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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争奇记-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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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见状好生奇怪。钱、马二人方疑不是这里。村童中有一年长的,偶见三人停步迟疑,忽然高叫道:“你们不是找我三阿叔的么?四大婆和三阿叔他们都等久了,还不进去?”陈业早看出这些小孩俱都练过幼功,身法轻灵,忙上前笑问道:“我们正是拜望四阿婆的。初次登门,不认得路,请阿弟们领去。”活尚未完,只听有一老头声音在内闻声走出喝道:“何方小鬼在此啰嗦,吵闹你家老太爷的午觉!”三人闻言抬头看时,见那老头身材胖大,虽然躬腰驼背,还比旁人高着一头。满头白发乱蓬蓬的,加上一部又长又密其白如银的落腮胡须,连头带脸一齐蒙住,只露出圆脸上一双眼角满饰皱纹的蜡黄色眼珠、一个又阔又扁的鼻头和血红也似的嘴唇。此外还有两条紧压眼帘的寿眉,长得更是出奇,直似两缕银丝,又硬又密,由眉梢挂落下来,翘出须发之上,乍看决想不到那是眉毛。面皮深黄,右手缺了两指,看年岁少说也在八旬左右,一出来便指着三人开了教训。
  钱复初生之犊不怕虎,再给马琨背人巧激,益发心横气粗。见老头出来,方觉生相奇特,一听说话这等难听,不由大怒喝道:“老狗休得狗仗人势,倚老卖老!我三人来此赴约,会你主人,你只照你奴才本份,快去通报,什么事没有。再如混账胡说,小爷也不再问你年老可怜,连狗骨头都给拆散了!”老头闻骂先不答言,只把黄眼珠微翻,望着钱复,满脸俱是藐视之容,等他说完,才冷冷的答道:“真的么?我不信这几根老骨头会这样不经拆散。凭你,做我孙子还不够啦。乳毛未干,就敢这样混账无礼,倒也有趣!好在你走不了,等见完本主,我再让你试试。”钱复见他仍立着不去通报,话更难堪已极,实忍不住,怒骂道:“大胆老狗!你也禁不起小爷一个手指,还不与我快滚进去!”随说将手朝老头微微一推。
  这时连马琨都觉出老头异样,口出狂言,未必好惹。身在强敌家中,对方又是衰迈之人,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许多不合之处,方想插口拦说。钱复已忍不住气忿,怒喝:
  “老鬼竟敢无礼!”伸手一推,本心未始不知主人未见不应和下人动武,又见对方年老,恐不经打,手上只用了二三成力。满拟老头不倒也被跌退一边,谁知手到老头身上,竟似推在一根铁柱上去,丝毫没有动弹,幸是未用猛力,否则那反震之力自己先吃不消。
  知道老头硬功绝好,方自失惊。老头霍的面容往下一板,那两道七八寸长寿眉,钢针一般根根直竖,上下银发银须,和斗急了的大雄鸡一般,一齐张开蓬起,身子似暴长了尺许。三人虽然未尽得父师所传,毕竟都能识货,方自失惊,作势后退。老头一只手掌已然扬起。就在这问不容发之际,猛听重门内有人大喊:“老人家快请停手!太婆午睡已醒,叫他们进去呢。”老头闻言哼了一声,将手垂下,身随怄偻,面上长盾须发也随着缓缓收落,渐复原状。
  三人看出老头厉害,俱各戒备,仍是目无旁注,那说话人也自赶到,一看,正是先前山口所见引路人霍祥生,见面也不理三人,先向老头躬身说道:“老前辈,何苦与这类无知后生动气?请回房吧。”老头笑道:“也是老三不好,既叫他们来,也不和人说清楚,又没人引。我正歇晌午,他们还未进门先就鬼吵,又往里乱闯,把我老人家惊醒。
  有胆子来,竟连我这位老祖宗都不认得。出来问他,还敢大胆和我动武。拿小钱来说,他们还不是儿孙辈么?这等混账,再不管教,没的长小钱的志。既是四姑要他,且令前去。那两个与我无干,这小鬼回来须交给我。如若放走,须知我老人家向来脾气!”
  霍祥生赔笑答道:“其实这次依了大师哥,本来不屑与他们计较。三师哥因他们手大黑,出场退让,为事所迫,已然不快。临去他们还放暗箭,本叫人气不忿。日前恰巧走过马王庙,才叫村童带口信,以为他们日前到期不来,必是知道来历,胆小害怕,不敢前来,气已消了好些,正准备过期寻到老钱家中当面教训一顿。谁知他们荒唐已极,去年闯了奇祸竟会忘记,得信想起,倒真有种,立即赶来,一百个不买账,三师哥才决意给他看点颜色。”
  “不知怎的,昨晚会被太婆她老人家知道,说起老钱,自被萧隐君、狄遁二人轰走,因追叛徒,夺回所失宝物,为凶僧所伤,命在旦夕。多亏萧、狄二人不念前恶,将他医愈,当时颇知悔悟,回去便遣散门徒,意欲洗手学做好人。不料他和恶徒马连是襟兄弟,马连因暗算狄遁,为内功震伤,死状甚惨,再加送尸的人对马妻说起死时遗嘱,令妻哭求老钱教他儿子本领,以报前仇。马妻夫妻情长,约同她妹,向老钱日夕哭诉,连僵带激。老钱耳软心活,禁不起爱妻、大姨终日悲哭怂恿。此是他出世以来未有之辱,又将秘藏多年的至宝和仙书失去,追原祸始,十分痛心,再又想起狄遁相救,全由萧隐君特为二人解怨,授意如此,不是本心,事前既极勉强,事后神情又复倨傲落寞,越想越难受。觉得萧隐君为人忠厚和平,自始至终只有顾全排解,未存敌意,可以无怨;狄遁之仇如就此拉倒,不特难对妻、姨二人,自己便从此隐退,也是终身奇耻大辱,于是不多时日便勾动前仇,誓非报复不可。无奈狄氏三侠俱精剑术,自己万敌不住,十多年来用尽心机,听说新近才觅得两个会剑术的能手,同往天山寻仇,不在家中。凭他为人,也不会有好儿子徒弟。这两个小人多不好,此时如若伤他,他反当我们大人不在家欺他小孩。既已喊来,明日待我亲自问话,你们不许胡来。等老钱天山回来再寻他理论。真要不服我教训,也自有处。”
  “三师哥不敢违命,今早叫我出山引他三人进来。走到半路,也不知是跑不快,还是故意装腔,忽然踱起方步。这一慢走,便到了太婆歇午时候,等睡过一晌起来,见人未到,疑心他们冒冒失失,在路上遇见那位穷爷。不要一个铜钉没有碰透,又遇上一个铁钉。这位老人家喜怒无常,古古怪怪。在我们这里闹出事来,不好看相是小事,再为此伤点和气,更是不值。刚叫我赶去,不想又把你老人家得罪。在自他们还是钱家子弟,这样不开眼,真个少有出现的笑话!”
  三人听他说个不休,句句刺耳,陈、马二人还能忍受,钱复性气刚暴,早耐不住,几番想要发话,俱吃马琨暗中拉手禁阻,心中委实也有一点内怯,只得装着冷笑,做立相待,以示不屑,强为解嘲。好容易盼到霍祥生把老头劝进屋去,才过来笑嘻嘻说道:
  “你们随我走吧。刚才走快一点多好,省得又惹得这场是非。”钱复实忍不住忿道:
  “朋友,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过节,各人交代。既请来此赴约,任你天大人物,龙潭虎穴,我们来此是客,什么真章没见,你先闲言语一大车。就我们今天跌倒这里,只要有三寸气在,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终归后会有期,怎便这样小看人!倚你们是坐地虎,人多势众不成?”霍祥生见他色厉言粗,说话没有筋节,也懒得和他多说话,冷笑道:“我这说话,还顾全你呢。等见完大婆和三师哥,出来就明白了,嘴强有什么用?
  少时如不服气,完事,我再陪你走两趟如何?”
  钱复怒极心横,竟欲就此翻脸动手,霍祥生已扬长往里走去,遥望后进堂檐口,已有多人排立,心想今日快落下风,马琨又再三劝他耐性,免得乱了步数,不好落台,只得忍气吞声,同了马。陈二人一同走进。连穿过两层花木扶疏的院落,直达后进。三人见后进院字更为宽广,当中一排七大间房舍,曲槛回廊,檐牙高拱,昼是宏敞整洁。两廊外俱是各色各式的兵器架子,无不锋利明亮。当中堂屋廊檐下,高高矮矮分立着十几个青衣少年,俱未携带兵刃,先还互相低声看着来人嬉笑,等霍祥生往堂屋门一走进,立即住声排列,状甚肃敬。三人看那神情,明是在此比并,不便随入,同立院中相候。
  钱复少年好胜,难关将到,依然是东张西望,指指点点,故作目中无人之概。陈业从遇老头起便捏着一把汗,见他只管做作,对面排列诸人多半窃笑,无一面有不忿之色,暗衬,适才敌人口气,似与钱应泰相识颇深,如稍服输,便不致大跌,倒是那老头一关好似难过。到了这时,怎还如此狂妄?当着人又不好明劝。马琨更鬼,起初说得那么义气,这时不但把头偏过,反当着敌人做出为事所逼莫可如何之状。钱复见二人不随声附和,冷笑一声正要发话。忽听内里传呼:“太婆驾到!”由当中堂屋以内,缓步走出一个身着粗黄布衣服、手持一根粗红漆拐杖的老太婆。霍祥生之外,身后还随有两个中年妇女和前见卖艺人中年长的一个,另有一少妇端着一把木椅,到了檐口放下。老太婆随即坐下。左右随侍诸人俱都正色恭立,不敢稍动。
  陈业偷觑那老太婆,身材瘦小,满头白发飘萧,脸上满是皱纹,眼皮微搭,小鼻小口,除一双老眼特别细长、几子斜飞人鬓外,并无惊人之处。面容也颇和善,如非眼见,决想不到当年那大威名的铁腿女丐花四姑就是此人。见这气派必非善与,方向钱、马二人递眼色,令其按照先前所说,一同上前以礼参见。花四姑才发话道:“哪个是应泰儿子门人?叫他过来。”霍祥生忙即应声。钱复已不等招呼,手朝陈、马二人一招,挺身上前,略打一躬,便上前说道:“子不言父名。这是我师兄弟马琨、陈业,我名钱复。
  只为去年马王庙见有两人卖艺,因是外行,一时见猎心喜,照样立了一个场子卖艺取笑。
  本是两不相于,不料那两人中有一年轻的,自不施展,却看旁人不服,下场吵闹,动起手来。他约我今年来此,以为不相干的事,已早忘记。日前又叫村童带话。应约前来,直到今朝,才知他是老前辈的门下。想当初双方都是不知误会,引起争斗。既与家父相识,想必不是外人。如能解忿相交,固是心愿,否则老前辈这大名望,也不会以大压小,就请吩咐,一对一,各寻对头,分个上下,一场拉倒。败了任凭处治,决不皱眉;如若侥幸得占上风,便由我们自走,不得倚势阻拦。公平交易,老前辈以为如何?”
  花四姑冷冷答道:“你们当初狂妄无知,我已深悉,也不值与你说理。本意稍微做戒,谁知你们过于胆大冒失,来时又将我一位老友得罪。谅你一人也经不起两次生活,不要你和我儿比斗,你也不服。可是他平日虽然不肯下苦用功,我那家传铁手掌法,想必也有耳闻。以前因奉我命,不是遇见深仇大恨,存亡交关,不许随便施展。去年动手时,因看你年幼无知,不似有心为难,未下辣手,后见你们行为太以可恶,刚想施展,又被我派的人唤止回来。走时你们还用冷手打他一镖,有何仇恨,下此绝情?如换旁人,岂不送命?今日见我,还敢发狂。就此拉倒,情理难容!你休看我名高势众,决不倚强欺弱。这一场你先难过,还用别人么?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当初我儿只见两人,如今多出一人。如是有心助拳,我也凭你挑选对敌,否则只作旁观,与他无干。还有那发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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