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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朝蒋亦杰踢了两脚,力气却比之前那一巴掌小了很多,“你到底哪好?凭什么一个一个都围着你转,连闻琛、火女他们都把你捧在手心里!辉哥混到和新的老大,竟然还亲自跑去小巷子给你买烧味、买云吞面,我呢?我就只配取悦颠九这种不入流的家伙!”
蒋亦杰无可奈何地扁扁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怨恨我哈,那你为什么不怂恿颠九杀了我?”
“所以说我就是贱啊!做不了好人,又做不了纯粹的坏人!我不知道多希望你消失,不知道诅咒过你多少回。可让我亲手送你去死我又做不到!”Tony气呼呼啐了一口,“狗屎!混蛋!垃圾!”也不知道在骂谁。
他半蹲下来,将手伸进小腿的裤管里,笨拙地摆弄了半天,从里面抽出一把折叠小刀丢在蒋亦杰前方,又指了指天花板下的小气窗:“你等会从那里走,出去是酒吧后巷,大概有人看守,你要躲着点走。我刚刚传过消息给辉哥了,不过我只告诉他在路口接应你。”停顿一会,他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道,“上头酒吧里全是颠九的人,还有警察,万一辉哥冲动之下带人杀进来,事情就闹大了。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小伎俩?切,不就是自己躲在暗处,挑唆颠九去对付龙准嘛,可别坏了大事!”
蒋亦杰明白,Tony故意将小刀丢在旁边,而不直接递到他手里,就是在捉弄他,想故意看他出丑。可谁让自己落在人家手里了呢?他用脚蹬住身后的纸箱,毛虫样向前拱着,挪到小刀跟前,又很不雅观地打了个滚,用被绑在背后的双手握住小刀,展开来反手割断了绳索。
看完整个过程,Tony不屑地说道:“你能逃就逃,看本事吧,要死要活都别连累我!”
…
门外是条昏暗的小走廊,门边放着几把长椅,两名小弟正坐在上头玩纸牌,忽然听到室内传出Tony的尖叫:“救命!啊”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出了状况,赶紧掏枪开门进去查看究竟。Tony是老大的新欢,整天跟在颠九身边陪吃陪睡,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大问起来不好交代。
走在前头那名小弟一进门就看到Tony动也不动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而蒋亦杰则失去了踪影。他刚想过去查看Tony状况,就感到后脑勺一疼,翻着白眼忽忽悠悠栽倒下去。第二个家伙发现了藏在门背后的蒋亦杰,立即调转枪口,还不等他扣下扳机,手腕就被蒋亦杰“咔嚓”折断,手枪落地,人也被一肘敲在太阳穴上,再没了动静。
蒋亦杰按住胸口伤处喘了一阵,对Tony建议道:“你跟我一起走吧,就算蒙骗过这两个蠢蛋,也难保颠九会迁怒你。万一他以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
“不劳你好心了!颠九对我非常信任,简直言听计从!是他让我回来看着你的,就算你割开绳子跑了,也该去怪绑你的家伙和搜身的家伙才对!”Tony帮他将两名小弟用绳子拴了起来,又很配合地让蒋亦杰把自己和两人绑到一起。
蒋亦杰搞定这些之后,将整间地下室谨慎搜索了一遍,确认没留下任何证据,这才摞起箱子爬上去,轻手轻脚撬开了锈迹斑斑的排气扇。
跳出去之前,他又回头问了Tony:“你再想想,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对蒋庭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为他冒险。”
“你不懂!”Tony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动摇,转眼又坚定下来,“颠九那个老混蛋对我真挺上心的,起码这段时间很宠着我。被颠九那副德性的人喜欢,对你来说是件恶心的事吧?我就不嫌弃,贱嘛!管他是谁,有人疼就好。这种滋味,我还没尝够呢。”他越讲声音越小,脸孔低垂下去,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
蒋亦杰很想劝说几句,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只好斟酌着叮嘱道:“总之你搜罗消息是次要的,有任何状况先保住命,发现不对劲赶紧联系蒋庭辉。保重Tony。”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跳上去,不想又被Tony叫住了:“蒋亦杰”
头一次听见Tony叫自己的名字,蒋亦杰觉得有点陌生,也有点奇怪,默默回过头来静待下文。
“蒋亦杰”Tony明明是主动叫住了他,却显得有些不耐烦,“Tony是我做MB用的名字,我本名叫唐易,容易的易。”
蒋亦杰一愣,随即了然轻笑:“那好,阿易,多加小心!”他手臂撑住向上一窜,上半截身体利落地探出窗外,躯干鲤鱼一样奋力挺了几下,眨眼间人就灵活地游了出去。
Tony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听着,蒋亦杰爬出去时可能硌到了胸口,中途小声呻吟了一下,很快又脚步极轻地贴着墙根溜走了。他厌烦地一撇嘴:“切,跑路就跑路喽,也要耍帅!骚货!最好给人逮回来,再打一顿”
73、
蒋亦杰身材高大;四肢修长有力,动起来像只灵活的猴子。他双手撑在小窗边沿;深吸口气,猛然向上一窜,上半身“嗖”地探出了窗外。
气窗外头是酒吧后巷湿漉漉的红砖路;泥水从砖缝里溢出来;咕噜咕噜流向对面的渗水井。蒋亦杰两只手肘架起身体;匍匐向前;腰线像鱼一样上下摆动着,反复几次,便利落地游了出去。
这个动作需要使用胸腹部肌肉的力量;难免会牵扯到伤处,他疼得呲牙咧嘴;强忍着尽量不发出呻吟声。其实以撅屁股的姿势慢慢向外爬,会来得更舒服些,但那样做显然不够帅气有型。
Tony可就在后面看着呢,作为蒋庭辉这位“帆头角最出色男人”的爱人,决不能给大哥丢脸!
等到彻底离开了Tony的视线,蒋亦杰才靠着墙壁狼狈不堪地佝偻起上身,手掌压住胸口,嘴巴张成长方型,“嘶嘶嘶”倒抽起凉气。所谓输人不输阵,无论什么状况底下,都要摆足架势——哪怕是装出来的。
…
阴雨天的夜晚尤其黑,巷子里没有路灯,只靠酒吧后门一盏旧马灯提供的昏暗光线来照明。
蒋亦杰趴在阴影里左右观望着,视野之内不见人影。又侧过耳朵听了半天,透过窸窣小雨,只能依稀分辨出远处大街上的车声。偌大一间酒吧,竟然听不到丝毫喧嚣,不知道是警察的临检尚未结束,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蒋亦杰弯腰缩在墙根的阴影里,悄悄向外小跑着。渗水井旁边是个小型垃圾站,隐隐发出刺鼻的腐臭味和尿骚味。看周围环境,很可能是深夜游荡的醉鬼或瘾君子们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方便之所。
垃圾站再过去,是个L型小弯道。蒋亦杰很警觉,在走出去之前,先贴着墙角看了一眼。幸好看了这一眼,不然他很可能会和迎面走来的家伙们撞个满怀。那些家伙应该就是Tony所说负责看守的人,一共有三个,正边走边点烟。雨已经小了下去,丝丝缕缕银针一样,淋得香烟火机都潮乎乎,点烟也点得费劲。
蒋亦杰想转身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这里距离酒吧后门有段不小的路程,跑也跑不过去,况且一跑动就会发出声响,进而引起对方注意。他眼珠飞快地转来转去,急中生智往垃圾站前头一立,解开裤子拉链,大喇喇撒起尿来。
三个人经过他身后,竟然真就见怪不怪直接走了过去。蒋亦杰暗暗做了个鬼脸,小心翼翼提起裤子。就在这时,三人中领头那个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先走,我放个水。”语气冷冰冰的,机器一样。
蒋亦杰毛孔一紧,系好皮带就想溜。可惜那人已经与他并肩站在了一起,还随口问道:“里边搞定了吗?新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换班?”显然是把他当成了酒吧里的人。
蒋亦杰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声音越听越熟悉,不是阿吉是谁!就算以他的小聪明能编出几句话敷衍过去,也不敢轻易开口,难保对方耳力够好,一出声就会被识破身份。可是这样沉默着显然更不是办法。无奈之下,蒋亦杰只好装作没听见,硬着头皮吹起口哨往外走,脚步晃晃悠悠,磕了药一样。
“等一下。”刚迈出两步,就被叫住了。阿吉悄无声息站到他身旁,既没有招呼人,也没有动手。蒋亦杰感觉自己应该是被识破了,他双手握起拳头,思索着第一拳应该击打哪个部位,才能最迅速有效地制服阿吉。
“没吃饭吗?软脚虾一样”阿吉忽然间冒出这样一句,蒋亦杰有点摸不着头脑,紧接着阿吉又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狗眼。”
这话倒很耳熟不正是前段时间在龙准与买家会面的茶馆里,自己为了掩护阿吉所说的话吗?此刻原封不动又从阿吉嘴里说出来,搞什么名堂?是取笑嘲讽吗?可又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话音未落,阿吉一脚踹在蒋亦杰小腿上,将他踹出个趔趄,不等他站稳,又抬手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拍西瓜似的,声音又脆又响。
做完这一切,阿吉搓搓双手自言自语道:“我从来不欠别人的”转过身去又冷冷丢下一句,“谁也别想欠我的”就这么自顾自走了。
蒋亦杰愣了片刻,摸着后脑勺傻傻一笑,赶紧向路口方向逃去。
…
跑出没多远,巷子深处隐约传来人声:“到处搜去看看那边快”随后是一阵脚步纷乱。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蒋亦杰使出全身力量加快速度飞奔起来,风声雨声从耳边沙沙掠过,巷子尽头就在眼前。大路上明亮而嘈杂,仿佛另一个世界,来往车辆晃着耀眼的黄色灯光。
他的身影刚一闪出来,就被守在对面心急如焚的火女发现了。火女狂按喇叭:“小妹!”瞬间启动车子横穿滚滚车流,擦着一地火花飞到蒋亦杰近前。惹得整条路接二连三发出“吱吱”的紧急刹车声,叫骂一片。
眼看颠九的人从巷子里追了出来,蒋亦杰单手撑住人行道边的栏杆纵身一跃,敏捷地翻了过去,没等落地就被金毛飞连扯带抱搬上了车,“嘭”一声关起门,车子不做丝毫停留,箭一样射了出去。守在周围的和新小弟们得到指令,也各自跳上车悄悄撤离了。
总算脱险,蒋亦杰不管不顾地躺在座位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刚逃命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一停下来,肺都快烧着了,小腿上的肌肉突突突抖个不停。气还没喘匀,就被蒋庭辉一把拖进怀里,箍得紧紧的。蒋亦杰疼得“咿咿呀呀”一顿怪叫:“下手轻点,肋骨好像断了!”
蒋庭辉的脸色比外面的雨夜还要阴沉,他拨开蒋亦杰紧紧捂在胸口上的手,小心按压着大片淤青的部位:“这里疼吗?这里?这里呢?吸气的时候疼不疼?”眉头皱在一起,苦兮兮的,好像受伤的是他一样。
蒋亦杰整个人放松下来,精神好了许多,舒舒服服平躺在那,任由大哥上上下下检查着,偶尔懒洋洋地用点头或摇头来作答。他眼看着大哥变身成骨科医生的传神样子,真是越看越滑稽,忍不住“嘿嘿嘿”傻乐起来。
蒋庭辉不满地瞥向弟弟,学着他的神情“嘿嘿嘿”乐了两声,接着瞪起了眼睛,只不过这一眼瞪得软绵绵的,还带着三分笑意:“嘿嘿嘿,嘿嘿嘿,亏你还乐得出来!知不知道我算了”
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开车来的路上恨不得把弟弟绑回家用铁链锁起来。可是看到弟弟浑身是伤,脸肿得像塞了个包子的可怜模样,又完全舍不得多教训了,他扯起白衬衫的衣襟,帮弟弟轻轻擦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