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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开着车,这座城市的除夕夜是不眠的,已经一点多,街道上依旧很热闹。有人在放鞭,有人在赶路,也有人在路口烧纸。
杨昭在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看见十字路口有一个老人在烧纸,北方的冬天风很大,吹起烧着的纸片,在空中仍闪了几下橘红的火星,最后化成灰烬,消散。
其实按照城市规定,是不允许在街头烧纸的。杨昭从没有烧过纸,但是她也并不讨厌,甚至于可以说,她对那淡黄色的老旧纸张,和点着时泛着的橘红火光,带着充分的理解。
那简简单单的纸,带着人最纯纯本本的愿望。
杨昭回到华肯金座,已经两点多了。她不想打扰陈铭生休息,但是没有办法,她的钥匙已经给他了。
杨昭不知道他睡熟了没有,按了下门铃。
几乎立刻地,门里传出声音——
“来了。”
声音和他平时的声音很像,低低的,平缓的。
杨昭听见拐杖和拖鞋交替的声音。
原来——她心想,原来站在外面,等候开门,是这样的心情。
咔嚓一声轻响,陈铭生从里面打开了门。
他的眉眼在开门的一瞬,正低头看着门锁,打开缝隙后,他的目光由下往上,最后落在杨昭身上。杨昭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外看着他。
陈铭生脱了外套,就穿了件背心,屋里很暖和。
杨昭往旁边看了看,说:“哟,还把空调打开了。”
陈铭生笑了笑,懒洋洋地说:“冷啊。”
杨昭说:“不请我进去坐?”
陈铭生侧开身体,杨昭走进去,擦身而过之间抬起手,把手里的塑料袋在他面前晃了晃。袋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杨昭说:“饿了没有?”
说到这个,陈铭生开口了。
“你这冰箱是摆设的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杨昭说:“有水。”
陈铭生点头,撑着拐杖走在杨昭身后,杨昭拎着塑料袋进到厨房,没一会就把饭菜装到盘子里。
“我帮你热一下。”杨昭说。
“不用了,也不怎么凉。”
杨昭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条胳膊伸到自己面前,把她手里的盘子端走了。
他个子高,杨昭仰着头看着盘子被拿走,毫无办法。
餐座上,陈铭生大口大口地吃饭。
杨昭坐在他对面,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铭生塞了满嘴的饭,说:“早上。”
杨昭说:“那就是打电话之前了。”
陈铭生笑了笑,点头。
杨昭说:“为了给我个惊喜么?”
陈铭生不经意地抬眼看了她一眼,说:“你惊喜了么?”
杨昭抱着手臂,淡淡地说:“惊喜了。”
陈铭生笑着说:“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杨昭一愣,然后许久没有说话。陈铭生注意到,问她:“怎么了?”
杨昭想了想,说:“陈铭生,我是不是很冷漠。”
陈铭生一顿,没想到杨昭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摇头说:“不啊,为啥这么想。”
杨昭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陈铭生拿着筷子,靠在椅背上,貌似真的再回忆,最后他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颇为郑重地说:“我第一感觉,你很有钱。”
杨昭:“”
陈铭生端起碗,又扒了几口饭,说:“说真的,就这个。其实你在上楼之前我就看见了。”
“嗯?”
“在楼下的时候。”陈铭生说,“当时我站在墙角,旁边就是窗户,你停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我当时就在想,我这次算倒霉了。”
杨昭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陈铭生说:“你们这种人,损失钱是小时,受了委屈是大事,我当时觉得,你肯定要狠讹我一笔,要么就上法院折腾。”
杨昭:“我讹你钱了么。”
陈铭生看着她,没说话——或者说,没敢说话。
杨昭面无表情。
陈铭生终于开口了,“不算讹,小数。”
杨昭没有说话,其实当初,她确实有为难他的意思。
陈铭生倒是完全不在乎,说:“其实真的不算讹钱,我以前有一次,给人刮了这么长的一道小口子——”陈铭生抬起拿筷子的手,把筷子握住,然后食指和拇指张开,比划了一个大概五六厘米长的距离,说,“那人要我配十万。”
杨昭说:“你赔了么?”
陈铭生笑道:“怎么可能。”
杨昭说:“然后呢,怎么了结的。”
陈铭生夹菜的手一停,不知是回想起什么,目光似是凝神了一瞬,而后他看向杨昭,轻声笑着说:“没怎么,就那样了。”
杨昭没有再问,她看着那只拿着筷子的手,淡淡地说:“别只顾吃肉,也吃点青菜。”
陈铭生点头,“好。”
吃完饭,洗漱好,已经三点了。
他们躺在卧室的床上,杨昭穿着一身睡衣,靠在陈铭生的胸口。她很累了,也很困了,她不想睡,可眼皮忍不住地向下。
她给自己分神,跟陈铭生说话。
“你睡了么。”
“没有。”陈铭生说。
杨昭说:“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不困么?”
陈铭生说:“我没关系。”
陈铭生的胸膛宽厚又温暖,就像一个巨大的温泉漩涡,将杨昭整个包容在里面。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和那似乎一辈子也洗不掉的烟草味道,她有些沉迷了。
她说:“我画了一幅画。”
“是么。”陈铭生说,“画了什么。”
杨昭说:“没什么。”
外面的鞭炮声,总算少了一些,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声音,从城市的最深处传来。
在这样的夜晚,说话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说话的过程。
这些对话,可能都没有经过大脑,而是反射性的、缓慢地说出,或许等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们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也不记得对方说过什么。
唯一能记住的,只有他们曾经交谈。
在漫长的除夕夜里,拖着疲惫的身躯,他们彼此相拥。
等天亮了,他们就会再次分开。
第65章
杨昭一直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时间;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
当初他说,等你手头这几个活做完了,他就回来了。
可杨昭早早就完成了工作;等到她另外接下的工作也完成的时候;陈铭生依旧杳无音讯。
冬天过去了;春天也过去了。
杨昭习惯了等待。
或者说;有时候;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她还在等待。
那幅画早就已经完成了,杨昭把它装裱好,锁在了柜子里。只有翻找书籍;查看资料的时候;她才会看到那幅画。
从除夕夜后,陈铭生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起初,杨昭看见那幅画,心里会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过了好一阵,她再看见,会觉得有一点点难过。最后,等到夏天来临,等到街道边的梨树开了花,她偶然间看见柜子里摆着的那幅画,心里已经很静了。
或许,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
起于兴起,发于浓烈,最终,归于平淡。
从五月份开始,杨昭就再也没有想过陈铭生。
因为杨锦天的高考要来了。
墙上计时牌的数字,终于变得屈指可数。
杨锦天的成绩在短短几个月里突飞猛进,到后来,他学习劲头高到需要杨昭劝他休息。
他之所以这么努力,是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真的毫无奔头可言,那人是不会努力的。而完完全全掌握了未来的人,也是没有劲头的。只有那些还在路上的,甚至于刚刚发现指路灯的人,才会拼死拼活地努力。
最后的那几天,老师也不让往死学习了,反而主张心里要放松,不能太过紧张。
高考前三天,省实验放假了。放假第一天晚上,班主任给家长开了一个小班会,是杨昭去的。
班会上,孙老师主要还是讲了一下学生最后几天的心理调整问题,还叮嘱了一下饮食方便的事情,最后告诉家长,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
班会解散的时候,孙老师特地把杨昭留了一下。她跟杨昭说,刚刚那些对杨锦天不适用,他必须还要加大力度,绷紧最后一根弦,一直到考完最后一科。
“杨锦天最后这一年成绩突飞猛进,最后这一哆嗦了,一定要看好!”到了这种关头,考生班的老师也都像疯了一样,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斗鸡似的。“杨锦天要是好好发挥,考个985院校不成问题!”
杨昭也没怎么被她这股热情感染,但是她还是很感谢孙老师。
“您放心,我一定会叮嘱他的。”
“好!”
一路平平淡淡,可真到了考试当天,杨昭才知道,自己还是会紧张的。
毕竟不管嘴里怎么说,在中国,高考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一步。
杨锦天的考场分在三十一中学,离杨昭家很远。当考场通知下来的时候,杨昭有问过杨锦天,要不要去近的地方住,杨锦天说不用。
跟杨昭比起来,杨锦天似乎很淡然。
他每天六点十分起床,晚上十一点半休息,中午固定四十分钟午觉。
杨昭很欣赏他这样的生活作息,从五月中旬开始,她就推掉了所有工作,专心陪杨锦天迎接高考。
考试当天,考场门前的路离得老远就被封上了,车进不来,杨昭就跟其他家长一样,挤在校门口等着。
别的家长都扎堆聊天,杨昭没有认识的人,自己靠在道路旁的一棵树边上抽烟。
杨锦天早上的时候一直在杨昭车里坐着,坐到最后要进考场了才走。临走前他看了杨昭一眼,杨昭对他说加油。
杨锦天笑着说:“姐,总会有件让你开心的事情的。”
杨昭愣了片刻,杨锦天已经走远了。
她觉得杨锦天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再一想,她或许也明白,他的意思。
短短的几个小时。
上午。
下午。
杨锦天结束了第一天的考试。
杨昭在闲着的时候想了想,她发现其实杨锦天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弱项。
就算是杨昭也不得不承认,杨锦天的脑袋很聪明,尤其是数理化,杨锦天性格虽然强烈,但是他的思维是理性的,非常冷静的理性。这一点让杨昭也很意外。
而英语,杨昭父母一辈基本都是海归学者,杨昭和杨锦天在小的时候就经常接触,成绩不会差。
唯一一个杨锦天不太喜欢的科目,可能就是语文了。
杨锦天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内容,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句,甚至只有八百字的作文也会让他头疼。
所以等第一科语文考完之后,杨昭仔细看了一下杨锦天的脸色,最后杨锦天都忍不住转过头,对杨昭说:“姐,你就问呗。”
“嗯?”杨昭很快地移开目光,说,“什么?”
杨锦天笑了,说:“你是不是想问问我考的怎么样。”
杨昭摇头,“没,考完了就不要再想了,准备下一科吧。”
中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