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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殷达和在致力于为社会进行慈善贡献方面,也越发声名卓著、盛赞如潮
就在这个家族中,有一对经常受到媒体花边新闻追踪的“姐妹花”——殷氏夫妇膝下一对才貌出众的孪生女儿:殷婉圆和殷婉方。
听说,这对姐妹花中的姐姐殷婉圆,弹奏得一手颇为出色的钢琴,经常参加一些上流社会主办的慈善义演。她的社交活动范围比较高尚、体面。就是玩,也颇为讲究在有些文化品味的场合出入,曾被誉为是“上海大家闺秀的典范”。
比起姐姐殷婉圆来,妹妹殷婉方则完全相反。在上海以吃喝玩乐为主的社交圈子里,她曾经尤其地活跃。她自幼跟白俄侨民的舞蹈教师学过芭蕾,性格也比仅仅年长自己几分钟的姐姐殷婉圆外向得多。据说她曾经扬言,“要把上海滩的贵公子一网打尽”。就像是那放浪不羁的性格的滋生物,关于殷婉方,绯闻从来没有中断过。
两姐妹同时出现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往往是在与公司和父母有关的活动场合而已。
年前的春天,殷婉方突然对外宣布订婚。然而,就在举行结婚仪式之前,她的孪生姐姐殷婉圆便离家出走,从此音讯杳无
也许,是因为姐姐的不辞而别对她造成了感情伤害,加上不知为什么扭伤了脚踝,殷婉方不但在原来那个“坏孩子”的社交圈子中,迅速地消失了身影。而且,再也没有在人前披露过曾经引以为自豪的芭蕾舞姿
人们传说,她跟自己那位才貌双全的夫君感情甚笃,除了还没有生儿育女,太太做得堪称尽心尽职。
殷婉方婚后许久,当重新出现在公开场合的时候,基本上是跟自己的母亲,殷实公司的总裁夫人岳凤莲在一起。
她风度优雅、举止得体地协助母亲,举办过多次相当成功的募捐活动。就像那张彩色海报上注明的那样,现在是她母亲的左膀右臂,担任着这个“援救失学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副会长。
本来,殷达和夫妇生怕家丑外扬,始终是在私下里暗暗地寻访大女儿殷婉圆的行踪。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自觉走向晚年的殷老板思女心切,夫人也坚持再三,始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便决定向全国各大城市的警署,发送出了那张重金悬赏的“寻人启事”。
跟孙隆龙一起把秋姗送上轮船后,小町就走进了殷家的豪宅。
这上海的有钱人,才真叫“有钱人”——这便是殷府给这个“小胡同”的第一印象。
临出门时,孙隆龙托他爹给工部局(上海租界的市政机构)一个头头儿写了封信。人家又打电话,向殷家特别介绍了这个北平的“知名女记者”,小町才有幸得到了殷家“同意接受家庭采访”的殊荣。
为了体现出自己与“知名女记者”相称的仪表和相貌,小町特地到南京路的老字号“吴良材眼镜店”,为自己在鼻梁上架了一副款式老气的金丝框平光眼镜。
从殷府花园的大门,到欧洲小城堡一般的主体建筑物,穿过宽阔的草坪、多彩的花坛和成林的果木,小町粗粗计算,足有一里地那么漫长的院内通道。
院子的围墙看不太清楚,是因为高大而茂盛的夹竹桃树,已经在围墙的里侧环绕成了似锦的“花墙”,仿佛象征着这个富豪之家依旧兴旺的吉兆。
在头顶悬挂着巨大水晶吊灯的宽大客厅里,出来接待小町的,是殷家的姑爷郑宏令先生。此人果然是外界传说的那样,叫小町一眼望去,简直就像一个从好莱坞电影银幕上走下来的东方白马王子!
郑宏令向小町伸出的一只右手,指甲修剪得完美之至;皮肤像女性一样,保养得光泽而白净;脸上的五官,和谐自然地透着亲切的微笑;打着发蜡的分头,纹丝不乱;身材的高矮肥瘦,也保持得十分适中;举止间流露着从容不迫的自信和满足。挂着银灰色吊带的西装裤,烫出了刀切一样笔挺的两道线。上身一件雪白的硬领丝绸衬衫,脚下一双意大利名牌皮鞋,款式非常别致——是银灰色和乳白色两种颜色相间而成的。
他从容不迫地微微岔开着两条比例匀称的腿,脚下那块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把他整个人的形象,烘托得气派十足这位殷府的郑姑爷在岳父母大人的家里,日子过的显然是如鱼得水。
他亲切地问小町喝凉的还是热的?咖啡还是茶?
当端起瓷质特别光润细腻的咖啡具时,小町想起,这种英国皇室专用的“骨磁”,自己妈妈手里也有一套。可绝没有殷家的这套花纹华丽、造型别致。
根据以往的经验,小町真真切切地看到,郑宏令先生喝咖啡的一举一动,可谓标准、从容之极。外面说他是留美的经济学博士,看来并非诓言呢。
小町顿时觉得:自己身边所有的北平男人,无论老少,统统都跟乡巴佬儿差不离了。忽然,她的内心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的自卑
也许,所有突然来到大上海的中国人,无论曾经在自己的本土上,如何的得志、满足,都会在某个瞬间,感受到原有的优越感正在遭受打击的窘迫不安。
小町有点儿局促地正要开始对主人进行自我介绍,可是,好不容易张开的嘴,突然就闭不上了又一位崭新的“秋姗姐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从客厅一侧宽大的扶梯上,步态优雅地缓缓走下来。身穿一件柔和的淡紫色丝绸落地长裙,肩头舒适地披着薄如蝉翼的白色三角披肩,大波浪的黑色卷发,柔软地垂在肩头
“秋姗”那特有的线条优美的颈部,变得若隐若现,更加妩媚动人。她的脸上,精心地化着晚妆。
小町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大概便是自己此生见到的最高贵美丽的一位名媛淑女了。她差点儿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否则,一声“秋姗姐姐”,便会脱口而出。
这个“复制”的秋姗,走上前来主动向小町伸出手来。连那只手,都跟秋姗姐姐的手一样,又细又长,柔软有力。
显然,她就是“援助失学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副会长“郑殷婉方”了。毫无疑问,那位正在被重金悬赏中的“殷婉圆”,便是她的孪生姐姐了。
殷婉方从容不迫地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似乎是因为习惯了周围对自己的等待,她的国语说得不慌不忙,除了比秋姗多了几分海派女性的嗲腔软调之外,连音色和音质,也是极为近似于秋姗的:
“请坐。小姐,你看着我的这种眼光,是我从小就很熟悉的。凡是先见过我姐姐的人,在见到我的时候,差不多都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町马上搪塞道:“对,我在北平警察总署,看到过您的姐姐殷婉圆小姐的照片。所以我在见到您的霎那间,为你们的惟妙惟肖,惊讶无比”
殷婉方温和地问道:“你就是为这件事情,到上海来造访我们的么?”
小町连忙摆手:“不、不,那可不是我份内的事情。我是奉报社总编的指令,来采访您和您的母亲大人出任正、副会长的救援失学儿童慈善基金会。殷氏母女并肩携手从事社会公益事业,如果能够写出一番生动的报道文章,相信同样会吸引北平女性读者们的目光难道,您不认为这是很富有特色的一个题材嘛?”
殷婉方似乎被小町这番昨天晚上经过几十次练习的解说,打动得微笑起来。她想了想,然后对小町说:
“那么,你最好访问我的妈妈。因为她才是这个基金会的创建者,是这项社会公益事业真正的支柱和灵魂”
小町连忙点头称是,然后提出是否可以为郑先生和婉方女士伉俪,拍几张照片。得到他们的欣然应允之后,她在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照相机的瞬间,心中忽然涌起了对妈妈遥远的感激——这是她专门托熟人为自己从柏林买回来的。
作为一个年轻的女记者,人前能够展示一下“莱卡”公司今年最新的机型,绝对是不丢脸的。
小町以豪华的客厅作为背景,连续变换了几个角度。其中,她拍下了一架盖着厚重丝绒罩子的三角钢琴,拍下了巨大壁炉大理石框架上摆放的家庭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殷家姐妹几年前的合影。
与主人告辞的时候,小町仔细地留下了自己旅馆的电话和房间的分机号码。然后约定:等候殷婉方代为约好了正式访问总裁夫人的时间,就马上通知自己。
进来时,小町是自己步行到大洋房里面的。出去时,房门外一辆车体厚重、宽大的蓝色奥斯汀牌轿车前,殷府家的司机用带着白手套的手,为她亲自打开了车门
在等待殷家通知的日子里,小町仍然是热衷于各大百货公司的疯狂购物。她一心想为自己找到“那样的”一条淡紫色的落地丝绸裙子。最后走遍了一条南京路,迟迟未能如愿,倒是为紫姨买到一条白色的三角披肩
这次同行来到上海的孙隆龙,似乎有心改变自己在大家心中“纨绔子弟小浑球儿”的印象,开始了乐此不疲的明察暗访——
他时而是个来自北平的富家公子,穿戴时尚、出手大方,热衷于钻入上海的上流社交聚会,向那些名媛、贵妇们猛套近乎,甚至频送秋波;
他时而扮成走街串巷卖鸡毛掸子的小贩,模仿着苏北乡下人的口音,从石库门巷子逛到棚户区的小菜场终于,他得到了许多不容忽视的“道听途说”
殷婉圆过去的钢琴学友韩小姐,长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皮肤偏黄略黑。她家好像是开女服店的,似乎体现在这个女儿身上的,就是长长短短、花花绿绿、棉麻丝绸、中西搭配、常换常新的行头。
隆龙曾听说:上海人大多是“不怕家里火烧,就怕路上摔跤”,这话无非是形容他(她)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可以住的是亭子间、“鸽子笼”、四壁合围的“房中房”。一旦走出家门,个个都像老爷太太、绅士淑女。
听说上海小资产阶级家庭女人的旗袍,春、夏、秋、冬,单、衬、绒、毛每种就需要常备三到五件——如此计算出来的数字,足以令北平的女性们咋舌了。
那韩小姐与生俱来便是自家商店的活招牌一块,尽管隆龙对她长相的评价,勉勉强强只够个“中等偏下”,在服装的拥有量上,至少可以比上海市民的平均标准,再多出三到五倍。
但似乎“不缺穿”,并不意味着“不缺吃”。在家庭聚会上认识了孙隆龙的她,巧妙地暗示这位“老好玩的北平小公子”,请自己在虹口区著名的吉美饭店,大吃了一顿充满欧洲古典田园风情的美食。
在“还算得体”的范围内,“以江南之水克北方之山”——温文尔雅地敲了孙隆龙一竹杠。此行上海,倒是早早斩断了孙隆龙任何一点儿“免费吃豆腐”的念头:
无论是对“上海小姐”,还是“上海小妞”,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尽管那家吉美饭店的一道什么名菜“芋泥炸板鱼”,被这位总是在更换衣服的韩小姐吹得天花乱坠,隆龙觉得,根本就不如紫姨家何四妈烧的西式煎炸鱼块好吃——金灿灿、香喷喷,酥脆的面包糠里面,鱼肉又暄又软。
那位韩小姐更加在意的,似乎也是“享受高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