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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行的目的是向顾氏借兵,执行的却是非常简单容易的任务,即在她击溃押送军械粮秣的敌军后虚张声势,做出大军到来的阵势进一步击溃敌军心理,方便她追击而已。
按照她和二兄原本的计划,只是夺回官兵囤积的军械粮秣,不能夺回就放火烧了,顺便收拢一些吴郡士人,了解吴郡现在的情况。
但发现顾氏在此地藏了一股私兵,战力颇强之后,王琅有了新想法。
反正官兵囤积的军械质量一般,她也看不上眼,倒不如夺了武装精良的敌军军械回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俘虏一批敌军士卒——苏峻手下的士兵乃是北抗胡族的精锐士兵,素质比一般官军好太多了。
大略向顾毗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又透露水面有人接应之后,王琅得到让她满意的答复。春夏水量充足,从吴郡到会稽乃是顺流,行船比跑马还快,根本不用担心被追上。
除此之外,顾毗还承诺立刻派人帮她联系四散逃逸的吴郡属官。
这些属官熟知郡务,掌握典簿,本应随吴国内史庾冰一起投奔会稽。只不过苏峻的主要目标是庾冰,庾冰平素又不得人心,这些属官便像大难临头的鸟儿一样,各自找自家亲戚躲避起来,根本不管庾冰死活,只有一名铃下卒划船载庾冰逃奔会稽。
王琅不怎么在意这些人的道德素质,那是她的父兄需要操心的事情;但她知道能被选为属官的士人大多就出身于吴郡,即便苏峻攻占吴郡也有门路掌握郡内情况,比王琅自己去寻所能找到的士人要有用得多。
想到这一点,王琅离席一揖,感谢顾毗的好意。
这样的行为对顾毗而言自然是举手之劳,对她来说却是帮了大忙,况且对方主动提及,自然也有看好她前途的意思在,王琅必然要表达出自己的领会与态度。
“兵务在身,不敢久坐,来日再来打扰顾公。”
“如此,老夫便在此静候王郎破军佳音了。”
商谈完毕,分手告别,王琅带上陪自己同行的魏五与顾毗所借的五百私兵一起下山。仅从数量上看,从顾氏借来的私兵倒比她本人所领的精兵还多,这还只是顾毗随随便便一点就拿出的数量,东晋王权的衰弱真是到了极点。
话说回来,她现在的想法也有点奇怪。
权力分散到世家大族手中总比集中在君王一人手中要来的民主些,东晋的门阀制度倒是有点接近现代的责任内阁制,为什么她却更喜欢君权空前集中的汉唐二世呢?
维持着严肃认真的表情漫无边际走神一阵,王琅握握缰绳,向斜后方的竹林瞥了一眼。
躲在竹林里偷窥视线还敢那么放肆,以为她是死人吗?
似乎是没想到会被发现,探头张望的小脑袋猛地一呆,随后匆匆忙忙往后一藏,躲至原本站位靠后的同行人身后,揪紧对方衣服悄悄耳语:“他发现了?”
要说悄悄话就声音小点啊……
王琅抽抽嘴角,黑线挂了满脸,却听魏五有些惊叹地咦了一声。王琅原本只是漫不经心一瞥,目光转瞬已经收回,听到属下惊叹出声,便也顺着他的视线往林后又望了一眼。
好一只粉雕玉琢的小笼包。
看着对方皎然如临风玉树的神姿容止,王琅眼中亦不免流露出欣叹之色。即使在垄断了美人资源的世家望族之中,这样出类拔萃的品貌都足可称得上第一流了。
“我想应该是的。”
悠闲和缓的声音,大概是在回答躲在身后拿他挡人的另一只小笼包的问题。
与此同时,王琅发现对方以同样悠闲和缓的神韵转动黑眸,非常自然地对上自己视线,目光相接。
“走了。”
虽然有些意外,王琅也没当一回事。向竹林后与自己对视的小少年微微颔首,她一抖缰绳,驭马下山。
第9章 大胜
弘徽辗转一夜,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祸事将要发生。
背着手在自己堆满金银的军帐中踱了几个来回,那些自建康城抢掠来的华丽珍宝一如昨夜般金光灿灿,闪耀夺目,却无法像往常那样勾起弘徽骄傲得意的心情。不知何处产生的焦躁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又像火焰一样灼烧胸腹,怎么也无法平息。
“点兵,本将要亲自接应粮队。”
绕着军帐内惴惴不安地踱了几圈,弘徽提起长戟,大步走出帐外。
甲械精良,经验丰富的士卒很快被召集起来,弘徽看着自己手下一个个身材彪悍,神气抖擞的士兵,原本焦躁的心情缓下些许。官军怯懦,一击即溃,而他手下的士兵个个身经百战,勇猛难挡,他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弘徽暗自笑了笑自己的多疑,却不想更改既下的决定,点了两百健卒一同出发。
兵贵精不在多。苏峻攻陷京都建康的兵力不过两万,他击破庾冰组织的吴郡官兵也不过用了三千,周围郡县靠东一点的做壁上观,较近的则干脆闻风投降,根本不敢与他交兵。
运输吴郡粮秣兵器的队伍有三百人,再加上他接应的这两百,无论应付什么情形都足够了。
可惜,这样的想法走到一半就被打破。
“将军,前方的声音有些不对。”
一名耳力好的亲兵贴着地面听了一阵,起身禀告。
难道真有意外不成?
骑在马上的弘徽紧了紧缰绳,目光凝向前方:“速探。”
其实也用不着派遣斥候探查,只一会儿,二十几名狼狈奔逃的士兵已经进入视线,看到他们先是大喜过望,随后看清人数,又焦急地大呼起来:“将军快逃,官兵来了。”
吴郡哪来的官兵!
意识到事态有变,弘徽的一双鹰目阴鸷地盯向拼命奔逃,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二十士兵。衣甲没错,口音没错,焦急逃命的神情也很真实:“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声音乱糟糟的:
“有骑兵。”
“好几千人。”
“粮食武器都被夺了。”
骑兵?几千?难道是三吴起兵了!
弘徽心中猛然一慌,马蹄踏响的声音也在耳边逐渐清晰。他咬咬牙,飞快在心中权衡真假得失:“你们先进后伍,前锋结阵。”
听这声音,即使真有骑兵,至多也不超过四百之数,况且南人哪训练得出什么好骑兵?这二十几人能逃回来就说明对方的骑兵运用一般,这分明是把马送上门给他们啊!
想通此节,弘徽不由有些摩拳擦掌起来,余光无意间瞥见撤入自己队伍后方的几十逃兵,顿觉有一丝不妥:“那个矮子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都是屡经战火的北地精兵,不似晋朝连十三岁小孩也强拉入伍,再加上北人身量本就比男人长些,哪来这么个矮子?
回答他的是一声弦响。
◇
王琅一箭射中主将咽喉,立刻挥动长弓横向一扫,将周围几名惊愕住的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将军死了,快逃啊!”
与她同样装扮成溃散士卒的一人趁势大喊,当先向后跑了起来。
“不许跑!”
没等那名军官气急败坏地嘶喊完,地面上的小石子与尘土已经因为远方传来的马蹄声而震颤起来:
“骑兵追上来了!”
“是三吴的义兵!”
“快跑!”
主将遇刺,骑兵突袭,接二连三的大变击溃了这支队伍的心理,几句别有用心的煽动下,整支队伍四散溃逃,任少数几名头脑清醒的什长、伍长怎么喊也没用。
王琅将长弓往背上一挂,随手从身边溃逃的士卒中抢来一把环首刀使用,从后方阻击溃散士卒,与前方骑兵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无力阻止她冒险的亲卫急得快吐血,这时候也只能咬咬牙更加奋力地杀敌,保护她不被战场上混乱飞舞的兵器伤到。
将为兵之胆,将为兵之魂。
这些人开始还着急这位身份高贵的小祖宗怎么哪里危险往哪里冲,打着打着,自己的心态也转变起来,为跟随这样一位悍不畏死,身先士卒的主将而感到热血沸腾,激情高涨起来。
“大胜!”
“大胜!”
“王郎君!”
“郎君!”
随着战场上最后一名站立着的敌军士兵也不支倒下,官军方的气氛热烈到顶点。
苏峻手下士卒能征善战的威名已经传遍江左,都城建康被区区两万人拿下的消息更让人心灰意冷,而他们只凭借三百骑兵就拿下护卫粮秣和军械的三百敌军、接应粮队的两百精兵,自身伤亡则不到五十,堪称一次完美的胜利。
就连没有参加真正战斗,只起到虚张声势作用的顾氏私兵也忍不住跟着高喊起作为主将的王琅的名字,王琅能看出这些人眼中明显的神情变化——从毫不掩饰的轻视冷漠到发自内心的欣赏敬佩。
“非有顾公兵威助阵,王某不能有此胜,替我感谢顾公。”
掷开手中刀刃,端端正正向顾氏负责统兵者一抱拳,王琅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迹,当先上马:“急什么,先上船把东西运回去再庆祝不迟,回营。”
“回营!”
◇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路遇顾氏私兵是第一处意外,王琅因此改变与兄长画下的策略,决定拿下敌军的运粮队;斥候侦知前方有上百敌军接应是第二处意外,王琅因此制定双面夹击计划,行大险佯装败兵混入敌军。
尽管结果可以用大获全胜来形容,王琅心中的起伏却没有那么容易平静。
拜祭完伤重身亡五十二名的同袍,安排好记功、医治、饭食等事,王琅走进专门为她准备的单人舱房,卸甲解衣,清洗血污,绑高束紧的头发也拆散下来,浸入清水中细细濯沐。
因干涸而减淡的血腥气再次浓烈起来,弥漫至整间舱房。
王琅微微皱眉,拿起一旁竹箧内的干净衣物穿上。和舱房一样,这套衣物也是王允之特意吩咐人备下的,尺寸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低头看了看王氏子弟标志性的玄色外衣,兰芷皂荚混合出的淡淡清香萦绕鼻尖,王琅原本沉郁的脸色略微得到缓和,打开窗子通风换气,吹晾湿发。
“郎君,郎君!”
一卷兵书没看几列,船尾处便响起好大一阵喧闹,没过多久,她舱房的木门也被砰砰叩响。
王琅拾起与衣物摆放一处的桃木簪将半干的头发挽了个髻,整整衣襟,打开木门:
“何事?”
“郎君大喜!大喜啊!”
有什么事情可值得大喜的,她怎么想不到?
王琅按按额角,止住乱跳的神经:“别说的好像我夫人生孩子了一样,到底什么事?”
“有吴郡属官辨认,被郎君一箭射杀的敌将乃是苏峻手下大将,与韩晃、张建、管商一同进犯三吴的贼将弘徽。”
王琅脸上的表情顿了顿,片刻,挑起眉毛,黑眸熠熠:“一不小心捞到条大鱼。传我军令,操练暂停一天,今晚酒肉管饱,不醉不归。”
“大家听到了吗?郎君说今晚酒肉管饱,不醉不归!”
“酒肉管饱,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偷偷摸摸扒在门外舱外偷听的参战兵士齐齐欢呼,喧嚣声几乎掀翻整只座船。
王琅抱臂倚门,看着他们举起前来报信的魏五高高上抛,笑语欢庆的场面,原本绷直的唇线也扬起些弧度。
不管怎么说,她都离小望划定的目标更进一步,算是开了个好头,以后也要继续努力才行。
王琅拍拍脸颊,心情振作几分,走到主舱与属官寒暄。
正所谓三代穿衣,四代吃饭,贵族风范这种东西只能靠养,教是教不出来的。王琅自幼生活在冠盖云集的建康乌衣巷,驾驭这等场面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需要多费心也能做到。
天南海北漫谈一阵,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