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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虽非宇文无名的正式弟子,但到底获传授过武功,身手较旁人优胜。可是对上北冥,只拆得十馀招已高下立判。北冥不单招式娴熟不拘形式,内功更是强了几倍。白衣人勉力挡了一会,终究还是不敌北冥汹涌的掌力,被打得狼狈倒地。馀人见首领倒下,都抄起兵器攻来。
北冥傲然挺立,以巧妙招式挥拳拆格。连续打倒了六人後,再随手夺去一个壮汉的长剑,以剑尖遥指著地上的白衣人。只要他一挥手,长剑必定把白衣人重重钉进地上。众人见状不敢妄动,撕杀声终於止了。
白衣人恨恨地盯著北冥。傲慢自大的男子自恃获得宇文无名赏识,素以少主自居,没想到一碰上真货,高下马上立竿见影。
「叫宇文无名出来。」冷淡的语气。
白衣人脸色一变。
北冥看在眼里,心下起疑。但还没来及问,突然听见『嗖』的一声,一枝暗箭夺去了白衣人的命。
从颈项透出来的箭簇闪著幽幽蓝光,一箭封喉。
众人见状不禁惊惶失措,北冥和流沙也背贴著背的紧靠在一起。
「小心。」二人异口同声叮咛对方。久经战阵的男人们本能地察觉到空前的危险。
而下一瞬间,一阵可怕的『嗖嗖』声印证了他们预感。
数不清的箭从四方八面射进来,绵密有如雨点,大厅内的人怆惶间纷纷中伏。
流沙把剑舞得密不透风,道:「好狠的宇文无名!为了杀我们竟不惜连自己人也杀。」
北冥亦一样狼狈,但百忙中还是道:「不是他。」
「什么?」流沙不禁气苦,「事到如今,你对他仍存有幻想,仍盼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他们都快要死了耶。
「若真是他,他会自己动手。」北冥叹息。身畔的人已死掉十之七八,但箭雨仍没有稍停。
「哼。」流沙不服。那人在北冥心中的地位就那么崇高?他贪生怕死不行吗?他怕不敌自己不行吗?
北冥不知是想说服流沙,还是跟自己说:「以宇文无名的武功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不必派人送死。」
什么?!流沙一听气往上涌。
「北冥!你听著啊!」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流沙一不留神,大腿中了一箭。
「流沙!」北冥大惊,连忙转身护住流沙,把他拉到一角。
「唔」伤处一阵火热的灼痛,流沙叫:「别管我。」
北冥咬牙:「撑下去!」话虽如此,但他自己也知道,他们撑不下去了。
自己死还罢了,居然拉著流沙陪葬。北冥悔恨交集,难过之际,忽感脚下一空。二人处身的地板忽然一翻,把他们摔到黑暗的不知处。
◇◆◇
二人毕直摔落柔软的乾草堆,上面的活门『格』的一声反锁上。
北冥从不知客栈有这么一个机关。
他们被困了,但不重要,重要的是料理流沙的伤。
北冥飞快要金针封锁要穴,再割破伤口放出毒血。可是,效果不太理想
「唔」流沙呻吟一声,从短暂昏迷中苏醒过来,重拾刚才的话题,「北冥你听著我一定会打败宇文无名给你看。」这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忙碌的男子没空搭理他。
「你你听到吗?」辛苦地撑起身,流沙惊见北冥在他的大腿上吸吮,「北冥!你、你你要吻我的话,可不可以吻上一点?那里我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脸红。
「」北冥翻著白眼,不理他,径自把一口毒血吐出来。
流沙混沌的脑袋这才清醒了。
「不!危险!」猛地挺身阻止,但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
北冥连忙扶著他探视伤势。
不妙,箭上毒性刚猛,虽然解求速度已很快,但热毒已流遍全身。这热毒并不好解。
流沙看著那张凝重的脸,忍不住问:「我要死了吗?」
「不会让你死。」北冥说得斩钉截铁。
「死也没关系」流沙喃喃说。不知怎地,自从重遇北冥,他好样不再那么怕死了,「不过,在我死前,你可不可老实告诉你、你可有一点点爱上我?」
「」
「喜欢呢?」可怜状。
「」
「好感总有吧?」吼。他都要死了说。
「流沙。」忙於整理伤口的北冥抬头,没好气道:「我都说你死不了了。」这家伙怎地夹缠不清。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
「重点是,我活著一天也不会让你死。」说著,北冥忽地重重吻住流沙的唇。
我活著一天也不会让你死??那是同生共死的意思?生同衾,死同穴?
流沙脑海一片混乱,亦在混乱中昏过去了。
◇◆◇
流沙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置身於一所简朴乾净的房间中。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北冥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简单写著『等我』。
还真附合北冥的风格。可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下可急坏了流沙。那路痴还不知会不会迷路呢?但若贸然出去寻,又怕北冥突然回来找不到自己。
正当急得团团转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了碗药进来。
「北冥呢?」流沙几乎直扑上去。
「啊。」老人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手,又把药交到流沙手中。
「我问你北冥那里去了啊?」把碗一摔,足智多谋的男子心乱了,忍不住一手抓向老人衣襟。
但老人只是微一侧身便避过,还在瓷碗著地前以脚稳稳接著了。
流沙一怔,见老人又是呀呀叫著,指手划脚的,把药再塞到他手上了。
「你不说话,但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老人点头,又比划手势。
流沙看不懂,问:「你知道北冥在那里吧?」
老人露出慈祥笑容,又打著让人看眼花撩乱的手势。
半点也看不明白
擅於搞得人头昏脑涨的流沙,终於亲身嚐被人搞得头昏脑涨的滋味了。
「他是自小照顾北冥的老仆。」醇厚悦耳的男声骤然响起,没半点先兆。
流沙一怔,回头,一名穿黑丝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来身後。
「是他在无意中发现客栈有异样,故潜进去一探,没想到机缘巧合救了冥儿。」男子白发俊顔,眉宇间略带沧桑,举手投足带著天神般不容侵犯的气度。
流沙本能地知道他是谁。
宇文无名,北冥锺情的男人。没想到反是自己先碰上他。
◇◆◇
在流沙巧遇情敌时,北冥正独自走上征途。
拖著因解毒而消耗过度,显得疲乏虚弱的身躯,沿著流水潺潺的清溪,一路走到森林的深处。
未几,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举头可见奇崖耸峙,石峰高挂著百呎飞瀑,旁边草庐倚山而建,流水琮琮,鸟语花香。
那是他小时最爱流连的地方。景物依然,但人事全非,北冥不禁黯然唏嘘。
突然,树梢上飘下片片落叶。男子警惕抬头,六名黑色锦衣汉子有如鬼魅般飞踪而下。
「擅入禁地者死!」
北冥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握拳的手缓缓收紧。
下一瞬,萧萧杀气破坏了宁谧的森林。金戈交击之声,飞鸟惊惶的悲鸣,夹杂著草芦里隐隐约约的琴声,交织出一阙奇特的勾魂之歌。
◇◆◇
尽管外面杀声震天,隔了一帘,草庐内琴音依然。
流水行云般的音符在细致无瑕的指掌间流泻。一曲『长相思』反来覆去的弹奏得娴熟非常,可其中总是缺少一分灵气,三分绵悱恻。
蓦地,单薄的木门被轰开。
北冥浑身浴血,脸无表情地伫立,静静地看著奏琴的男子。
那人一月白,以轻纱罩脸,只露出迷蒙的眼睛。但那双如雾如幻的一双眸子,已经昭示了主人的绝代风华。
北冥闭上眼睛。锥心的往昔一幕幕在脑海流逝,是这个男子破坏了他的人生,一次又一次把他推落黑暗的深渊。
待紧闭的眼睛再度张开,锐利的杀意闪动。
握剑的手贲起青筋。
刺目的银光划过流星般的轨迹。
『锵』的一下巨响,精钢铸成的剑被一柄软剑格住。
兵刃交击激起的劲风刮走了轻纱,露出一张用属於天仙的脸。
世上谁都没有真正见过天仙,但不论是谁见这张脸都会联想到天仙。因为世上根本没有足以形容他的词汇。『美丽』、『漂亮』、『绝色』等等优美的字眼在他身上都显苍白浮薄。
北冥怔怔地看著仇恨多年的男人。上天很厚待他,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是优雅的,男人脸上连眼角的细纹都透著倾国风情。
「为什么?」乾涩的声音。说话时北冥没有回头,彷佛不愿接受事实。
「你知道他是谁吗?」流沙哑声问。
北冥脸不改色,答:「杨文帝,前朝的王,北武家的仇人。」答案完全正确,只遗留了一样 … 男人,是杨朗的父亲。不过,那又如何?
「仇人?」流沙愕然,虽然北冥说过这儿有他的仇人,却没想到竟是指杨文帝,「北武家的仇人不是翟丞相?」而这个恶贯满盈的男人已经死去多年了。
「怎么你也这样说。」北冥冷笑,问:「没有昏君岂来庸臣奸臣?」姓翟的该死,杨文帝也责无旁贷。由始至终,他复仇名单里就昏君的名字,可笑是宇文无名一厢情愿,以为能栽培他成为打倒情敌的伙伴。
流沙无词以对,但挡著杨帝的剑却没有收回。半晌,乾涩的声音响起:「北冥你看清他的样子没有?他神智已糊涂了。」不管是他们突然出现,动武,还是争执,杨文帝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尊瓷器娃娃,完美但没有生气。
「神智不清的是你。」北冥声音更冷,「你何苦非淌进来不可。」
面对无比冷峻的眼神,男人无可奈何地道:「北冥我以前的事你大约知道,我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主持人」
「狂沙杂技团。」北冥很自然地接下去,他很早就猜到了。政治有太多的黑暗面,太多的行动不能见光,狂沙杂技团正是凤骁手下,一支以表演作掩饰,实际周游各地进行刺杀行动的暗棋。每个地方,光明背後总有黑暗,若说金牌名捕代表了天朝光明的一面,狂沙杂技团便是金碧辉煌後的阴暗污秽。
「你知道?」苦涩。
「你没想过瞒我,是吗?」杂技团的人虽不正式在人前露面,但凤骁并没刻意隐瞒手下有这么一支暗兵。而流沙少年的遭遇,谈间透露曾执行的任,在在都指向同一方向。北冥脸容一黯,沉声说:「只是,我没想到你来,是为了任务。」
「不、不是!」流沙急急否认。事前他并不知失踪多时的前朝废帝居然隐於此间,「朝廷的事本来跟我再无关系,只是丧尸军团突然出现,我不得不管。」
「你已上报了?」那么天朝军队很快便会兵临此地。
「我不是要出卖你,那时你眼睛受伤昏迷,我并不知道当中关系。。。」
流沙著急地解释,但北冥却惘若未闻,只顾喃喃自语:「这一来时间不多了。」说罢,眼里忽地精光一闪,握剑的手再没犹豫。
「不要!」流沙一惊,再格。
两剑相交,北冥的手一阵酸麻,莫名的怒火和酸楚涌上心头。
为了这个男人,流沙竟然一再挺剑相向。
「退下。」北冥脸色冻结,冷得犹如万载玄冰。
「不行,我跟宇文无名有了约定,在他查清叛乱者前,保住他的爱人。」流沙苦笑。他很怀疑自己被耍了,心亦中早已悔恨不迭。可是,约定就是约定,男人不能违背彼此的约定。
「既然如此,你就以血来实践你的约定吧。」北冥的神色更冷。
◇◆◇
兵器交击之声震耳,每一下都刺痛人心。
「北冥!住手!」流沙悲叫。爱人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