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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乔峰 完整-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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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实为有缘,我敬铁兄一碗。”
  这一碗又是一饮而尽,之后,两人却不再让那伙计来筛酒,而是各自守着酒坛畅饮,萧燕山近些年一直少与中原武林人士正面做接触,喝酒时多是独斟闷饮,哪里能喝得爽利,喝得痛快,如今碰上个善饮的,又不是那么讨厌,也就放开了量。
  铁狠却也不跟他絮烦,酒碗端起来碗沿儿一碰就仰脖子干了,那份子豪爽甚是合乎萧燕山的心意,这样子,两人一来二去,无移时便喝干了两坛酒,那一大盘牛肉也吃了个干净,铁狠喝得性起,满面红光,一拍桌子道:“店家,上酒上肉!”
  掌柜的和伙计在一旁早看得清细,见两人如此胡喝海饮,都惊得合不拢嘴,听到要酒要肉,赶忙又取了两坛送过去。铁狠见萧燕山很少言语,便又问道:“萧兄弟,瞧你这身手隐隐已有大宗师的风范,却如何在武林中名不经传?”
  萧燕山把酒坛子提起来,拍开泥封往碗里倒了些,冷笑了声道:“铁兄所说的武林是你们中原的武林,和我这个外人又有何干?”铁狠一愣,问:“此话怎讲?”萧燕山将碗里的酒灌了下去,盯着铁狠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姓萧的却是与你们大宋为敌的契丹人!”
  那店伙计正送牛肉过来,听了他的话吓得手腕一抖,那盘子就啪地掉在桌面上。萧燕山嘿嘿一笑,面上满是讥讽之意。
  铁狠挥挥手,示意那伙计下去,又笑着道:“萧兄弟果然是个直爽之人,什么胡汉之分,在我铁狠眼里却是狗屁不通,谁人不是父母生养,谁人不是头顶同一片天,汉人里边也难免良莠不齐,胡族里边亦不乏良善,干么非要分得那么清楚?来,萧兄弟,我铁狠偏偏要交你这个朋友。”
  萧燕山听了这话,也觉得心血沸腾,跟他干了一碗酒后,脸上第一次泛起了笑意,道:“只可惜,像铁兄这样豁达的人在中原忒少见了!”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伙计点了牛烛送过来。两人说一句话就干一碗酒,当真是喝得兴高采烈。
  当第二坛酒也都干尽了,铁狠放怀大笑道:“萧兄弟,这回可是尽兴了?”萧燕山摸着颌下的胡茬子,笑道:“正是!”铁狠道:“那就不喝了!”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叫道:“店家,再给俺们开一间上房来,我要和这位萧大侠促膝夜谈!”
  萧燕山原本也喜欢铁狠的性子,但考虑到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其实便是要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这铁狠嘴上说不计较自己是契丹人,但临头来只怕会左右为难的,还不如现在就断结了关系。想到此便站起了身,道:“多谢
  铁兄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须得连夜赶路,这便告辞了!”
  铁狠听了这话,一皱眉,随即又讪笑道:
  “不想我铁狠竟是如此缘薄!”萧燕山听了这话,心中微动,马上又道:“铁兄请多多保重,他日有缘,自有相见的一天。”冲着他抱了抱拳,大步走出店门。
  铁狠却又跟了出来,叫道:“萧兄弟,且慢走!”萧燕山却并不回头,只是问:“铁兄还有什么指教?”铁狠道:
  “铁某尚有一物相赠。”说着一拍巴掌。
  萧燕山转回头来,见那店伙计已经从后院牵了匹枣红马出来。铁狠道:“兄弟连夜赶路,想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这便骑了马去吧!”
  萧燕山听了这话,心里一热,便想答应他留下来不走了,但又强行忍住,道:“素昧平生,如何值得铁兄你如此抬爱?”铁狠道:“俺铁狠敬萧兄弟你是一条好汉,岂有它意?”萧燕山又是一抱拳,道:“如此就谢过了!”也不废话,从伙计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那马便向前冲了出去。
  他策马冲出了街口,回头瞥了那酒肆一眼,见铁狠兀自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叹息一声,打马拐过了街角,朝西北疾驰而去。跑了一会儿,忍不住大声说了一句:“好汉子!”
  虽然才下过暴雨不久,夜里有些寒意,但他因喝了两坛烈酒,又为铁狠的侠气所激,只觉得全身热血上涌,伸手哧地一下将衣衫扯开,露出胸膛上绣着的一颗青黝黝的狼头,萧燕山仰头冲着满天的星斗嗬嗬吼了两嗓子,喊道:
  “青龙三年一现身,好汉子!”
  那叫声甚是威猛,只震得路旁树林里的宿鸟哗啦啦飞窜出来,草丛里的蛙鸣也一齐哑了。只听得马蹄声如雨点般荡开来,一会儿便去远了。
  兰考距离着嵩山却也不远,萧燕山这一道上驱马紧跑下去,天还未亮便赶到了山脚下。他在那小镇上时,原本没有连夜赶路的意思,只是因为不想跟铁狠走得太近的缘故,才谎称要夜行。这一道上赶下来还真有些乏累,便将马拉进了树林里让它自行吃草,自己则躺在一棵松干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天色已近中午,觉得有些肚饿,便又骑马赶去山脚下的市镇,买了些干粮肉食。又想到这便要常在嵩山住下,一时半刻也用不着坐骑了,只因这是铁狠相赠的,又不能弃之不顾,只得先寄养在客栈里。他在客栈草草吃了一饱,便拿了剩余的干粮赶去五乳峰。
  此时是仲夏天气,满山葱绿一片,蝉声盈耳,萧燕山站在五乳峰的一块向外凸起的岩石上,隔远儿看着山谷里的那几间茅草屋。
  那篱笆墙的外面开了半亩菜园,穿身土黄布衫的农夫乔山槐正手持锄头在那里劳作,旁边的那颗枣树上还挂着一条白汗巾,他半躬着腰,向前一点点地蠕动着,锄得很是仔细。萧燕山瞧了会儿,从腰间解下一个牛角状的皮囊,向嘴里灌了一口酒,想起昨晚跟铁狠的那一番畅饮,嘴角沁出一丝笑意,但他的眼睛马上就瞪圆了。他看到乔锋从茅草屋里出来。
  别看乔锋如今只有七岁大,却比寻常孩童长得粗壮,头顶剃了个“茶壶盖儿”,左右的发则结成了两条羊角小辫儿,垂搭在肩上。大热的天儿,他上身只穿了件青黑色的肚兜,赤着脚丫儿,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乔山槐的跟前。萧燕山看到那农夫放下了锄头,笑着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水,又使另一只手拿下头上的斗笠掀着风。
  乔锋却颠颠地跑到枣树下边,伸手去勾那条汗巾,到底是身子矮了些,掂起脚尖来勾了几次也没拿到,终是取了根树条才把它挑下来。
  萧燕山看到他把汗巾送到乔山槐的手里,觉得眼睛一阵刺痛,那农夫用毛巾擦了两把脸,脸上笑开了花,也在乔锋的脸蛋上擦了两下,孩子也歪着嘴儿笑了。萧燕山只觉鼻子一酸,眼眶里便润湿了,眼前的这一切本应该都是发生在他跟孩子之间的,可阴交阳错的却成全了这个姓乔的农夫。
  再定睛看去,只见乔山槐已把斗笠戴在了乔锋的头上,并顺手将他抱了起来,乔锋也美滋滋地拢着他的脖子,嘴
  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农夫扛着孩子走出了菜地,走进了篱笆墙,走进了茅草屋。
  萧燕山看着这“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只觉心里隐隐作痛,他猛地拔开牛角皮囊的塞子,一仰脖子将里面的酒尽数灌下肚去,顿时便觉得五脏六腑像着了火似的。他把空酒囊往岩石上狠狠地一摔,跳下崖壁,发疯似的朝另一条山路跑去。
  日头火辣辣地炙烤着地面,晒得树木花草都蔫耷耷的。萧燕山一口气跑到一条山涧下,那清泉从山顶直落数百丈,又在下面汇成了一个积水潭,细浪翻滚。他像一头发情了的野兽般,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吼道:“锋儿是我萧燕山的孩子,锋儿是我萧燕山的孩子!”叫声在山谷里四下回响,像是要这天这地这水都为他作证似的。吼完之后,他便一头钻进了水瀑下,任凭那涧水冲打洗刷,却是动也不动。
  过了半晌,他终于清醒了,湿淋淋地走出了积水潭,无力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心想:“锋儿跟着这姓乔农夫已经快六年了,就算我现在把他给抱回来,他小不经事的,也未必肯认我是他的亲爹。再说,我立誓要报复中原武林,把个孩子带在身边也多有不便,看那对姓乔的夫妇对锋儿还算疼爱,遮莫便先让他们养了,待得孩子长大了却再和他们理论。”这么一想,气也就平了,不管怎么说,血脉相通骨肉之源不是谁想斩就能斩得断的,他萧锋终归还是我萧燕山的孩子。
  把这一关节想通,心下便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萧燕山耳边听到少林寺里传来的钟声,又思揣道:“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我如今想报复中原武林,所以便跟我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让我在二十五年来不得动那个慧真,二是让我在此期间去少林寺里参读经书,习研佛法,想以此来化消我内心里的杀气,可杀妻之仇,夺子之恨,岂是一本两本经书就能化解的?再说,我萧燕山堂堂好男儿,正当意气风发之时,如何能婆婆妈妈地在这青灯殿堂下学和尚念经?还一念就得二十多年,就算是捱过了,那时我也年迈花甲,只怕便当真没了气力去拼杀了!”想到此,便不住地摇头,自言自语道:“师父啊师父,你老人家可真是难煞弟子了!”
  转念又一想,“我既然在师父面前发下了重誓,就自当遵从,可若是不读经书,我守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空有一身好本事,却又无处摆弄,真真的憋煞个人也!”正自着恼,眼睛一亮,“藏经阁?那些少林秃驴不是诬陷我大辽国的武士要来盗取他们的武功秘籍么?我就真的潜去拿上一两本来,演练一番岂不是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师父啊师父,多谢您老人家指点弟子一条明路,我自今晚开始,便遵从您的吩咐,去他少林寺里研习武经,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些天里,他心头一直如同坠铅,现在方始有所解脱,想到其中的妙处竟有些癫狂之态,伸手向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才想起酒囊已经丢弃,不禁吞下了一大口涎水,恨不得搬来几坛子烈酒先大醉上三天才好。
  萧燕山走出了山谷,朝着少室山而去,他五年多来常在这嵩山上转悠,对此地的山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片刻工夫便来到了塔林。塔林坐落在少林寺院西的三百米处,是少林历代主持和高僧的墓群所在地,因墓塔散布如林,故称塔林。这些塔多是用砖石砌成,有正方形、长方形、六角形、八角形和圆形的,塔体上刻有精美的图案和浮雕。
  萧燕山在塔林里走了会儿,来到一座七级的喇叭式墓塔前,瞧着四下没人,双脚一顿,像只大鸟似的纵到了第四层上,紧跟着手掌在塔沿上一按,身子又向上拔起,一股烟儿地从第七层的孔眼里钻了进去。
  塔里边倒也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只不过萧燕山的身材魁伟,行走起来常要压着头才行,他从前便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日子,墙角处铺了很厚实的一层谷草,旁边还丢着几个酒坛子,都是以前喝光的。萧燕山将身上的干粮袋解下来,放在一旁,便在干草上躺下闭目养神,只一会儿,他便鼾声如雷。
  随着光线的斜移,黄昏莅临,百鸟投林;随着夜色深重,月明星稀,猿啼山涧。
  眼看着便到了子时,一直躺在干草上的萧燕山突然坐了起来,他把头从塔门的孔眼里探出去,听听四下里没有什么动静,才双臂一分窜了出去,身子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落地后见没什么异常,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巾蒙在了脸上。之后,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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