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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不一样了,从昨夜三角街几间场子无故被砸,到今天听见小秃头讲述炮哥带着人马公然现身,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说不定为了对付大哥,早就筹划已久,更何况敌暗我明,简直防不胜防。
早知道就算拼了死一次,也要偷出电话来通知大哥!真是废物!蠢材!重生一次为了什么?如果大哥不在了,自己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蒋亦杰松松垮垮靠在座椅上,脸孔扭向窗外,任凭街边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影从脸上飞速闪过。他的手垂在座位底下,紧紧攥着拳头,扭到关节发白,却感觉不到疼痛。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经历着酷刑。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医院,看清楚大哥此刻的状况,可是又不能将这种急切显现分毫,只好咬牙挺着。
蒋庭辉,最好给老子放聪明点,别出事!
如果你敢不经我允许就擅自死掉,我会立刻追着你,管是上去西天还是下去阎罗殿,让你死也死得不痛快!生生世世都别想痛快!
…
难得这一次龙准的心思与蒋亦杰不谋而合,也在为蒋庭辉是生是死而惴惴不安着。对于龙准来说,蒋庭辉是他的一步好棋,这步棋刚刚下对了位置,怎能就这么轻易废掉?
如今在帆头角地界上,沙皮的和洪社早已风光不再,而和新社因为古展被杀和之后的夺权内斗,也大伤了元气。曾经的四大金刚,只剩下龙准、佛头两家。论实力论威望,双方旗鼓相当,甚至在毒品生意方面,佛头还常常仗着独家货源压龙准一头。这种形势底下,作为第三方势力的蒋庭辉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甚至某种程度来说,龙准是有意扶持蒋庭辉坐上那个位置的。龙准手里捏着蒋庭辉的傻瓜弟弟,就是捏着他的脉门,可以处处占得先机,早佛头一步牢牢控制住蒋庭辉,使其为自己所用。
把蒋庭辉与之统领的和新社单独拿出来,构不成任何威胁。可他就像是一颗砝码,本身再微不足道,放在天平上,都能直接影响到最终的胜负高低。他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就拥有更大的胜算。龙准之所以在对付颠九时出手毫不犹豫,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认定自己与佛头一旦开战,蒋庭辉会站在自己这边。
万一蒋庭辉死了,他辛辛苦苦经营出的局面,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得到消息之后,龙准第一时间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并特意带上了蒋亦杰一起赶去医院。这样的话,即便蒋庭辉真出事了,他借着蒋亦杰的特殊身份,在和新堂口里说话也将更具分量。
…
医院走廊里挤满了和新的小弟,脸上大多带着焦急神色,却没什么人说话。
蒋亦杰先是在楼梯口见到了金毛飞,他头上金毛乱蓬蓬的,眼眶发青,显然没什么精神。身边几名小弟堵在通道中间,给来往的医生、病人造成了很大麻烦,可金毛飞这个“道德模范”却破天荒没有因此而破口大骂。
小弟们认出龙准,都没有加以阻拦。蒋亦杰跟着龙准一路往病房走去,看到闻琛和肥林靠在外间墙壁上抽着烟,两人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正你一言我一语激烈争执着。
这些人的集体反常使蒋亦杰的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得不在大脑里反复默念着:“没事,蒋小妹,没事!一定没事!”以使自己镇定下来。可这种自我安慰显然无效。
闻琛见了龙准,脸色阴沉着上前打着招呼:“龙哥,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走一趟,你看这边太乱,也没办法好好招呼,多有怠慢了。”
龙准亲切地抬手拍拍他肩膀:“这是什么话,都是‘和字头’,自家兄弟嘛,我也是担心庭辉的安危。什么时候了,哪还会计较这些!阿琛啊,庭辉现在如何?”
“谢谢龙哥关心,庭辉他”闻琛用力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着情绪,“医生说伤口太深,失血过多,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具体情况还要再观察一晚才会知道。”
闻琛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生生剜进蒋亦杰的肉里,疼得他双眼充血。在观察一晚就意味着此刻生死未卜。
他们正说着话,火女轻手轻脚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脏兮兮印着深红色的污迹,看起来像是干掉的人血。这更加证明了闻琛的话,那些血很可能都是蒋庭辉的,模模糊糊一大片,触目惊心。
见到龙准和蒋亦杰,火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默默站到一边了,连句招呼都没打。
病房门没有关严,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蒋庭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被铺天盖地的白色包裹在当中,尸体一样。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裸露在外面的一点胸口和上面厚厚的绷带。
蒋亦杰忽然觉得这样子的大哥莫名有些可怜,真想跑过去抱抱他啊!他脚上像被无数小虫爬着,咬着,脚步颤动着想要跑过去,可是不行!现在还不行!
龙准也伸长脖子仔细看了半天,确认过蒋庭辉的情况之后,回头拉住闻琛安抚道:“阿琛,庭辉这个样子,和新的事情你就多上心吧。有什么需要呢,只管找我,庭辉是阿杰的哥哥,也像我自家亲兄弟一样,只要能帮上忙的,我都在所不辞。”
“多谢龙哥关心!刚刚佛头哥也带着人来过了,还特意介绍了相熟的医生。社团里有你们几位这样的大哥,我想庭辉知道了也一定倍感安慰的。”闻琛眼里满是真诚。
听见佛头比自己来得更早,龙准心里万分不悦,脸上却丁点也没透出来:“那好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龙准走出几步,发现蒋亦杰也正跟着他身后往傻兮兮外走,赶紧回头把人往回推去:“你跟过来做什么,阿杰,不是龙哥说你,毕竟是亲兄弟,庭辉现在躺在里头,你这个做弟弟的也该关心关心才对。”他像分派任务一样认真挥了挥手,“反正近期也没什么大举动,听龙哥的话,你这几天就负责守在医院,照顾你大哥!”
既然想要通过蒋亦杰控制蒋庭辉,对于这对兄弟之间的感情,当然要好好控制分寸。若是两人太过亲近,蒋亦杰与大哥前嫌尽释,转去和新效力,他龙准自然捞不到任何好处。可若是两人太过疏远,搞得蒋庭辉对蒋亦杰寒了心,再不管这个弟弟的死活,他一样捞不到任何好处。
蒋亦杰不情愿地收住脚,看了龙准半天,漠然地点了点头:“好吧龙哥,我听你的。”
…
蒋亦杰呆呆站在原地,直看着龙准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病房挪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火女从旁边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妹”被蒋亦杰一把甩开,力气之大,差点将火女摔在地上。
他知道这样做太不懂事,可是他对火女、闻琛几个也是有气的。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大哥?为什么会让他受伤?想想蒋庭辉从小到大是如何维护你们这些人的?你们竟然让炮哥有机会把刀子捅到他身上!
闻琛和火女几个互相看看,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溜进房间,随后带紧了房门。病房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阴森气味,让人浑身发冷。
事到如今,蒋亦杰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了,他步子沉重地走到病床边,定定注视着大哥的脸。这张脸倒不像是失血过多过分苍白,反而带着点不太自然的红晕,用手一摸,果然有些发烧。
他将手伸进被子,小心握住大哥的手,这双手也比他想中温暖。蒋亦杰半跪在床边,抓起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一下一下蹭着,恋恋不舍。
“蒋庭辉,你你”他狠狠皱了皱眉头,眼圈猛地一红,“你个王八蛋!”
好半天,他一锤床沿,咬着牙转过头瞪向闻琛:“Vincent,我问你,伤了蒋庭辉的人是不是炮哥?”
他一只手摸到身后,紧紧握着腰间的匕首。一口恶气憋在身体里,窜来窜去,需要立刻用杀人来缓解!炮哥捅了蒋庭辉一刀,就要让他千百倍奉还!
“是炮哥伤的不假,只是”闻琛小心翼翼越过蒋亦杰的肩膀,望了望床上的蒋庭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妹,其实呢”
“阿嚏!”原本昏迷不醒的蒋庭辉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特大喷嚏
61捉虫中
“Vincent;我问你;伤了蒋庭辉的人,是不是炮哥?”
疯狂起来的蒋亦杰就像头红着眼的小狮子;利爪根根亮出来,浑身上下透着戾气。看架势只要一眼见着了炮哥;他就会立刻扑上去;直接咬断对方脖子;活活把人剥皮剔骨。
又冷又硬一声“Vincent”,连个“哥”字都懒得加;闻琛感到无形中有股骇人的气场;压迫着他不自觉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墙上。
“是炮哥伤的不假;只是”闻琛心里暗暗叫苦;和蒋小妹之间的误会不是早已解开了吗,为什么出了事还要揪住自己追问呢?想偷眼看看蒋庭辉有什么指示,可惜蒋堂主关键时刻不仗义,只管躺在床上装死。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小妹,其实呢”
“阿嚏!”
忽然间,一个惊雷般的大喷嚏从病床上爆发出来。这下闻琛总算解脱了,他伸出手惊魂未定地擦拭着额头冷汗。其余几个人瞧瞧蒋庭辉,又瞧瞧蒋亦杰,都很识趣地默不作声。
打从蒋亦杰一进来,这个喷嚏就在蒋庭辉鼻腔里窜来窜去。大半夜在海边吹风吹到伤了风,又是玩浪漫看日出,又是装深情把衣服脱下来给弟弟盖,搞得鼻涕流了一整天,还有点低烧。
蒋亦杰情绪太激动,听见喷嚏声第一时间竟然没反应,他是看到众人古怪的眼神才回过味来,转过头目光“唰”一下射到了蒋庭辉身上,两眼喷火。
蒋庭辉有些骑虎难下,死撑着紧闭眼皮,依旧能感觉到弟弟火辣辣的目光,烤得他整个后背都麻了。此刻他的处境就像个包裹在床板上的特大号寿司卷,稍不留神,就会被蒋亦杰冲上来一刀一刀切成薄片。他只好默默祈祷着,万一小妹动起手,火女、金毛飞能及时把人架住。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蒋亦杰粗重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既没有往蒋庭辉脸上挥拳头,也没有抽出刀子给大哥放血,甚至连一句脏话都没骂,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站在那,脸上现出一种说不清是懊恼还是悲愤的表情,竟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连眼圈都是红的。
眼看闹大了,蒋庭辉也不敢再装了,自己一掀被子坐起身来,也顾不得胳膊上还扎着退烧针,试探着伸手碰了碰蒋亦杰肩膀:“小妹”
蒋亦杰手臂缓慢扭了一下,闪开了。搞得周围这群原本只想开开善意玩笑的家伙一个个尴尬不已。
金毛飞在旁边急得直跺脚:“看看看,我就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讲大话耍他吧!叼那妈烦得要死,这下蒋小妹肯定记恨上我了,不知道又要想什么馊主意治我呢!”见蒋亦杰皱着眉幽幽瞪向他,他又烦躁地抓扯了几下满头乱蓬蓬的金毛,“扑街啦,别看我!都是排骨妞逼我的,我有大把事情赶着去做,才懒得跟他们在这逗小孩子玩呢!”
火女听见金毛飞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忙不迭朝蒋亦杰胡乱摆手:“可不是我啊小妹,和我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