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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序致》,陆由细细的背了,剩下的便没再给他,加上还有其他任务,恐怕师徒俩都是忙忘了。
“想起来了?”徒千墨望着跪在他面前的陆由,好整以暇地道。
陆由死死咬着唇,半天终于吐出一句,“陆由认罚。”
徒千墨倒也爽快,“成。欠了两天的,今晚回去先背了补上,然后——”
他一句然后,陆由心都抽在一起了,徒千墨站起身,刘颉也连忙起立递过一个本子,徒千墨打开顺手交给陆由,“然后,就按这上面的格式,《教子》先抄一遍,旁边做上批注,下面留着空行对照着翻译出来,都弄好了,另起一页写心得。《兄弟篇》也一样。”
“是。”陆由应了,又揣着小心问道,“心得要写多少,请老师指示。”
徒千墨回他,“我五千,你三千就可以了。”
陆由一愣,徒千墨看他一眼,“你做错事要罚,我做错了,难道就支楞着脑袋喝风吗?”
68
68、六十八、戒尺出山 。。。
陆由在房里认认真真翻译着家训,不时揉揉眼睛,他高中都没念完就进了卡狄,在学校里虽然成绩也好,但毕竟还是个普通的十几岁孩子,对古文的理解就在于每次语文书后的两个单元,看着《教子篇》里那句“俗谚曰:‘教妇初来,教儿婴孩。’”不禁就觉得迂腐,这话的性质,看来就和那入门的杀威棒一样,真是没劲,而且又俗。陆由心里想着,却又不敢不背,一句一句地写,还要在心里琢磨如何憋出三千字的心得来,若是学校里老师布置的,将翻译再敷衍一番也就是了,但徒千墨这里,估计心得的性质就和检查一样,写不好恐怕又要打,可不敢大意了。
等都抄完译完,批注却不知要怎么做。
尤其是读到“伤其颜色,不忍楚挞惨其肌肤耳”还有什么“又宜思勤督训者,可愿苛虐于骨肉乎?”不觉就暗暗盘算,这是徒老师为自己辩护呢。
他想到这里,却不敢往下想了,本来十几岁的孩子就容易偏激,这些心思一会让老师知道了,肯定又要受罪的。不过陆由已经找到了写心得的着力点,就是教子都是为了孩子好的,其实打骂也是迫不得已。他想到这,突然又忆起已逝的父亲来,还有一直当他是亲弟弟一样的陆甲,“他们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再管我了”,陆由轻轻咬着笔杆,却是什么也不愿多想了。
他不知自己愣了多长时间,又重新背重新写,看表还有一刻钟就十一点了,却听得有人敲门,陆由知道是徒千墨,起身开了门鞠躬道,“老师好。”
徒千墨点头,“可是背会了?”
“啊?”陆由一愣。
徒千墨看他一眼,“你刚才干什么呢?”
陆由连忙过去将自己抄写一遍还做了翻译的本子拿来,徒千墨看陆由还空了些地方,是没写完的心得。
“拿藤条去。”徒千墨接了本子在他桌前坐下,才翻了不到两页就放下了。
“是。”陆由早都知道这人的喜怒无常,当下也不敢耽搁,自己乖乖去取了藤条在他面前跪下。
徒千墨顺手接了用藤条尖端挑起他下颌,“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藤条镉着脖子陆由没办法低头,声音也有些憋屈,“老师说要背会。”
徒千墨将藤条收回来,却是一下就敲在他大臂外侧,“还是没记性!”
陆由重又低下了头,徒千墨用藤条捅捅他肩窝,“我怎么说的?”
陆由小声道,“老师说,要做批注,可是,可是陆由真的不知道批注要做些什么。”
徒千墨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被自己吓怕了,陆由欠了两天的家训没背,他原是想着让他背会了再抄,哪怕自己过来的时候没抄完,今天也好早点睡去的。毕竟,折腾了这些天,再罚下去,陆由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想陆由倒是记着抄写,反把背诵的正事耽误了。《教子》《兄弟》两篇合起来差不多两千字,古文抄起来又慢,加上陆由还做了翻译,写了一小部分心得,哪有多的时间用心去背。他体谅陆由,陆由居然一点也不长进,徒千墨自然生气了。
“老师。”陆由怯生生地看着他。
徒千墨用藤条拨拉拨拉他手,陆由乖乖将自己右手伸出来,想着要打手板,又害怕了,除了罚写的《家训》还有三师兄叫抄的剧本呢,每天的《计划》和《检查》也都要靠手写,真打肿了,连做饭洗碗都不方便。
徒千墨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沉下了声,“你今天也辛苦了,跟我说句实话,背会了多少。”
陆由这时才想起老师的确是说了要先背的,他自己自作聪明,想着抄一遍翻译一遍肯定能留下些印象,背起来也轻松些,于是竟将这一条给推后了,他细细想了想,才道,“抄的时候,陆由有留心记。”
“啪!”地一下,陆由手上就挨了一藤条,“我问你留心记了吗?”
陆由低头道,“是陆由错了,记的不多。”
徒千墨顺势向后靠了靠椅子背,将两条腿交叠搭起来,陆由小声道,“陆由认罚。”
徒千墨微微点了点头,“你先起来。”
“是。”陆由扶着膝盖起来,徒千墨用藤条拨拉他腿,“前一点侧过身去。”
“是。”陆由知道倒霉的屁股又要代他受过了。
果然才转过来徒千墨就狠狠敲了几下他屁股,打得陆由直哆嗦,“认罚!每天就知道认罚!戏不用学了剧本不用看了,认罚能罚出《晚照》来!”
陆由低下头。
“转过来!”徒千墨吼他。
陆由转过身面对着徒千墨,徒千墨看他,“自己和我说,一天24小时,你多少时间都浪费在认罚上了。”
陆由咬了咬唇,“陆由错了。”
“嗯。”徒千墨看他真有几分内疚的样子,气也平了些。这些弟子刚入门的时候,哪个不是家法打出样来的,他原也想着对陆由一般教训,可这孩子究竟心思太深,虽然阿颉也是个有心的,但到底心里对自己总是敬服的,就算罚得狠些也没有怨恨,陆由这样的,越打的狠,他嘴上不说,心里就拗上了,白耗心思。更加上,曈曚的忌日一天天的临近,他实在是没心力也没时间和陆由怄气斗法。徒千墨心里思摸着,就觉得或者怀柔一些更好,也许,慕禅说得对,和徒弟硬碰硬的师父,倚仗的,又是什么呢。
陆由看徒千墨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也是怕了,又低低叫了他一声,“老师,陆由,陆由现在去背。”
徒千墨抬起眼睫,陆由没出息地一颤,徒千墨却是站起了身,将藤条重放在桌上,“你跟我过来。”
“是。”陆由低头垂手跟他走出去,却是又到了第一日来时的那间游戏室。
徒千墨打开刑具森罗密布的柜子,陆由毫不夸张的头皮发麻了。徒千墨顺手挑了几把木尺来回在手中掂量,最后选定了一把看起来就沉肃端严的拿出来,顺手关上了门。他看都没看陆由就重新回去,陆由亦步亦趋地跟在徒千墨屁股后面,心里怕得要死,眼睛却总是控制不住地看他手里握着的那根木尺。目测,大概就是一尺长,宽度就是两公分到三公分的样子,仔细看起来,好像并不很厚,但因为颜色很沉,总觉得用来打人肯定是非常疼的。
徒千墨回到陆由房间坐下,陆由这回可学乖了,乖乖在他面前跪下来。
徒千墨用新取来的木尺敲了敲桌面,声音异常沉闷,陆由的心“嗵”地震了他自己一下。而后,听得徒千墨道,“你既叫我一声老师,我也总不能没轻没重的打你。以后,这把乌木戒尺就赏你当手板子了。”
“是。”陆由望着他手中那一看就质地坚硬的木尺,心又抽了一下。
徒千墨斜靠着椅背淡淡道,“从前上学的时候,背不会课文老师都怎么罚你?”
陆由小心翼翼地道,“从前,陆由,陆由没有过。不过,别的同学,都罚抄的。或者,中午不许回家,太阳底下站着,什么时候背会什么时候走。”
徒千墨笑了,“我没那么好的脾气,你也没这么多功夫。板子也给你了,你起来,听着我的规矩。”
“是。”陆由站起身来,忐忑不安的等着。
徒千墨抬手看表,“现在是十一点差五分,《教子篇》你抄了也翻译了,估计记得差不多。我再给你十分钟,细细地背清楚了到我这来检查。不许错字,不许打磕巴,背得不好——”徒千墨将手中木尺扬起来,“自己伸手过来,一个字一下手板子,别说我为难你。”
“是。”陆由乖乖应了。
徒千墨点头,“我在这等你,那边墙角背去吧。”
“是。”陆由乖乖拿了自己抄写的那个本子。
徒千墨好心提醒,“还有九分钟。”
九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背下一千余字的古文来,终究是有些为难的。更何况,徒千墨还就在后面坐着,但陆由先前已抄过翻译过,意思都是懂得的,再加上他记忆力向来极好,时间到的时候,竟已背得差不多了。
徒千墨坐在桌前等他过来,架子端的倒真像检查背诵的老师一样,陆由站在他对面,两手乖乖背在身后,徒千墨顺手拿起书,但也不一字一字盯着看,只是随便翻翻页子,耳中过着陆由的背诵。
“教子第二。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老师发了话,陆由就顺开了溜的往下背,倒还真记得不错,流利地接到最后一段,“吾时免而不答,异哉”
他前面一口气背下来徒千墨都只是随便翻书,没想到到这里却被打断了,徒千墨顺手提起戒尺,“手拿过来。”
陆由委屈了,伸出右手来,徒千墨用戒尺一推,瞪他一眼,“另一只!”
“是。”陆由换了左手,徒千墨狠狠敲了一记,才问他,“错哪了?”
陆由想了半天,“陆由不知。”
徒千墨狠狠扬起戒尺来,陆由吓了一跳,徒千墨却没打下去,“吾时什么而不答?”
“吾时免——”陆由迟疑着,“是念免吗?”
“啪!”的一声,这次的板子更重了。
徒千墨厉声呵斥,“是念免吗!你这是问我呢”
陆由连忙认错,“陆由不知。陆由以为——”说到这里知道徒千墨是最忌讳解释的,也不敢说了。
“过来!”徒千墨喝他。
陆由乖乖上前一步,徒千墨伸手将他拉过来,戒尺隔着裤子重重砸在他屁股上,“你没念完高中,这个字不认得不怪你,但不认得不会查字典吗,没字典不会问吗?什么都不说就闷着头往下背,这是读书的态度,这是学习的态度,你这个样子,能学好了,能学会了!”
陆由从来都是挨藤条,戒尺这种训诫意味极浓的刑具还是第一次,徒千墨看陆由疼得连头发都浸湿了也挺着不躲,知他是认错的,便收了板子,“过来看着。”
“是。”陆由抖着两条腿低头看徒千墨手里的书,徒千墨指着俛字对他道,“一个单人旁一个免,在这里,念俛,也就是俯视的俯的异体字,当然,也有一个音是念免的,不过,通的是勉励的勉,和这里的意思,完全不相干。”
“是,陆由记下了,以后不会再错了。”陆由低下头。
徒千墨看他样子也知是打得惨了,便只道,“嗯。其实这个字很好记,‘免’的意思是‘拖拉’。‘人’与‘免’结合起来看就是一个人拖拉着东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