公主这个身份,还有芥蒂,也不排除,他怀疑她就是良国皇帝派来的细作。
“那我们回宫吧。”残月故作轻快地说。
她不能勉强他,想走进他的心,必须采取让他主动的方式。五年前的失败,那样疯狂地深受着他,最后却只得到他赐她一死。
如今,她不会重蹈覆辙,欲擒故纵的把戏,定要拿捏得当。
云离落没有动,而是目光飘向残月身后那两扇禁闭的宫门。他渐渐变得深远的目光,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愿想起的记忆。
残月的心砰砰狂跳起来,他会不会想起想起曾经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他“落哥哥”的小女孩?
会不会想起,骨瘦如柴的她在活着离开人间炼狱站在他面前,笑得憨傻的干瘪丫头?
会不会想起,嫣红楼上,她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痛得支离破碎的目光?
会不会想走,在进宫的风辇上,他忽然闪身遘,携着她的手,许下郑重的誓言——待他登基,他便立她为后,与她抢手共赏江山如画。
最后与他携手之人,不是她。
心头一阵揪痛,残月却笑了,问,“皇上在看什么?”
“那里曾经住着一位很重要的人。”他声音低沉地说。
“重要?”残月试探地看着他,心跳得更加速。
“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什么人?”残月居然紧张得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不管他的心爱与不爱她,至少她不希望,他将她彻底忘记,忘记得一干二净,哪怕记得一些,只要一点点,或许她的心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过了许久,云离落才挣脱沉默,声音很低地说,“朕的母妃。”
残月急速的心跳瞬间停滞了,怔怔地望着他低落的神色,她缓了半天才笑得惨淡地说,“皇上想要进去看看?”
他没有回答,略显期盼的目光已泄露了他的心。
“宫门锁着,不如明日让宫人开了锁,再进去”残月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肩膀一紧,身子一飘已从墙外进入墙内了。
必要的紧张胆怯还是要有的,残月努力压住冲出喉口的尖叫,小手紧紧抓住云离落的衣襟,瑟瑟发抖。
云离落垂眸看着怀里吓得小鸟依人的残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皇上的功夫好厉害。”残月缓了一会才从怯怕中回神。
“原来你也会害怕。”他丢下一句不知褒贬的话,径自打伞走在前面。
残月愣了愣,赶紧跟上去。细雨不大,也并不急着躲到他的伞下。
没走几步,梨子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还很青涩的味道,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满树都结满了小小的青梨子。
云离落站在梨树下,仰头望着繁茂的梨树,漆黑的夜里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叶哪个是果实,但他还是仰头望着。
残月熟悉这里的一切,即便看不到,也知道哪里有灯笼,点亮一盏过来照亮。
她这才看清楚,云离落的神色很古怪,不知是喜是怒是嗔是怨,总之一切都写在脸的纠结复杂,又觉得他好像很平静,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
他好像有心事,步子沉甸甸地走向紧闭的房门
残月的心一下子又跳到嗓子眼,只要他推开那扇门,他就会看到无极的牌位。当年,他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