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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陆小凤几乎已经要扑到了那具尸体上,岁寒三友顿时大吃一惊。他们本是带着“少教主”的尸身,以此为由,前来找陆小凤帮忙,或者可以说是胁迫他去帮忙找回罗刹牌的,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曾想到,陆小凤竟似和少教主玉天宝早就熟识,见到玉天宝的尸身之后,眼神里更是难掩悲痛。
“是谁害了他?”陆小凤几乎是惊怒道。
昔日京城一别,还道他日一同纵情江湖,却不料,不过月余时光,再相见时,故友竟已成骸骨。
见了玉天宝的尸身,陆小凤本就心神震荡,处于惊怒交加之际,再加上有昔年在江湖中声名赫赫的岁寒三友现身,又辅以西方魔教的教令,陆小凤竟然不曾发觉,木板上的那具尸体脸上还有易容面具遮掩。
“……”岁寒三友本来是想,人证物证俱在,指认陆小凤便是杀害了他们西方魔教少教主的凶手,却没料到,陆小凤竟然会和玉天宝早有交情,此番情景,竟是陆小凤颇有为玉天宝报仇雪恨之意。
孤松拦住寒梅几欲脱口而出的指责,虽然仍旧是一副神情肃穆却高高在上的模样,方顷刻之间,却已经是心思陡转,悲声凄厉道:“少教主此番前来中原,本是孤身一人隐瞒身份,却不曾想,竟还是走漏了身份,遭此厄运……”
陆小凤的面上也流露出几分伤心,正在此时,冷不防的,叶觉非却突然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厄运?什么厄运?”
三个绿袍老者转头就要怒斥叶觉非的言语,原本因好友遇难而心生悲恸的陆小凤脑海中却闪过一道光,陡然间心思清明起来,猛地转头,盯着叶觉非那张看似波澜不惊,只是隐隐约约带着些冷笑意味的面容。
陆小凤心知,不管是什么原因,叶觉非同玉天宝之间颇有眼缘却是真的。以叶觉非那种偏为冷淡乖张的性子,见到玉天宝的第一眼,确实表现得极为亲切。叶觉非若是真的见了玉天宝遇害,绝不该是这般反应。
“岁寒三友几十年前,便已经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想来手段不凡。果然,即便是在西方魔教隐居了二十余年,重出江湖后,依旧还是这般的说唱俱佳——”叶觉非冷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并不高,可是,语调清泠,如玉泉击石,颇为清脆。
微微一顿之后,叶觉非兀自走上前去,骤然间出手,以轻剑逼退一个护在木板周围的大汉之后,轻轻的揭开了那个年轻人面上的又一张易容面具,冷笑道:“西方魔教的少教主玉天宝果真死了不成?魔教三位护法长老,这是要为谁哭丧?”
叶觉非的动作看似轻缓,可是,却身法奇快,动作奇诡,更有陆小凤见势不对,已经挡在了叶觉非身前,便是岁寒三友,稍一愣神之后,便也不曾阻拦得下叶觉非伸手。
陆小凤飞快的瞄了那张易容面具下面的脸庞,确认不是玉天宝之后,稍稍松了口气。
叶觉非却是抬手,轻轻的阖上了那人的双眼,然后方才冷冷的说道:“岁寒三友……几位还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何必呢……”
姬冰雁也是有些感叹,不管岁寒三友脸上青白交错,只是又吩咐人,重新把那个被毒害身亡的年轻人尸身收殓。
姬冰雁的手下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奈何三个绿袍老者手下那几个抬着木板上摆放的尸体、□□上身、涂满诡异花纹刺着尖针宛若毒尸的大汉却不肯让步。
叶觉非对于这种拿活人生祭的毒蛊之术心中极为厌烦,当下也懒得开口对话,对方伸手阻拦,她便直接扬剑将人逼退,随后示意那几个满脸惊骇表情的下人继续做他们的事情。
孤松脸色变了又变,看到叶觉非当着他们的面前,却依旧嚣张冷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怒道:“小辈无理!”
叶觉非冷冷瞥过去一眼,淡淡道:“你我之间非亲非故的,又没有丝毫的师门渊源,上了年岁的人了,别仗着年纪大就在闯入别人家之后还倚老卖老,徒增笑柄!”
孤松怒极,手尖惨绿色的指甲几乎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叶觉非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怒叱着悍然出手,招式阴毒狠辣,颇有将叶觉非一招毙命的气势。
叶觉非却是并未理会孤松,一招玉泉鱼跃,转瞬之间,已经掠出身形,将孤松远远的坠在后面,而后,却是猛地转身,手中的轻剑千叶长生,也被她瞬间换成了重剑泰阿,一招“鹤归孤山”,便以惊雷掣电、重逾千斤之势,猛地朝着寒梅和青竹两人身上砸过去。
寒梅和青竹没料到叶觉非竟然撇下孤松不管,竟然是径自朝着自己出手,匆忙躲闪开重剑砸下的那一圈地方。
而陆小凤,因为玉天宝的生死安危,在大悲大喜之后,却是无奈苦笑着出手,随意从那几个笑容奇诡的大汉身上抽了一根钢针,拈在指尖,闪身拦在孤松身前。
孤松一双干瘪枯瘦的手弯曲成鹰爪状,上面寸长的惨绿色的指甲,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剧毒。
陆小凤自然是飞快躲开孤松的手,只以那根细细的钢针刺向孤松掌心的劳宫穴,迫使孤松收手回避。
陆小凤和孤松这边还好,虽然孤松出手狠辣,可是,陆小凤仗着反应灵巧,两人交手之时,身形腾挪变换,颇为让人眼花缭乱。
而叶觉非以一敌二,却是几乎收了轻剑,只间或朝着寒梅青竹的要害之处刺出一两剑,将人逼退,更多的时候,都是手执重剑泰阿,以重剑大巧不工的悍然气势,大开大合,饶是寒梅青竹两人武功不俗,并不曾被叶觉非击杀于重剑之下,可是,姬冰雁租住的这套院子,却是大半房屋院墙已经被叶觉非的重剑摧毁殆尽,尘土飞扬之间,寒梅青竹两人的身上,也早已是黄土满面,看上去颇为狼狈。
☆、第108章
一直等到岁寒三友见势不妙,纷纷退走,站在尘土飞扬、断壁颓垣之间,才刚刚收了剑的叶觉非和陆小凤互相看了一眼,陆小凤讪讪一笑,旋即也将手中那枚细针掷入地中。
叶觉非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浅浅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虽说姬冰雁租赁的这户院子,几乎已经被毁了大半,可是,这么一通混战下来,叶觉非和陆小凤之间,原本因为梅花盗一事而起的些微冲突,倒也就此消靡殆尽,两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复有恢复了往日相处时的随意和坦然。
姬冰雁早年在大沙漠中受了些伤,之后又多年未曾离开兰州城,在武功身手上,自然不及叶觉非和陆小凤两人,不过,姬冰雁行商多年,又在兰州城中置下偌大的家业,其看人看事的眼力眼界,却非常人可比。
等到院中的断壁灰尘稍稍淡了些,姬冰雁方才抬起头来,盯着叶觉非和陆小凤两人,半响,才缓缓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昔日的岁寒三友竟已经投入西方魔教麾下!”
姬冰雁这话,其实早就和叶觉非说过,毕竟,对于岁寒三友这些人的名声,叶觉非本来就不甚了解。而陆小凤虽然同样年轻,但是,他在江湖中所知晓的秘闻逸事,却是相当广博。
陆小凤没有立刻就回话,而是微微皱着眉,盯着那个萨满了墨菊的木板。木板上原来放置的那个年轻人的*,已经被姬冰雁吩咐人,再次妥善收殓入棺了。
不用多说,陆小凤自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早先结识的朋友玉天宝,便是西方魔教的少教主……
陆小凤思忖片刻,方才说道:“岁寒三友既然已是西方魔教的护法长老,西方魔教的少教主又身份贵重……看样子,此次玉天宝前来中原,他们亦是护卫之人,只是,他们为何会这般突兀的抬着这尸体找到我的头上?”
这个问题,莫说是陆小凤,就算是早先一步来到这个小镇上,先是见到了叶觉非和那个出身魔教的年轻人之间的交谈,称得上是旁观者清的姬冰雁,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陆小凤也只是自言自语般的一问,原就没想着姬冰雁或者是叶觉非能够给他一个答案,说完之后,他便已经自顾自的继续道:“想来,我还得再去银钩赌坊,试探一二了……”
便是当初邀请他来的方玉飞,此时回想起来,这里发上的诸多事情,时机也实在是有些巧妙了……
“我也去!”叶觉非直接说道,手里抱着轻剑千叶长生,抬起头来正好和陆小凤对视了一眼。还不等陆小凤开口,叶觉非已经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轻轻道:“也好免得你再被人下了迷药,扔到山坳里去冻上三天三夜。”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原本想要询问的话语,瞬间就说不出来了。
就连姬冰雁,有些嫌弃的缓慢扫过自己租赁的这方院子——原本虽然称不上富贵豪奢,但是,也算是院落清幽,花木扶疏,偏偏被叶觉非和陆小凤和人动过手之后,和拆了一般的废墟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和你们一同前去吧!”姬冰雁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今天还来不来得及再去收拾一个院子……小潘,这里的事情,你就辛苦些吧,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院子,也只能再去客栈里应付几天了。”
小潘苍白着脸看向一脸无辜的别过头去的叶觉非和陆小凤两人,笑了笑,点头称是。
此时还是早上,虽是冬日,旭日初升,晨光熹微。
一片断壁颓垣、尘土飞扬的颓唐景象,被清晨金色的阳光一笼,倒也显得平添了几分委婉之意。
姬冰雁忍不住又是一身轻叹,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各自去忙各的。
而他自己,却是和叶觉非、陆小凤两人一起,绕过街道,重新回到了银钩赌坊的门前。
晨光之下,银钩赌坊门前挂着的那柄银钩,几乎在闪闪发亮。
不过是清晨时分,赌坊自然是没有开的,就连门板,都还紧紧的闭着。
不远处的早点铺前面已经摆开了热气腾腾的铁锅,一点香气几乎顺着寒风送到了鼻子里。
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寻常人家的生活味道,反而让他整个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听着小贩们清晨起来清亮的吆喝声,即使是站在早起的寒风里,仿佛也没那么冷了。
不过,叶觉非却没有这般好兴致了。
陆小凤就算内力深厚不怕冷,身上也十分应景的披了件大红的披风——这件红色的披风,几乎和他脸上那四条眉毛一样,成为了陆小凤的标志。
而叶觉非却是背后负着重剑泰阿,在晨光下金光闪烁,锐意逼人。手中的轻剑千叶长生,虽有银杏之祈祷长生安宁的祥和之意,奈何,剑既然在叶觉非的手中,必然也就染上了主人身上虽内敛却凛然的剑意。
银钩赌坊的门既然还没有开,叶觉非自然也就上前,用千叶长生剑的剑身,轻轻的拍了拍结实的门板。
不远处的小摊贩老板,抬头看见了,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不停的张望着这边。
轻剑和门板相碰发出的声音,竟然十分清脆。那木质的门板质地结实,竟似铁木一般。
叶觉非才敲了两下,门里便已经传来了不耐烦的叫嚷声,“别敲了别敲了!这里早上不开门,客人还请晚上!”
里面人粗犷的“别敲了”三个字才刚刚出口,陆小凤已经十分敏锐的扯了一把姬冰雁,两人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而叶觉非也已经从善如流的不再敲门,而是换成重剑,直接往门板上一拍,竟然就这般硬生生的把两扇门板给砸了进去……
银钩赌坊里面虽然有人不耐烦的嘟囔着不给开门,不过,却依旧还是有看场子的打手起了神来,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