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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接着哇哇啦啦喊了一通英语,我估计她仍在骂人,用英语骂人。
我鼓鼓劲,用肩膀把门撞开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餐桌翻倒在地,玻璃台面和碟子、汤盆、酒瓶等等碎成了一堆。
玫瑰没穿上衣,乳罩耷拉在胸前,她的一只眼睛乌青,嘴巴有血朝下淌,淌红了脖子和胸脯。
女邻居走上前去,给玫瑰戴好乳罩,套上衣服,我用餐巾纸给她擦了擦脖子和胸脯。
玫瑰嘴里的酒气很大。
玫瑰停了骂,也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两个人给她做这一切。
我问女邻居,客人都走了?
她说,都走了。
我说,那个熟人呢?
女邻居说,也走了。
我说,你看看,他们算人吗?他们打一个女孩子!
女邻居望着我,说,张大哥,你看这事弄的,你看,唉,你劝劝玫瑰,客人那头等我去找找,叫他们赔礼道歉,叫他们赔钱。
女邻居还说,张大哥,我开这个店也不容易,唉,真的不容易。
女邻居流起了眼泪。
我叹口气,抱着玫瑰的肩膀走出了那个房间。
几个厨师、小姐在走廊上探头竖脑地看。
我想把玫瑰送到二楼她的宿舍,玫瑰说话了,玫瑰指着窗外夜空的月亮说,张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多亮啊,你陪我走走,你陪我到体育场里面的草坪上走走好吗?
我说,人家都睡下了,咱们就在那大门前看看行吗?
玫瑰没有反对,我拥着她,走出酒店的门,走近体育场。
站在那里,玫瑰望着那片在月光下发出黑黝黝的亮色的草坪,喃喃地说,那天晚上,月亮比今天晚上的还亮。
我看着玫瑰的眼睛,月色下,只见玫瑰的眼睛不再暗淡,而是分外地明亮。
认识玫瑰以来,她的眼睛总是暗淡的,直直的,即便在她哈哈大笑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没有特别的光彩。
玫瑰把头靠在我的胸前,继续她的喃喃自语。
就要高考了,那个晚上,熄灯了,外面没人了,他跑到我宿舍窗外,用暗号约我出来了。
他是我们的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们两个考试的时候总是排在第一第二。
我们去了艹场,我们坐在草坪上看月亮。
他要亲我,我没让他亲,我说,等高考完了,让你亲个够。
那晚的月亮多圆多亮啊。
夜深了,他抱抱我,说,真不想回去,真想和你在这坐一夜。
他的宿舍在三楼。
楼道的大门早已关上了,他是计划好了要从窗户爬进宿舍的。
到了他宿舍的窗户下面,他又紧紧抱了我一下。
我看到他双手把住下水管,一点一点地朝上爬。
他爬过了一楼。
他爬过了二楼。
他爬上了三楼。
他用手把住了窗台。
月亮把他照得清清楚楚。
他转回头,看着仰脸望着他的我。
他笑了,他的牙齿在月亮下闪闪发光,他的脸也在月亮下闪闪发光。
他扬起一只手,按了一下嘴唇,给了我一个飞吻,然后,他朝我摇胳膊,他在和我说再见。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的一声喊还没有传到我的耳朵,我就见他平躺在了我的脚下。
我瘫在地上。
我看到他紧闭了眼睛,手脚动了几动,就再也不动了。
我看到他的头汩汩地流着血。
我怕极了,我胡胡涂涂地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那一夜,我浑身打着战儿,呆呆地看着月亮在天上慢慢地移动。
天还没有亮,我就听到了外面的一片喊。
他死了。
我没敢在老师、同学、家长面前说出他死前是和我在一起的。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趴在床上,悄悄地哭,曰子就那样恍恍惚惚地过去了。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想起他落地后的情景,又开始哭。
突然的,我的脑袋就散开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梦,那些梦,那些吓人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裹着一个地缠住了我,把我变成了一团麻。
我让玫瑰说完了她的故事,然后,把她送回酒店。
进了玫瑰的房间,玫瑰突然地抱住了我。
玫瑰轻轻摇晃着身子,把嘴唇贴住我的耳朵,又唱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往事如风
痴心只是难懂
借酒相送
送不走身影濛濛
蠋光投影
映不出你颜容
仍只见你独自照片中
夜风已冷
回想前尘如梦
心似冰冻
怎堪相识不相逢
难舍心痛
难舍情已如风
难舍你在我心中的放纵
我早已为你种下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从分手的那一天起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花到凋谢人已憔悴
千盟万誓都随花事湮灭
玫瑰唱完了这首歌,说,渡边君,我要你。
我说,玫瑰,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玫瑰说,渡边君,才过去了几年,你就不记得我了?我是玲子呀。
玫瑰又说,来,渡边君,咱们上床去。
我把玫瑰轻轻抱到床上。
玫瑰蜷在我的怀里,说,哎,我度过的人生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可也从没想到要让一个比自己大二十五岁的作家脱了内裤。
那你自己脱?我问。(《挪威的森林》里面渡边和玲子的那一场动人的姓爱多年前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我记得当时渡边就是这样对玲子说的)
玫瑰说,也好,我来脱,不过我满身皱纹,可别失望哟!
我说,我,喜欢你的皱纹。
玫瑰说,再说我都要哭了。
玫瑰小声细气地说完了这句玲子的台词后,就把头一歪,轻轻地打起了鼾睡。
我下了楼,和女邻居告别。
女邻居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我说,不要紧,醒了酒就好了。
一天中午,正吃着饭,妻子对我说,你知道吗?大街上又发现了一只被人脱光了衣服挖了奶子的鸡。
我叹口气。
晚上,邻居两口子到我家来,拿着两瓶好酒两筒好茶叶和一个大礼品袋子。
妻子有些愣。
邻居说,张大哥帮忙找了个服务员,到现在才来谢他,真不好意思。
妻子看看我。
我对妻子说,呵呵,那都是独夫的功劳。
我又对邻居说,小事儿,咱之间,用不着这么破费。
邻居两口子看着我的眼睛,说,张大哥人头熟,关系多,以后还得张大哥多照顾呢。
他们扔下东西就走了。
我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第二天的晚上,女邻居挂电话给我,说,张哥啊,玫瑰小姐走了,说是不想在这里干了,还得请你帮忙再找一个小姐啊。
我的心一沉。
我急急忙忙找出前几天的小城周报,在新闻栏,我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四月二十九曰晨,平安街发现一具全裸女尸,属他杀。面貌毁坏,无人认领。我市公安部门正积极收集有关该女尸的身份证明,以备侦破此案。
我给独夫挂了电话,说,玫瑰走了,不知到哪里去了。
独夫问我,她犯病了没有?
我说,没犯病。
我没告诉独夫那天晚上玫瑰和客人吵架的事情。
一会儿,独夫来到我家,他带着一个用塑料纸和花布包得紧紧的小包裹。
坐在客厅里,我和独夫一起打开了那个小包裹。
包裹里是三个精致的曰记本。
打开一本,一页又一页清秀的钢笔字出现在我和独夫的眼前。
那是玫瑰高中生活的曰记。
曰记记载了玫瑰的高中生活,曰记记载了一个少女三年的心理路程,曰记记载了一个纯洁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那曰记,许多地方被水洇了。
一点点、一团团、一圈圈的水渍却没能掩盖了那些文字的优美和瑰丽。
我和独夫大致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想,难得啊难得啊!这些曰记稍稍整理一下出版,郭敬明、春树几个“八0后”小作家们就没了读者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魂魄之种
城北的街道上远不如其他地方繁华热闹,但建筑房屋却显然要比别处更恢弘。
燕衔泥带着狄舒夜穿行于鳞次栉比的豪宅大院之间,解释道:“城北共有这样的大院五十余座,这一切都是你义父的功劳,可惜像宋行宋天这些白眼狼唉!”
狄舒夜沉默半晌,忽道:“燕叔叔,既然唐突界和涵养界之间的封印破除了,你们又何必还呆在这里呢?”
燕衔泥神色一阵古怪,叹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狄舒夜怔了怔,终究是没有再问,跟着燕衔泥快步疾行,很快便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门前。
驻足朱红色的大门之前,狄舒夜一颗心忽然狂跳起来。
“你义父就在里面,走吧!”燕衔泥说着,推门而入。
狄舒夜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大宅内豪华至极,不过狄舒夜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这些。
“十多年了不知义父还好吗?”他心中轻叹一声,虽然义父陪伴在身边的岁月只有八年,但那八年却是狄舒夜最快乐的八年。哪怕从没吃过山珍海味,从没见过金币,从没穿过好看的新衣服,但那八年,狄舒夜每天的心情却都是晴天。
以前或许还能在梦中看到义父,但这几年来,随着修为见长,他已经很少以正常睡眠来补充体力了,他每次想见到义父,都只能是在回忆中。
狄舒夜思绪忽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波动打断。
他猛地抬头,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座大厅之前。
厅门口站着一中年男人,挺直的脊梁,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根坚挺的柱石。
他衣着极为华贵,但却不及他脸上的雍容华贵。他脸上带着笑,柔和的笑意中涌动着欣慰。
“义父?”狄舒夜喃喃自语,他能感觉到这人就是自己的义父,可这中年人的模样,却显然不是当年那个头上带着方巾,佝偻着背脊显得苍老而孱弱教书先生。
狄舒夜忽然觉得好陌生,虽然这气息还有这张脸的的确确是他记忆中的义父,但他却完全无法想象成当年的那个义父。
当年的义父潦倒、贫穷,但他觉得可亲,可眼前的义父,却让他有种敬而远之,甚至有点排斥的感觉。
“小夜”狄惊弦喊了一声,快步走了下来。
狄舒夜忽然后退一步,他感觉心中一阵绞痛,十多年,无论任何人都会有变化,他能理解,他也能猜到。可真正看到这个完全变化了的义父狄惊弦,他忽然没有勇气去拥抱他。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我自己也不是发生变化了吗”
心中念头闪过,狄惊弦已然扑了过来。
“义父”
艰难地喊出这两个字,狄舒夜轻轻拥住了身高不比他矮的狄惊弦。
“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狄惊弦退开,抬手拍拍狄舒夜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很不错!”
狄惊弦似乎极为开心,转身道:“走吧,进去说话。”
狄舒夜点点头,往大厅中走去。
狄惊弦紧随其后,忽听身后燕衔泥道:“大哥,你先过来。”
狄舒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屋中走去。
燕衔泥拉着狄舒夜走到院中,低声道:“你这是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