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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还有名片,”广胜掂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片,站起身,一手搂大春一手捏捏玲子的胳膊:“呵呵,两口子真逗。”
单间很黑,泛着一股子浓郁的霉烟味。墙上挂着一个蝴蝶型的壁灯,发出屎样的黄光。玲子进来,瞅着天花板上吊着的一只灯泡,按了半天开关,灯终于也没亮起来。玲子嘟囔着怎么了,脸就红了。广胜弹弹桌子上的茶壶,乜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不用开灯了,就这样挺好,省钱。一会儿来了小姐,干事儿也方便。”
玲子的脸有些发红,垂着眼皮退到门口:“那我帮忙去了……胜哥,大春就这样,你别笑话他啊。”
广胜仰脸把一口烟吹到了半空:“没什么,男人都这样。忙完了你两口子一起过来坐啊。”
健平站在墙角解开裤带,把衬衫重新掖进腰里,面目紧张,暗影下显得有些狰狞:“胜哥,弟弟全看你的了。”
广胜脱下鞋,把脚搬到椅子上,隔着袜子狠劲地搓脚趾缝:“别紧张,来了你少说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对了,让老板娘出去拿两条烟,临走时给凯子装上。”
“胜哥,要什么烟?”玲子掀开了门帘。
“我操,你在这儿听着呐!”广胜眯着眼睛暧昧地笑了,“两条‘三五’吧,宽板的,帐一遭结。”
玲子出去一趟又回来了:“胜哥,大春那里也没钱……”
“操!瞧这日子过的。”广胜摸出钱包,拈出几张大的,“拿去,剩下的呆会儿再说。”
健平看着玲子的背影,低声说:“胜哥,钱我明天还你。”
广胜蹬了他一脚:“你他妈的净玩这个,把我的事儿给我搞定了,我连以前的帐都给你免了。”
“胜哥你放心,不砸出他的尿来我就不活了!”健平拍了拍胸脯。
“砸个逼呀砸……好,不谈这个了。”广胜喝了一口茶,“呸!茶叶‘捂’了……妈的,领我来这么个好地方。”
“嘿嘿,胜哥,”健平往前靠了靠身子,“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你看咱这老板娘?”
“健平,朋友妻不可欺呀。”广胜穿上鞋,站起来跺了跺脚。
健平也站起来:“胜哥,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能装逼了,大春算你朋友啊?你有这样‘逼裂’的朋友我都瞧不起你!”
广胜吐口烟顿了顿:“哦,邻居邻居。”
“胜哥,我还是有点紧张,要不你再给市北的胡四打个电话,让四哥……”
“打住!多大点逼事儿?别把人家四哥的大牙笑掉了。”
“那就算了……胜哥,刚才在电话里凯子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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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什么,好象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他。”
“那就好,”健平把挽着的袖子放下来,“他不能当你的面砸我吧?”
广胜没有言语,凑到窗前扒拉了一下窗帘。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密集起来,细细的雨线被风一刮,乱得像雾。
玲子跑出去弓着身子在推大春的摩托车,一阵密集的雨点斜飞过来,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
广胜回身指了指手腕,健平说四点半了。广胜倚着窗台念叨上了,孙明好下班了……我估计今天下了班,她肯定能回家看我……健平的脸搭拉得老长,胜哥真是重色轻友,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马子。广胜木着脸斜了他一眼,小逼孩子懂个屁,这叫爱情,学着点儿吧你。
玲子又冲出去收拾散落在地上一筐芹菜,一捆芹菜被风吹出去老远。
玲子转身飞快地撵过去,迎着雨。
一个迅雷炸响,阴霾的天空刷地划过一道腰眼的闪电,天上亮了一下,顷刻又暗了下来。
第一章 暗流涌动 第四节
灯突然灭了。一阵凉风夹着雨腥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室内昏暗得如同天幕。淋湿了的窗帘被风吹打在窗框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广胜忽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像当年他用一把生了锈的刀子捅人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难听。广胜走过去,把窗帘系成一个疙瘩,别在窗扇后面。一阵雨斜扎进来,窗台上积满了雨水,被昏暗的灯光一照,像一滩稀溜溜的血迹。
广胜扒住窗棂,让雨淋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天外道道闪电,暗暗发誓,过了今晚,我再也不跟他们搀和了。
外面响了两声汽车喇叭。健平忽地站了起来:“胜哥,来了!”
广胜按下了他:“老实在屋里呆着。”点了一根烟,起身出去了。
灯亮了。健平的腿忽然就有点哆嗦,像绷紧的猴皮筋被谁突然弹了一下。
“胜哥真客气,有事儿在电话里说就是了,还吃什么饭?”是凯子的声音。
健平站在门口,用力屏了一下呼吸,然后掀开了门帘:“凯哥你好!”
关凯站住了,扑拉了两下水淋淋的脑袋,往上眦着眼睛:“我操!怎么是你呀,刚来?”
健平局促地后退着让进关凯:“来了有些时候了……这不,跟胜哥正唠着呢。”
广胜扒拉开健平:“一边儿呆着去!”双手搭着关凯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我兄弟真他妈有派,混上轿车了都。”
关凯摸了摸下巴:“瞎混呗,哪有胜哥你好啊,没有心事,光玩儿。”
广胜自嘲道:“呵呵,社会‘闲’达啊咱这叫……怎么,常青现在跟你玩儿啊?”
常青用一条湿毛巾擦着脸进来了:“哈哈,胜哥又在说我坏话了,啥叫跟他玩儿?我是他的保镖。”
广胜回身捅了他肚子一下:“好职业!”
关凯嗡声嗡气地说,我是他的保镖还差不多,他都快成我爹了。三个人同时笑了,笑声震得房顶有点哆嗦。
健平在黑影里也咧了咧嘴。
包里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关凯拉开包,拿出手机“唔唔”了两声,把手机递给了常青:“你跟他说。”
常青扔了毛巾接过手机,转身出去。
“楞着干什么?”广胜回头横了站在墙角的健平一眼,“招呼上菜!”
关凯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帮,笑眯眯地问广胜:“胜哥,吃饭前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知道你这脾气,没事儿你是不会想起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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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胜笑了:“凯子,你也太敏感了吧?广胜就不能想自家兄弟了?什么事儿?屁事没有!”
关凯拉上了包链:“那我走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我操!真他妈没‘抻头’,”广胜推了关凯一把,回头瞄瞄门口,“看见健平了吧?”
“看见了,他怎么了?”
“别急,”广胜递给关凯一根烟,啪地给他点上,“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张兴的?”
“操!你别说了胜哥,张兴他老婆是让健平给干的啊?!”
“你不知道?”
“操!我哪知道?张兴光说要跟他老婆打离婚,我也懒得去打听,就他妈这么个逼事儿呀?”
“那,张兴放出风来说你要‘放挺’了健平?”
“去他妈的!闲得没事干了我,叫他进来,我问问他。”
健平早在外面听着呢,闻声幽灵般闪了进来:“凯哥,我来了。”
“跪下!”关凯蓦然色变,啪地把皮包摔在健平的脑袋上。
“凯哥我……”健平还没说完,广胜站起来,蹬着他的一条腿弯,一用力,健平单腿跪下了。
关凯突然笑了:“哈哈,胜哥真给我面子!好了,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健平,凯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咱们都跟胜哥不错,胜哥的面子我还能不给?张兴说我要干你,是实话!世上哪有不花钱的逼你操?呵呵,别他妈哆嗦啦,没个男人样……你跟‘波斯猫’的事儿我打听过了,没事儿!谁闲着逼也痒痒不是?不关你的事儿,张兴鸡芭不好使怨谁?”
这就结束了?健平有点不敢相信,两腿还在簌簌发抖:“凯哥,你真的饶我了?”
“我已经说了!”关凯抱起了胳膊,用夹着烟的右手点着健平说,“兄弟,以后玩这个长点眼生,张兴是我哥们儿。”
“放心凯哥,我再也不敢了……原先我也不知道张兴跟着你玩儿,要不我哪敢?”
刚上好菜,常青进来了:“凯子,‘夜珍珠’哪里出了点事儿,我过去看看,”转向广胜说,“胜哥,我先走一步,你们哥儿俩慢慢聊。完了我回来接凯子。”
关凯挥了挥手:“不用你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夜珍珠那边让他们赶紧‘上货’!别他妈挤牙膏似的。”
“行。”常青转身要走,关凯咋呼了一声:“把胜哥的这点帐给结了!”
“咳!”广胜感觉很受伤,起身推着常青就走,“拿人不当人嘛。”
广胜把常青送到门口,回来讪笑道:“看看人家常青,当年淌着鼻涕的一个小孩……嘿,一下子长大了。”
关凯倒满酒,碰了碰广胜面前的杯子:“哈哈,再大也没咱胜哥大!干了,哥哥。”
健平还在那里木头一样地杵着,广胜扳着他的脑袋按他坐下:“小子,先敬你凯哥一杯。”
外面的风很大,呜呜的。间或有连绵的雷声咕噜咕噜地滚过。就着沉闷的雷声,屋里喝得昏天黑地。
大哥永远是大哥……广胜的耳边反复萦绕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谁在说。
广胜觉得自己似乎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意识在黑暗的天上漫游,寂静里穿越静止的树梢,如一只飞舞的蝙蝠。
第二章 混沌不堪 第一节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淡淡晨曦中的天空出现一弯巨大的色彩艳丽的彩虹。
广胜感觉这眼睁得有些艰难,他妈的,昨天喝得太多了……眼前很虚,一挂黑瀑布一样的长发映入模糊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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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明真好,广胜心想,我什么时候想她,她什么时候就来了……眼前的黑瀑布又让广胜恍惚起来。
广胜记得刚认识孙明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样的黑瀑布,那时候她留着一个男孩一样的运动头。
阳光暖洋洋的,广胜踩着高梯在画广告牌,下面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很张扬地喊道:“嗨,海尔的‘海’字歪啦!”
广胜下来,眯着眼睛端相了一阵。确实,那个“海”字有点倾斜,似倒非倒的样子,广胜嘿嘿了两声,谢谢啊。那女声又说,哥哥画的风景真棒,色彩抓得真准。广胜不自觉地顺着声音歪头看去,当时就有些眩晕,这女孩太青春了!大眼睛,脸蛋红扑扑的,穿一条磨得发白的牛仔裤,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在胸前那儿弯了一道眩目的曲线。广胜的嗓子立马就有些颤抖,听这意思姑娘也会画画儿?女孩说她刚从伟才职高毕业,学美术的,在龙华商场做美工呢。说完转身走了。
广胜看着她滚圆的屁股,下身蠢蠢欲动,连忙跑到一个小卖部给健平打传呼,他知道健平也是伟才职高毕业的。结果,当场他就歇工了,跟健平唠了整整一个下午。健平说,这姑娘叫孙明,挺单纯的,除了性格有点风风火火的,在学校没什么“绯闻”。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以后,这事儿自然就成了……有一次,健平领她出去玩儿,回来晚了。他记得,那天晚上有一勾残月,瓦亮瓦亮的。广胜送她到楼下时难舍难分,残月下,二人正在拥吻缠绵的时候,被她妈妈抓了个正着。广胜仗着面嫩,编了个同学聚会的理由,好不容易搪塞过去。谁知道第二天她妈妈就给广胜打电话,陈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