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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到这话,转过脸来,王云峰瞧见他的年岁比这卫四弟也大不了多少,面容瘦削,却充满着乖戾执拗之气。
这贾三哥冲着卫四弟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我并非在忙,而是悠闲之极。”卫四弟听他这一说,嘻嘻一笑,“大哥让我带了客人到后面安置。”
那贾三哥的眼睛在周春霆几人身上扫过,又道:“此言差矣,是病人,并非客人。”卫四弟又转头冲慧真等笑了笑:
“我三哥就是这样,喜欢跟人斗嘴。”引着三人进了后面的空房,犹自听到那贾三哥在身后道:“此言差矣,吾喜欢跟人讲理,而不是斗嘴。”
王云峰等人进了屋,把慧真扶上了床,那邓百治已经把药给抓齐了送过来,周春霆也是粗通药理,见药草跟方子上写得一般无二,便冲王云峰点了点头,示意没有什么问题。听那邓百治道:“客官既然觉得这药方可行,我这便让卫四弟拿去煎了。”
慧真本来一直很少说话,这时躺在床上,听那大夫要帮着煎药却说:“我们就不麻烦大夫了吧!”这话正合王云峰的心意,因怕被人在其中做了手脚,便也婉言谢绝了。
那卫四弟搬来了炉火,放在后院,周春霆自拿了煎药的罐子去洗刷干净。王云峰正要过去帮上一把,却听慧真道:“我看这药咳咳还是放在屋里煎吧!”王云峰瞧见那个“贾三哥”蹲在花圃里,一个劲地朝这边打量,而邓百治也围着炉火转,心想慧真师兄果然有些眼力,也瞧出了其中的不妥。
当下便依言把炉火搬进了门里,开始熬煎,那邓百治见了倒并不在意,反笑道:“这位大师说的是,此药须得煎上两个时辰才好,嘿嘿,这药香气闻起来也是有疗效的。”说完,拱了拱手又走回前面去。王云峰见周春霆抱了那个契丹婴儿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便低声嘱咐他不得离开门口半步,就在这里死守着,不让这些人随便靠近。
他到底是对那大夫放心不下,拿了药方和一副药草借故出得门去,另找了一家药房去问,结果,那药方没有问题,药草也无异常。王云峰终究还是有顾虑,瞧见巷口处有两个叫花子在沿街乞讨,便上前打了个手势,用帮里的切口交代了几句,让他们通知就近的大兴分舵弟子尽早地赶过来。
他赶回“百草堂”时,早见那个邓百治站在门口相迎,笑容满面地朝他拱手:“这位爷台忙里忙外的,可真是腿勤。”。王云峰听他的话里有讽刺之意,也哼了一声,道:“我忙着布置圈套好抓狐狸,这可半点马虎不得。”那人听了,微笑不语。
王云峰再回到屋里时,已经闻到药香阵阵,周春霆在门槛里放了把椅子,抱了婴儿在那里守着,那个卫四弟和贾三哥却不在了。他走到床前,见慧真面朝里卧着,呼吸倒是平稳,便也坐下来,跟周春霆一起守着炉火。
不觉已经到了黄昏,耳边听着炉火烤着药罐的吱吱声响,他们都是一夜未眠的人,全身困乏不堪,这一歇下来便不禁有些睡思昏沉。
正朦朦胧胧地觉得想要睡去,蓦然,王云峰觉得有人在房间里轻轻地走动,那人决不会是周春霆。他慢慢睁开眼,用眼的余光看见周春霆伏在桌上沉睡,一只手正在他的身上摸索着,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王云峰心里登时雪亮,这些人显然也是为了那块银牌而来!他们来到这百草堂等于是进了贼窝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没有在周春霆的身上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便蹑手蹑脚地朝这边走来。王云峰暗自运气,听着衣带轻响,那人已经到了跟前,一只手慢慢伸到他的胸前,他闪电般地递出右手,扣住了那人的脉门,随即站起身来喝道:“你到底是谁?”却见那人一脸的慌急,竟然便是慧真,王云峰不禁一愣,叫道:“师兄你?”
便在这一呆的工夫,那人已经甩脱了他的手,左手中食二指霍地插向王云峰的两眼。王云峰一歪头闪过,右掌反切那人的肋骨,周春霆此时也醒了过来,瞧见王云峰和慧真打在了一起,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却见两人贴身肉搏,招数使得都是异常狠辣,王云峰拼命地击出了两拳,那人向后连退了两步,他大喝一声:“你不是慧真师兄,你到底是谁?”却见那“慧真”并不答话,身子向跃起,啪地声撞碎窗户,翻了出去。
王云峰叫声哪里走!紧追出去,周春霆也省过神来,抱起那个契丹婴儿在后边紧随。那“慧真”穿过假山时,已经被王云峰赶到,他呼地劈出一掌,朝那人后心击去,那人反手一掌相迎,却被那股力道冲了个趔趄,随即一个跟头向前翻了过去。
王云峰这一掌用了六成功力,见那人抵挡不住,便更加认定他不是真的慧真,心里记挂着慧真的安危,眼见那人钻进前堂门里,一个箭步也跟着冲进去。脚跟还未及站稳,只听得呼呼两声,两股劲风已经左右袭来,王云峰临危不乱,头一偏闪过左边的一刀,反手一掌便打在那人握刀的手上,那刀立时脱手飞了出去;同时又探出右手抓住拦腰扫来的锄头,用力地向后一撞,那锄头的柄反撞到对头的心口上,那人闷哼一声,向后噔噔噔噔连退了数步。
王云峰闪目看时,见偷袭者正是那个什么卫四弟和贾三哥。两人一招失手,马上就转身向正堂跑去,那个卫四弟嘴里还在喊:“邓大哥、公冶二哥,风紧,扯呼!”而贾三一边逃却还一边斗嘴:“此言差矣,此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云峰追着两人进了正堂,早见那个邓百治跟“慧真”并肩站在桌后,那卫四弟和贾三哥也一阵风似的跑到他们的后边。王云峰冷笑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那邓百治叹道:“不成想费了这许多心思,还是没有把你们迷到,终致功亏一篑。”
正说着,周春霆也抱着契丹婴儿冲了进来。王云峰喝道:“春霆贤弟且在一旁替我掠阵,看为兄我如何收拾这群奸小。”那“贾三哥”听他开骂,随口就要回敬几句,但也只来得及说出个此言差矣,王云峰的双掌便夹风击到。
那邓百治丝毫不敢怠慢,随手抓起桌上的长管狼毫,墨水淋淋地朝王云峰的掌心划去。周春霆在一旁喊道:“兄长小心,仔细笔上有毒!”王云峰本来要抓那邓百治的手腕,听他这一提醒,心下一凛,双掌硬生生地撤了回去。
邓百治见状笑道:“算你识得厉害!”
便见那个“慧真”一拍桌子,两股红色的烟雾蓦地从两边冒出来,王云峰知道雾气有毒,用手一捂嘴巴,拉了周春霆的手便向外纵去。两人才在院中站定,那雾气转眼间便弥漫了整个正堂,却并不见那四人冲出来。王云峰恍然,知道里面肯定藏有秘道,待烟雾消散尽后,果然见四人已经没了踪影。
便在这时,他们听得外边人声嘈杂,王云峰一听,大声道:“是陈得令吗?”只听得脚步声急促,丐帮大兴分舵的六袋弟子陈得令已经带了二十几个人闯进来,个个手持竹杖,背着口袋。
那个长手长脚的陈得令冲着王云峰施了一礼:“弟子接到王长老的传谕,便马上召集弟兄赶过来,只怕耽误了长老的大事”王云峰不待他罗嗦完,就问道:“好了,你只跟我说说,这百草堂到底有什么背景?”
陈得令像是对这地方的情况并不熟知,便看向另一个四袋弟子,那人道:“禀明执法长老得知,这百草堂原是一位姓朱的郎中开的,月前不知为了何故,把药堂盘给了一个姓邓的人,就此不明下落。”王云峰道:“这姓邓的底细你们可曾查过?”那弟子说:“弟子们确实查过,只是没什么结果,后来见他四人跟快刀郎君叶飞、铁塔方大雄有交往,而那两人又跟本帮交游多年,想来也不至于结交什么匪类,所以便没查下去。”
周春霆在一旁听他提到了这几人的名字,忙问:“跟这四人来往的,想必还有一个外号唤作鬼影子的赵无迹了?”
那丐帮弟子却摇了摇头。
王云峰心想,只怕那叶飞和方大雄也是受了蒙蔽的,临死前也不曾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猛地又想起,那邓百治适才说的那句话:“不成想费了这许多心思,还是没有把你们迷到,终致功亏一篑。”看来,文章还是做在那个药罐子上。
当下,留了陈得令带几个在正堂查找秘道的入口,自己则带了几个人重回后院看个究竟,周春霆也抱
着那个契丹婴儿跟了去。回到屋时,见那药罐子里的汤剂早被炼干了,刺鼻的药香弥漫了整个后院。几名丐帮弟子乍闻到这药香,便像喝醉了酒似的,打起了趔趄。王云峰喝道:“闭住呼吸,小心中毒。”他掩住口鼻,飞快地奔到炉火旁,拿块毛巾替着罐子的边沿,端了下来,又找了一盆凉水倒进了罐子里。
待药香散尽了,王云峰和周春霆才上前去查看那个药罐子,见里面除了那张药方子上开得几种药草外,还多了些晶状的颗粒,显然这就是那所谓的迷毒了,可它是怎么放进去的呢?须知道,周春霆一直是守在外边,不让卫四和贾三靠近半步的。两人不过是略一考虑便明白了,异口同声地说:“公冶二哥?”
原来真正往罐子里下毒的,便是那个用易容术扮作慧真的公冶二哥,他们只防着外面的三个人,却没想到屋里的“慧真”会下毒,怪不得他要求把药拿到屋里去煎呢!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想起更多的破绽来。只是那人的扮相委实太也逼真,又装作受了风寒,掩去了说话时声腔方面的缺陷,所以两人都给他骗过了。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要来上这么一手,也很好理解,因为慧真落入他们的手里之后,却没在他身上翻出要找的银牌,由此揣想着极可能放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所以邓百治他们就大胆施为,做出了这场戏。若不是王云峰和周春霆侥幸没有中毒,头脑一直清醒的话,今天便被他们得了手去。
至于这毒怎么对他俩人没有效,而几个丐帮弟子不过一闻就要倒下?王云峰和周春霆很快也想到原因,这便要归功于那个玄冥神龟了。因为惧怕辛阳春将来在暗中对他们下毒手,慧真在翠云谷给王云峰解毒时,便给他连喝了两勺没有兑水的肉汤,所以他的抵抗力便非其他人能比;而周春霆和那个契丹婴儿服用的更是神龟的精华部分,只不过是上午才服下,黄昏时就碰上了这次祸事,效力还未来得及完全发挥出来,所以他才睡思昏沉。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百草堂笼罩着一种诡异无常的气氛。王云峰和周春霆回到前堂,见陈得令已经带着丐帮弟子把个药店翻了个底儿朝天,连挂在墙上的字画、锦匾也尽皆捣毁了,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秘道。
周春霆急得来回直搓手,道:“这可如何是好,慧真师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真是要抱恨终生了。”王云峰安慰他道:“你也别急,真要找不到秘道,我们这便赶到叶府去,慧真师兄的失踪跟那里脱不了干系。”
便在这时,就听陈得令叫道:“王长老,这张桌子只怕是有古怪。”他说的便是邓百治在上边挥笔写字的那张红木方桌,王云峰猛地省起,那个假扮慧真的公冶二哥当时在桌面上一拍,那红色的烟雾便冒了出来,现在见陈得令在桌沿上推了掌,竟然纹丝不动,便敢断定秘道口是在下面了。他围着桌子转了两圈,猛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