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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没必要回公司,何可人便抱着电脑和图纸进了书房,专心致志地对自己的设计稿做最后的润色。
晚饭,迟宇新也没回来吃。她一个人吃完后也没事可做,又回了书房工作。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钟,她才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她站起身,做了简单的舒展动作,才去洗漱。
何可人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迟宇新没回来。她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也没想到自己的哪一句话惹怒了迟宇新。
没心没肺么?
她越想越焦躁,将整个人都蒙进被子里。
迟宇新晚上是在迟家老宅吃的饭,顺便通知了家里人自己与何可人已经领证,婚礼定在1月20号。
虽说都已经知晓他铁了心,也就都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副不赞同也都是显而易见的挂在脸上,连隐藏也无。他呆的心里烦,刚好接到周季尧电话喊喝酒,他也就借着这借口趁早走了。
这回,迟安然倒是除了他来时喊了声三哥,也就什么都没再说。迟宇新想着白日里何可人那些个话,心里就一肚子的火。
迟宇新来到周季尧说得地方时,才发现沈君和顾锦言也在。顾锦言见着迟宇新自然也是一愣,随后便恢复了温文笑意。
几个人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多半是迟宇新和周季尧说话,沈君和顾锦言两个说笑。
后来,沈君渐渐喝得多了,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她举起手中的杯子,“迟三少,我敬你一杯。”她伸手拍了拍顾锦言的肩膀,“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17FRY。
迟宇新没说话,好整以暇,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像我这样不能为了爱人抛弃其他不能够守住爱人的人,是不是就不配去爱呢?”
对面,周季尧看着她,轻轻笑出声来。
沈君瞪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灼灼看着迟宇新。
迟宇新举起酒杯,饮了一口,才开口,“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敢兴趣,也没心力去评判别人的事。”他淡淡扫了一眼顾锦言的脸,“但,如果谁想要伤害我在意之人,即便是神,我也会杀给世人看。”
这话里,是坚决和凛冽的杀意。
沈君怔了怔,仰起头,将杯中的酒全喝了。
顾锦言只觉得那话跟剑一样刺着自己。
他为何可人做过什么呢?他想不起来,两人度过了童年少年,然后他离开了她。他没有办法为了何可人抛弃其他,也没有办法守住何可人。不管他是否配去爱,他都没能保护她。
周季尧想起很多年前,他跟父亲闹翻,来到这清河城,手底下带着一群小混混。那时候何光耀离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迟宇新却让他派了手底下的小弟终日暗中守着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落下过。
有时候迟宇新放学早,自个也会看着点。
有天放学,有开面包车的男人绑架了何可人。恰逢迟宇新出校门看见了,夺了暗中守着的小弟的机车,骑车便跟了上去。
那时候,连他也被迟宇新当时的表情吓到了。那样阴郁的决绝的面容,那喷薄而出的杀意让人望而却步。
其实也不过是为了那么一个人。
顾锦言举起杯,亦对迟宇新说,“作为可人的哥哥,我也跟你说声,谢谢。可人能遇见你,是她的幸。”
他完全不能够想象,若是没有迟宇新,他的可可,这十年,要如何捱得过去。
至少还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如今有些事情想开了,那些不甘,多少也浅淡了些。
迟宇新脸上一派清明,“不用谢。”
觥筹交错之间,两双眸子相对,一双悲伤,一双幽深笃绝。
迟宇新回到家,屋子里只有壁灯开着,一片安静。他洗澡后,轻声尚了床。何可人并没睡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睁开了,在静谧的灯光中静静看着自己。
他搂紧了她,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身上还有浓郁的酒气,她也并不讨厌。由着他拥着自己。她细细的手指拽着他的胳膊。
黑暗中,迟宇新低低开口,“你同别人不一样。你是我的命。”
算是,对她白天那一句的回应吧?
何可人在黑暗中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紧紧拽着他,一句话,都没能够说出来。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11)
迟宇新已经定下了与何可人的婚期,连商量都没有,只是冷静地通知了家里。瞙苤璨午虽说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去讨论这事,但这无异于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迟母百般思量,还是选择了某天早晨去了迟宇新的宅邸。
迟宇新早上有事,走得早,何可人穿着居家服,正吃着早饭。
梅姨去开门,见着她,恭敬地喊了声,“太太,您来了?”
何可人始料不及,愣了片刻,然后从容地吃完最后一片面包,将被子里余下的豆浆喝完,她才悠然地站起来,“伯母。”
迟母这些日子因为心思不顺,脸色比之前也难看了不少,眼里满是倦意。她点了点头,吩咐梅姨泡壶茶来,便径自在沙发边上坐下。
何可人拢了拢衣袖,慢慢走过去,在迟母一米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音乐频道。电视里正放着欧美经典电影里的配乐,旁白的声音醇厚而富有感染力。
她坐着这些的时候,面容清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迟母没说话,她也不先说,只静静看着电视。
终于,迟母打破了这沉默,“你和宇新领过证了?”
“嗯。”她点了点头,低声应着。迟母的态度,倒不像是多么强硬,毕竟事已至此。迟家现在的意思,估摸着也就是趁请柬还没发出去,看能不能劝退了自己吧?
何可人想了想,转过脸,盛着水的眸子盈盈望向迟母,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您上次让我离开迟宇新,我知道您是为了他好,我也离开了。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他决定了的事情,我做不得主。我和他到底该怎么走下去,决定权从来都在他,不在我。”
说这话时,梅姨已将茶水端上了茶几。她知道迟母在这关节来的意思,听着可人的话,梅姨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退了下去。
迟母看了何可人一会,移开目光,端起茶杯,浅酌着。何可人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若是劝退找她是没用的,只能找迟宇新。迟母心里也明白这道理,可宇新那执拗顽固的脾气,哪是她能说服的了的?
上次何可人也是听了她的劝退,离开了,可后来,迟宇新差点连命都赔上了不说,最后还是将何可人找了回来。
这个儿子,她真是半点主都做不得。
想到这,迟母低低叹了口气,转了风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迟伯伯现在年纪大了,经不住打击,你呀,帮着我劝劝宇新,这婚礼咱们延后再办。”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梅姨小跑着去接了电话,低低说了几句,她微微抬高音量,“是三少爷的电话,说是有话要跟吃太太说。”
迟母蹙眉,走过去。
电话那边,迟宇新也不等迟母说什么,静静开口,“忘了跟您说了,我没签婚前协议,没做财产公证。若是离婚,她可以分去我一半的资产。”
迟母低低地惊呼出声,压着声音骂,“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一点后路也不留,就是防着妈是吗?”
“她必须在我身边。即便是死,他日葬在我身边的也只能是她。”从话筒里传出的迟宇新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却带着恳求的意思,“您能选择不祝福,但是别再给她压力。”
迟宇新何时恳求过自己呢?自己想想似乎还真是没有。这孩子自小便是少年老成,所有事情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也一直做得很好。
迟母听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迟宇新也没等她给予答复,又说,“请柬就会发出去了。您也别再叫她两边为难了。您跟可人说声,一会直接去选照片。”
挂了电话,迟母看着一旁站着的梅姨,叹了口气,“你跟他说我来了作甚么呢……”
“太太,我这么多年看着他们的一路过来,也算是懂。劝少爷回头这话,我也没少说,可哪一次不被驳了回去。我说句话,您也别往心里去,依我看,这两个人,倒是三少爷在意何小姐多一些。”梅姨终是将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
迟母站在那,没动。梅姨这些话,她也想过也明白。可是,何可人这名声在清河城里早已经坏了,再摊上那么个家庭,心里总是介怀的。老爷子也是脾气扭,这么多年也没松口,她也没法子。
迟母思虑了一番,走过去,脸色比方才要好了些。她看着何可人的脸,这姑娘长得自然是没话说,就这么静静坐在这,也是一副好画。
“这婚事,我是十万个不愿意。但是宇新已经铁了心,你们也已经领了证,我再说不同意也是无用功。他爸爸脾气差,宇新也是随了父亲,执拗固执。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就早日怀个孩子,生个一儿半女的。老爷子见着儿孙,终归也是欢喜的。”迟母这回,态度倒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迟家到现在也没个孙儿。迟宇荣和林希是联姻,连个人最初都心有抵触,这几年关系才缓和了些,自然也没个孩子。迟宇新虽说与何可人在一起也十年了,却也没个动静。迟母这个做长辈的,自是心急。老爷子不说,但终归也还是在意的。
她这话,已算是最大程度的妥协了。
何可人心里明白,想必是方才迟宇新的电话起了作用。她微笑着,一脸温良的点头应下,“我知道了。谢谢伯母成全。”
迟母看着她,点了点头,长长地呼气,“宇新让你去选照片。你去吧。我再坐会,和梅姨说会话。”
何可人开车出门后,想了想,还是给迟宇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去的路上了。电话里,迟宇新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问,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我在店里等你。”
照片得有一部分装订成册。一部分挂在婚房里。还有一部分用在婚礼上。何可人坐在电脑前,看着那几百张,眼睛都看花了。
好半天,她重重往后靠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结婚真是麻烦呀。”
旁边的小助手在一旁捂着嘴笑,“迟夫人,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着的事。你怎么还嫌麻烦呢。”
迟夫人。
这个称号,让何可人愣了好半天。如今,她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在他身边,无论世人如何看待她怎么等着她被抛弃,他还是许以她未来和他身边唯一的位置。
何可人转过脸,身边,迟宇新的面目温柔,唇边是浅浅的笑意。四目相对,令人俱微笑起来。
时光如此静好。
这一刻,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突然觉得人生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最后,何可人只选了几张自己最喜欢的照片。余下的工作,都交给了迟宇新。这事,原本他可以交给旁人来做,可是关于结婚的所有问题上,事无巨细,他都固执地要求自己亲自来做。
她也终于觉得,这并非是他一时起意,而是发自内心的做出的选择吧。
待选完照片,何可人已是做得腰酸背痛,她揉了揉自己的发酸的肩膀,站起身来。迟宇新见着她的动作,目光益发温柔,他伸出手,将她勾进怀里,表情平常,替她捏着肩膀。好像他在做着的,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一旁几个人都看得傻了。
向来冷峻的迟家三少,竟也会做这些。这圈子里的人都说,这么急着结婚,估计是何可人怀了孕,以肚中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