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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在这其中子藤的态度是至为重要的,到如今他对璇玑公主并不甚上心,对王母娘娘牵线的那些神女仙子也是一概婉拒,两边儿谁也不曾讨得好去,但若是让人看出他竟是中意你的,这趟浑水你是不趟也得趟了。凤歌儿,娘私心里是万万不愿你离开灵山半步的,可昨晚与你爹和大哥一商议,你竟是非下山一趟不可了。”
见我神色郁郁,她安慰道:“凤歌儿莫忧心,横竖不过几十年的事儿。还是你大哥想得格外周到些,原来昨日下午他已经去佛祖那儿走了一趟,探得近来那阿陀罗尊使要下山云游,我来找你之前已经去过他那里,将你托付给他。你二人一路同行刚好搭个伴儿,他品性高洁如莲,修为又精深,如此我们便都放心了。”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既然万事都安排好了,我似乎已经没有不走的理由。若是不知道这些天家的破事儿,平白得了这番游历,我大约要开心得跳起来,可听阿娘这么一说,此行便有些悲壮又无奈的味道了,思及此我满心怅然,对九重天上的那人便恼得不行。早说了大家不是一路人,他却还是要来招惹我,这下好了,为了在他尊贵的娘亲眼皮子底下避一避嫌,我被迫与老和尚一起入世,连灵山都不能安生地待着了,何等狼狈,何等尴尬!
我头一次认认真真地坐下来想,这厮的八字莫不是有些克我呢?
正文 山高天远烟水寒(下)
此番下山少不得要费上几十年功夫,我趁此便向娘提出让丹心她们回族。其实如何与她们相处,近来让我很有些愁。四位姐姐伴我长大,八千年来的悉心照料,我自以为与她们的感情已亲如家人。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容忍丝毫的离心。虽然我没有问过当日在终南山上孔瑄如何轻易识得我的身份,也没有问过她们平日与终南山私下可有书信来往,但我心底已自有了判断。加上此前丹心哄我独自去见孔瑄,我心中始终有个疙瘩无法释怀。
说到底,原先不过是我天真罢了。丹心她们有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族人,灵山就是再好也比不上的。她们离族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为的是照顾我长大,如今我已经不需要人日日跟着,眼下又要离开一段日子,不如让她们回族团圆。阿娘沉吟良久,终是点头允了,说是要赐给极乐鸟一族一块上好的封地,作为丹心她们这许多年来悉心照料我的奖赏。
其实丹心她们帮着凤嫒料理凰枫与孔娇的婚事,我已经许多日不曾见过她们了,娘亲问我可要召她们回来话别,我摇头说不必了。她们当着我的面,纵然是违心,也定然不肯接受这个安排,不见面反而不必那么尴尬。
下山的时候,卯日星君正欲归位,灵山上方的天空笼着漫天绚丽至极的云霞,面容清癯的老和尚青廉身着一袭青色袈裟站在山下那片湖边等我,神色平静,无悲无喜,远远看去似是一尊宝相庄严的塑像。
送我下山的大哥二哥立即上前向他见礼:“让尊使久等了,真是罪过。凤歌儿不谙世事,此番下山便劳尊使多费心了。”青廉还礼道:“两位殿下无须多礼,难得老衲与小公主有这一段同路而行的缘分。”
大哥与青廉寒暄,凰鸣则将我拖到一旁。他今日罕见地友爱了一回,将他心爱的一把软剑给了我防身,银色的剑身平日可当绫带缠着,遇到危险抖开便是一柄薄如蝉翼宝光灼灼的利剑。他一边亲手为我缠在右手腕上,一边咬牙切齿:“娘与大哥也真是,我这个现成的护卫不用,非要去麻烦尊者。凤歌儿,就数你命数好,明明只是下山去玩儿,也能如此冠冕堂皇,还能请动尊者护佑于你。”虽然语带嫉妒,但他手下的动作却是极认真细致,“凤歌儿,你且试着动一动手腕。不可太松,松了会脱落,也不能太紧,紧了一时抖不开。我可真担心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可还记得手中有这么一件法宝。”他刚毅桀骜的轮廓在夕阳下竟难得地泛着温柔和关切,我心底有一丝酸涩的暖流滑过,柔声道:“二哥,你莫担心,我不是那般不中用的。”
凰鸣英气勃勃的脸可疑地一红,抬手重重敲了下我的头,挑眉粗声道:“切,我才不担心你。我只是怕糟蹋了我这柄‘银练’,可是我费了老大劲儿才从牟连大神那儿求来的。回来记得还给我,别想着私吞了。”
我被他这记爆栗敲得眼泪汪汪,捂着头哀叫道:“知道啦!小气鬼。”
大哥与青廉寒暄毕又将我扯到一旁,将在家中嘱咐过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直到我连连告饶表示一字一句都不敢忘,又盯着我将阿娘给的一枚碧青的仙丹吃下,那仙丹入口有些清苦,一丝丝冷香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我便在他们眼前慢慢地敛去了凤族的气息,脸庞也变了个模样。
忍不住奔至湖边一看,湖水中穿着淡粉色石榴裙的少女只与我原先的样貌有五分相像,双眉疏淡不少,鼻子略扁,下巴也圆润了好些,清丽的瓜子脸儿竟成了圆乎乎的苹果脸。我觉得颇为有趣,正在喜孜孜地欣赏着这张新鲜的面孔,水中倒影突然显出凰鸣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嫌弃地盯着我道:“啧啧,这幻容丹果然厉害得紧,瞧这两道小眉毛耷拉的。凤歌儿,你平素虽不长进,但好歹还有副好模样,如今连这都没了,我这做哥哥的甚是痛心。”我不理他,兀自站起来跳到大哥身边,兴奋地道:“大哥,我这模样是不是连你也认不出来?”
大哥笑道:“我自然是认得的,你这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一丝变化也无——这幻容丹也只得哄哄天下人罢了。”他将一个碧青的玉瓶塞到我怀里:“这里头有百余枚丹药,莫要忘记每年此时服一粒,否则压不住你身上的凤族之气。”
我点点头,想起罗罗来,忧心忡忡地问大哥:“罗罗还在哭么?”大哥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大约还在哭罢。也不知它这么小的身子,怎地竟有这许多眼泪,今日哭了一下午也不曾停过。若不是我狠命拦着,它怕是死活都要跟着你的。”见我闻言红了眼眶,他正色道:“你莫要怪哥哥心狠,它此前修行一直断断续续又不上心,近日才稍稍成点样子,若是此番跟着你出去,定要前功尽弃了。”我连忙道:“我知道。只是它自小无父无母,平日只得赖着我一个,我这一下山它定然觉得孤单得紧,实在是个可怜见的。只盼大哥好好教他,莫要太过苛责。”大哥点头道:“放心罢。”
我又请他给扶桑写一封信,告诉她我要下山云游些时日,暂且不与她写信了。大哥满口答应。
虽然离情依依,但终究不得不分别。眼看着天幕暗沉,霞光渐渐散去,大哥道:“时日不早,我们这便回去了。凤歌儿,你和尊者也该出发了。”
我点点头,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冲哥哥们灿然一笑。
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中老和尚施施然走到我身边,笑容温暖恬静:“小丫头,上路罢。”
老和尚青廉说自己此番奉了师尊之命出世,为的是超度世间一切可度之人。我有些疑惑。世间亦有不少罗汉尊者的化身隐在世间普度众生,又何须他这位佛祖嫡传大弟子的首席弟子亲自出山?可再问他,他就故弄玄虚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我一路观察他数年,见他平日里敛了仙气,只顾与我漫无目的地云游四方,意态闲适悠然,完全不像有重任在身的模样。
因此我很怀疑他所谓的奉命出世完全是诳我的。大抵又是大哥担心我独自上路危险,去佛祖那儿求得他护佑于我。这一日我又拿这话去问他,他义正言辞地回道:“小丫头与和尚我这一路同行,完全是缘分使然。凑巧当日我接了师尊之命,大殿下就找上门来,这时辰巧得真是鬼斧神工呐。”
同行数年,我已然习惯了老和尚的惊人之语,他这一颗原本应当十分活泼的鸟心,拜在克己清苦的佛祖门下多年,因着平日里除了论道就是讲经,连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没有,定然寂寞难耐,这些个凡词俗语乱用也属正常——谁会帮他纠正呀?故而我眼皮也未抬,淡定地道:“委实有缘,只是我们下山这么久,也未曾见老和尚你度过一人。这也有些说不过去罢?小心回头你师尊治你个不作为之罪。”
老和尚拈着那串黑幽幽乌沉沉的佛珠,高深莫测地道:“小丫头家家的懂什么,只是时辰未到耳。”
我不满地嘟囔道:“又来了。老和尚,你离开灵山这些年,越发神神叨叨了。还不曾到人间走一遭,便已然像个神棍一般,谁还能看出你是佛祖座下的红人?”
老和尚闻言并不答话,摆出宽容大度的神情,从容地摸着木杖风轻云淡地走着,在崎岖陡峭、几乎直上直下的山间步履矫健异常,若是有凡人看到这寻寻常常的老和尚在悬崖峭壁间辗转腾挪,怕是要将他看做妖怪了。想到此我扑哧一笑,对尚未涉足的人间又多了几分神往。
我们一路由西向东,用了近十年的时间走过了无数名山大川,将羽禽族几乎寻访了过半。因着它们多居住在山间野外,是以我们一直不曾进过凡人的城镇。那片繁华旖旎的红尘早已让我跃跃欲试。可老和尚说不急,那里终是要去的,眼下时辰还未到,还是先将天下胜景访遍为好。
我将信将疑,却又不得不听他的话。因着这一路走来,他这个出生青鸟族的向导当得十分称职,每一处行程都安排得极为妥当圆满,我嘴上虽然不以为然,打心底里却是甚为钦佩。在心情舒畅的云游之中,我刚下山时因帝澔而起的一些郁卒早已烟消云散,近来甚至有些感谢他。若不是他,我怎能一路饱览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月满青山的胜景?又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以认识成千上万个羽禽族?。
此时我们正走到东方的琅琊山下,这是云雀族世袭的领地。云雀族人以美妙的歌喉与清灵的容貌闻名于世,在遥远的古时曾有一位凤族男子恋上云雀公主,因而拒绝了凤族族长的爱情,由此可以想象那位云雀公主的倾城之容。这个故事我并不陌生,因为那位凰与云雀公主的后代,便是极乐鸟一族的祖先,丹心她们的先人。而琅琊山再往东去数千里,便是极乐鸟一族废弃的领地,太阿山。太阿山旁不远便是浩瀚的东海。
东海是我心中的隐痛,我自是不想去那里的。我打算寻个妥当的时机与老和尚提一提,逛完琅琊山后便转道凡间,对那温暖的人间烟火,我实在是垂涎太久了。
与极乐鸟一族的自矜相比,云雀族显得低调许多,并不刻意提及与凤族的那一段浪漫渊源。在我的印象中,这一族族人虽众多,但在羽禽族世家大族的排行榜上,只能算做中流偏下。上一回的百鸟朝凤,云雀族的族长远远地站在百鸟后头,依稀是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面容我已记不清,只记得此人声音清越动听无比,令人过耳难忘。
老和尚嗜乐,故而对歌喉动人的云雀族也很有兴趣。我二人施展身法,不费吹灰之力就攀上了琅琊山顶,在山顶一块巨石上,我以手搭了个凉棚,想寻一寻此族的庙堂建在哪里。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我却只看到了山谷间飘荡的白绫,凝神细听,山中隐隐还有哭声传来,哭丧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