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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围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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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云外,说道:“别提了,出了件大事,要不然早就回来陪你吃烤肉了。”
  秦桑随口问道:“又出了什么事,难道又要打仗了?”
  易连恺皱眉道:“只怕比打仗还要麻烦”他不愿细说,便岔开话去,“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连晚饭都没有吃,这会儿胃里跟火烧似的。”
  秦桑忙按铃叫进来朱妈,叫她吩咐厨房去重新做面条,又让厨房烧了一大碗鹿肉。自己拿了小锡壶,亲自烫起酒来。
  易连恺心里自不痛快,坐下来就着鹿肉吃了好几杯酒,然后又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面酣耳热,于是解开军装的扣子,说道:“今晚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秦桑甚少见他掉书袋,不由觉得好笑,说道:“果然是当了司令的人,连说话都跟从前不一样,文绉绉了许多。”
  易连恺一笑,却端起酒杯来,又饮了一杯酒,说道:“从前你瞧不起我,自然处处觉得我不顺眼。”
  秦桑嗔道:“谁敢瞧不起你,说这样的怪话。”
  易连恺却拉住她的手,慢慢的摩挲她手上戴的一只翠玉镯子,说道:“你对我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是知道的。小桑,你当初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秦桑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才好,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不由道:“净说这样的话做什么——甘愿不甘愿,反正我早就已经嫁了你了。你但凡对我好一点,少发点少爷脾气”
  她一句话没说完,却忽地觉得手背上一热,原来易连恺正吻在她的手背上,她抽手也不好,不抽手也不好,正犹豫间,他已经抬起头来说道:“小桑,从前是我太荒唐,你别往心里去。其实那天我打了你一巴掌,我心里好生难过,那是你瞧着我的样子,让我觉得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理睬我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如带你一块下车,管他将来什么样子。我一个人闯到西北大营去的时候,却又觉得侥幸幸好没有让你跟我一起,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是死在乱军之中,你也不会太伤心。因为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打了你一巴掌,还踹了你一脚,你想起这些事来,一定就不会觉得太伤心了”
  秦桑万万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那蜜酿后劲儿极大,易连恺又是空腹吃急酒,竟已经是醉了。
  他喃喃的又说了句什么话,伏在案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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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卫兵对他极是恭敬,说道:“夫人,现在街上还有流弹,为了安全起见,全城已经戒严了。”秦桑知道急也无用,只能见着易连恺再想办法。朱妈还在絮絮叨叨,因为她们的一应衣服都还在易家老宅,朱妈说道:“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去大宅里去。”秦桑想起出门时看到的那些尸体,心里一阵阵觉得发寒,心想如果自己是易连恺,只怕这辈子都不想回老宅去住了。
  天黑吃过晚饭后,走廊里传来一阵皮鞋的声音,外头还有上枪行礼的声音。旋即,房门被推开,易连恺走进来,亲桑没见过他穿军装,只觉得好生不习惯,他比从前瘦也比从前黑了,几乎像陌生人似的。朱妈还惦记着当初火车上的事,见着他仍旧板着面孔。易连恺摘下帽子,随手交给潘健迟,笑着向她脸上看了看。说道:“你气色倒还不错。”等到潘健迟和朱妈都退出去了,亲桑才淡淡地说了句“司令好”易连恺将皮鞋脱了,换上拖鞋,一边笑一边说:“得啦,别寒碜我了。我知道你记恨我呢,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么。”“你把二哥怎么样了。”“我能把他怎么样啊?”易连恺将它的肩膀扳过来,收紧了手臂搂住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没见,你就一点也不惦记我?”亲桑推开他:我惦记你做什么,还嫌那一脚踹得不够么?易连恺并不恼怒,反倒笑嘻嘻的:那不是事出有因,不得已么。我在这里给你赔礼,要不,你还打我,好不好?他平日皆是骄淫跋扈,对着她也没多少耐性,通常两人都是针尖对麦芒,不是大吵便是大闹。今日这样低声下气,实属罕异,亲桑觉得他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从前大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呢,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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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没心思与他纠缠,于是说:父亲到底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还有大嫂二嫂。父亲大人重病未醒,也不能移动,有一帮大夫守在那里呢。他轻描谈写地说“你明天再回去看也不迟。”秦桑道“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你都不回去看一眼,单单把我接出来,若要旁人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易连恺冷笑道:“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是人。那种日子我是过得够了,到了今日,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秦桑气的回过头去不理他,他倒又笑了,伸手逗逗她的下巴,“真的在生气?你气性怎么这么大?我拿一巴掌不是打给别人看的么?你要真生气,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秦桑道:“谁稀罕打你。”易连恺笑道“你不稀罕我我可稀罕你!”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易连恺仍旧不肯让秦桑回易宅去。秦桑无可奈何,只得遣朱妈回去看望大少奶奶,谁知到朱妈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二少奶奶死了。
  秦桑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方才问,“那二哥呢?”易连慎倒是逃走了据说是那天夜里枪战正激的时候趁夜逃走的,当时城中大乱,卫队拼死护着易连慎逃出了城外。不过易连慎虽然逃走了却没有带走结发妻子,第二天一早,二少奶奶就和花露水自杀了。
  秦桑听见消息,不顾卫兵阻拦,硬是闯出行辕,回易宅中去了一趟。易家大宅早已清扫了一遍,那些尸首早就无影无踪,血迹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二少奶奶已经小殓,灵堂就设在她原先住的屋子里,秦桑回去的时候,倒是大少奶奶拉着她哭了一场:“二妹怎么这样想不开就算不为她自己想想,也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一尸两命真是作孽”倒不是想不开,是非死不可。
  秦桑几近冷静地想到,那日易连慎托她照顾自己的妻子,未必就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他还是太大意,总以为不过一介女流,又是嫂嫂,易连恺未必会那样心狠手辣,没想到还是斩草除根。她因为这件事情大大地同易连恺怄了一场气。无论如何就是不理他。更兼易继培病着,她每日都要回易府,大少奶奶一直侍奉在易继培病榻之前。易继培当日病势十分凶险,幸得易连慎当时就请了德国名医医治,实行了手术。虽然病后易继培一直被软禁静室,反倒利于养病。这些天来以恢复了不少,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已恢复了神志,偶尔可以睁开眼睛了,亦能认出人来。易连恺因为军务繁忙,所以回来的时候少,不过也尽量抽工夫塌前尽孝,更延请了东瀛的名医来替易继培治病。秦桑数日不理睬易连恺,也不愿同他说话,可是见他命人请来东瀛大夫,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趁着易连恺回来探病,还在花厅里没有走,便走进花厅对易连恺说:“我有话对你说。”她已经数日不曾与他讲话,人前亦不理睬他。易连恺见状便挥了挥手,于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潘健迟最后一个退出,还识趣地替他们掩上门,带着卫士退得远远的,方便他们夫妻说私房话。易连恺便笑了笑:“怎么?气消了?”“父亲素来最讨厌曰本人,总说他们是狼子野心,你怎么还能请个曰本人来替父亲看病?”易连恺道:“父亲又不知道他是曰本人,再说这个曰本人医术很好,能治好病就是好大夫,何必要拘泥他是不是曰本人。”秦桑问道:“刚才我听见那个曰本大夫说英文,要将军港租借给曰本人是不是真的?”易连恺本来并没有生气,听到这句话才慢慢收敛起笑意:“这是公事你不要过问。”“军港是国土,我身为国人,为什么不能过问?”易连恺冷笑:“还真是反了——你以为你是谁?别以为这几日我哄着你,你就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我的公事,便是将永江之南符义数州全都割让给曰本人,那也轮不到你多嘴。”他一句话未落,秦桑已经举起手来拼尽全力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易连恺下意识往后一闪,这一章便只打在他的耳边,可是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扬手便要打回去,秦桑倒是不闪不避,反倒仰起脸来:“你打吧,你最好开枪打死我,我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人”她不知不觉间眼泪竟然已经落了下来,“这是卖国你知道吗?”易连恺大怒不发一言气冲冲就拂袖而去。
  秦桑到时伤心到了极处,不由地伏在桌边,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场。她起初对这桩婚事,不过是隐忍度日,易连恺虽然不学无术,她也只是多加忍耐,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于大节有亏。与家人毫无手足之情,甚至逼死兄嫂。与国家则为一己私利,竟然租借军港给外强。自己嫁了这样一个人,委实是生不如死,她哭得厉害,只觉自幼到达,从未伤心如此。哪怕当初被迫要嫁给易连恺,她也并没有流过眼泪,那时候觉得再苦也是可以熬下去的,没想到今日心灰之余,竟然忍不住如此痛哭。眼泪浸湿了衣袖,衣料上的雷斯刺得人脸冰冷冰冷,却是透骨的酸凉。也不知哭了有多久,身后却有人轻声叫道:“夫人。”她回过头看,原来竟是潘健迟。她看看他的样子,目光中竟然微带怜悯,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气,仿佛是欲言又止。她本事讨厌易连恺到了极点,先下觉得果然潘健迟与他是一丘之貉,方才能臭味相投。于是更觉得厌恶连话都不愿与他多说,当下拭去眼泪,冷淡的问:“什么事?”“公子也说夫人不舒服,命我先送夫人回行辕去休息。”“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潘健迟道:“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和必要让属下为难。”秦桑忍不住怒道:“你尽管去告诉你们公子爷,我再不能同卖国贼同处一室,我决意离婚,如果她不答应,我就直接向法庭起诉,请求判处我们的婚姻解除!”潘健迟似乎微微意外,不过旋即道:“夫人息怒,公子爷虽然行事有不妥之处,担待夫人之心,夫人应该会明白。况且婚姻大事,夫人不要赌气,总不至于为几句口舌之争,闹的贻笑中外。再说公子爷在军事上的决策,也是出于不得已”“便有一千一万个不得以,我也不能苟同。你去告诉他,我无法忍受他的所作所为。他现在权高位重,大权在握,我下堂求去,并不碍着他什么,他另择佳人,另选良配便就是了。他这样的行径,恕我没办法再做他的妻子。”
  潘健迟道:“夫人这是气话,公子爷虽然名为统帅,但实际上联军乃大部分是李重年的人马,这样的杂牌军,统帅不易。如不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事,也不会出此下策”秦桑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替他说辞,总之我心意已决,如果他不愿意,我便上法庭去。”潘健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何必为了公事和公子爷赌气,再说军港只是只不过是租借而已夫人为何不能体谅?”秦桑冷冷道:“数年前你我上街**,反对政府租借惠岛给德国。你曾今对我说,列强之心,路人皆知。一寸山河一寸血,便是流尽了这腔热血,也应守护国土不可失。那个时候的你,可不像现在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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