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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宁也不说话,神色沮丧,委顿不堪。
车子沿着来时的路驶出医院,进入了山势低缓的车道。
杜柏钦咳嗽着,心灰意冷地笑了笑:“蓁宁,你真是擅长给我惊喜。”
蓁宁冷冷地答:“不关你的事,你来干什么?”
杜柏钦火气一点就直接烧了起来:“不关我的事关谁的事?”
蓁宁依旧是冷冰冰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杜柏钦恼恨地说:“你明知道我是受洗出世的,你怎么可以去堕胎!”
蓁宁嘲讽地答:“王室都是假惺惺的教徒,你的宗教信仰关我什么事?”
杜柏钦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恼了:“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这样做决定!”
蓁宁轻描淡写地答:“我肚子里的一组细胞,我不想要,就这样而已。”
杜柏钦试图讲道理:“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我们没有权利不要他!”
蓁宁仍是无动于衷:“他不该来,我必须尽早修正这个错误。”
杜柏钦咳嗽了几声:“蓁宁,我们有个孩子不好吗?”
蓁宁拒绝:“我不要孩子。”
杜柏钦咬着牙捏住她的下巴:“你再说一句试试?”
蓁宁毫无畏惧地瞪着他:“我不要孩子!”
杜柏钦口气也不太好:“我不同意!”
蓁宁像被烫到的猫一般尖叫:“在我肚子里,我爱干嘛干嘛,我乐意堕胎,你可以看看管不管得着!”
杜柏钦深吸一口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束蓁宁!”
蓁宁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张牙舞爪,浑身戒备。
杜柏钦语气顿了顿,按了按眉心无限疲累:“你若是存心气我,你成功了。”
蓁宁淡淡地说:“不敢。”
杜柏钦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做妈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赌气?”
蓁宁这下也来了气:“我赌气?我赌什么气?再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指教我如何做父母?”
杜柏钦说:“你不是为了气我要去做流产手术?”
蓁宁被他扣上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罪名,只觉一股无名怒火中烧:“停车,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在一起!”
杜柏钦轻轻地笑了一下:“很遗憾,以后我们一生一世都得在一起了。”
蓁宁被他口气中轻蔑刺痛了,尖叫一声:“停车!”
杜柏钦丝毫不理会她。
车子正穿过树林,路边的灌木丛还有厚厚一层积雪。
蓁宁扯开安全带朝着驾驶座扑了过去。
杜柏钦慌忙空出一手扶住她,方向盘都几乎被她撞歪,他急忙把持住方向,蓁宁的手法精准无比,迅速地按下了中控锁。
然后反手就推开了车门。
呼啸的冷风倒灌进来,杜柏钦吓得几乎心脏跳停,慌忙一脚踩住刹车。
车子刚停下一瞬间,蓁宁扭开车门跳了下去。
她反射一般地护住腹部,只恨如今的动作已不如以前灵敏。
蓁宁从地上站起了身体,回头往医院走去。
杜柏钦从车座上抓起她的外套,匆忙地推开车门跟了下去。
蓁宁已经走进了草地,一条小径通往医院的花园。
杜柏钦跑上去拉住她,将大衣裹在她的身上:“跟我回去。”
蓁宁摔开他的手:“放开我!”
杜柏钦抱住她,替她把大衣扣好。
蓁宁奋力挣扎,踢他的腿,麂皮短靴溅起大片雪花。
杜柏钦低斥:“别伤着宝宝!”
蓁宁更加恼怒:“滚开!”
杜柏钦架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车里拉。
蓁宁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被他半拖半抱地往回走,喉咙哽咽,泪浸湿了脸庞,双手挥舞着抵抗,试图挣脱他的身体。
杜柏钦双手禁锢着她,将她抱在怀中半拖半拽着走回了公路边。
蓁宁在愤怒完全失去了理智,手肘狠狠地撞进了他的胸口。
紧紧抱着她的人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后手臂维持着那个姿势,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晃了一下靠在了车上。
他咬着牙按住胸口,整个人慢慢地往下滑。
蓁宁扶住他的手臂:“喂!”
杜柏钦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呛咳了一声,想要说话,眉头却突然皱得更紧,脸登时就白得如雪一般。
他身上只穿了开会时的一件白衬衣,冰天雪地中冻得脸色惨白到发青。
杜柏钦坐在驾驶座。
人倚在椅背上,不发一言,身体是紧绷着的。
他的呼吸很缓慢艰难,仿佛每一次都带着忍着难以言述的疼痛,有时会无法控制地骤然地颤抖一下,他便皱狠了眉,侧过身体,手死死地压在了胸口上。
蓁宁问:“我打伤你了?”
杜柏钦摇了摇头,好一会儿,也许是怕她没看到,又微弱地说:“不,没有。”
蓁宁只看得到他线条凛冽笔直的脊背,僵硬冷酷如一堵铜墙铁壁。
将她阻隔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车前他的电话一直在响。
单调的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就是那个姿势,抵着座椅微微蜷缩着侧身。
许久,杜柏钦才撑住方向盘,抬手接了起来。
谢梓给他电话,他丢下要紧事出来,会议议程结束,事情结果仍需要他定夺。
他蹙眉专心地听着,不时回复一两句。
除了音量有些低,声音竟然是如常的一丝不苟的冷静。
蓁宁看见他惨白额头上慢慢有汗渗出,外面是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出了一头的虚汗,他脑后的干净黑发,透出些许些湿润的亮色,侧脸看过去,人是黯淡得可怕的病态苍白,却依然是过分清眉俊目的迷人男子。
蓁宁转过脸,看到车窗外的一片雪花,正化成了一粒水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69
蓁宁转过脸,看到车窗外的一片雪花;正化成了一粒水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杜柏钦挂了电话,沉默地启动车子。
蓁宁坐在他的身旁。
车子直接驶进泛鹿庄园;两个人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
佣人上前来拉开车门;蓁宁下车,杜柏钦要握住她的手。
蓁宁悄悄地甩开了。
她低着头往大厅走。
佣人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回来;面色惨淡不堪,明显是闹僵,只规规矩矩地站定:“殿下,束小姐。”
蓁宁无心敷衍。
只杜柏钦矜持地点了点头。
司三跟在他身后;蓁宁听到他交待司三联络何美南请产科医生,然后交待营养师注意事宜。
司三的声音先是讶异,片刻即领悟过来,然后是难以掩饰惊喜。
杜柏钦声音倒很沉静,他的咳嗽声断断续续,愈发沉疴明显。
两个人走到二楼的主卧,他在门口踉跄一下,司三扶住了他。
蓁宁进房间坐进沙发中。
杜柏钦握拳低声咳嗽:“你回来泛鹿住,佣人方便伺候。”
蓁宁淡淡地说:“我不是回来住,我是回来跟你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
杜柏钦按着额角:“如何处理?我们结婚。”
蓁宁平静地陈述说:“为了孩子而存在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杜柏钦的回答也是暗涌之下的故作镇定:“很多人因为有了孩子而加固了伴侣关系,我们为什么要排斥这个过程?”
蓁宁抬眼望着他:“我今天要是真的流产了,你是不是就断了这念想了?”
杜柏钦恨得不行:“是,我永不原谅你。”
蓁宁心里是不齿的发冷:“这就是殿下对婚姻的注释?”
杜柏钦疲乏地道:“蓁宁,我跟你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的结果而已?”
蓁宁冷漠地答:“事实上如果你今天不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这一句话彻底又成了导火索。
两个人关着房门继续吵。
杜柏钦本来也不算得脾气怎么好,可待她却一直是宽纵的,蓁宁真的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他到这么极点的愤怒而伤心的样子:“束蓁宁,你凭什么自己做决定!”
他额上的青筋都隐隐暴露:“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蓁宁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释怀的事情,在这一刻都骤然爆发:“我跟你没名没分,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杜柏钦愤怒地低吼:“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蓁宁也被他的话伤到了:“我自私?是!是我自私,我自私不愿看到他生下来做一个私生子,我自私不愿他生下来连父亲都不敢认!”
杜柏钦恼怒地答:“我求你跟我结婚!你不肯,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蓁宁即刻回嘴:“你求我?你求我,你是这样的态度求我的吗?”
杜柏钦口吻强硬地答:“我此时此刻我下跪求你,难道你就会答应吗?”
蓁宁几乎要被心底涌起的难过淹没:“杜柏钦,你连跟将茉雅做戏,都还愿意那么温情款款,对我为何就那么不耐烦?或者说,那本来就是你的真情实意?”
杜柏钦叫了一声:“束蓁宁!”
他嘶哑声音太明显的痛楚之意。
蓁宁沉默了一秒。
杜柏钦喘息着道:“无论如何,我绝不同意不要孩子。”
蓁宁冷冷地道:“你看我有没有本事自己做决定。”
杜柏钦怒极攻心,扬起手掌:“你敢!”
蓁宁眼睁睁看着他,只想求个痛快的解脱。
杜柏钦狠狠地一拳,沙发旁的一个古董花瓶应声而碎。
蓁宁跳下沙发。
杜柏钦迅速地拖住她,将她抱去床上。
蓁宁尖叫:“走开,看到你我都觉得恶心!”
杜柏钦冷冷地说:“若不是你一直这么别扭,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不会闹到这般田地,你怀孕也不跟我说,救了我也不说,爱着我也不肯说,是啊,你为我牺牲了这么多,你受尽委屈,我对不起你!”
蓁宁冷嘲热讽:“是啊,是我要跟别人结婚,是我要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婊|子,你怪吧,通通怪到我头上!”
杜柏钦情绪已经被她逼到了失控的边缘:“蓁宁,你这些年也真的有考虑过我吗,真的有好好跟我商量如何维持我们这段关系吗?我们重逢时候你愿意回来,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谁知你转脸就要分手,我一切都蒙在鼓里,很多事情明明你可以跟我说,却要我出动国家情报局去调查,即使是这样我也依旧疑点重重,无数个夜里我一遍一遍地回想,我怀疑自己不够好,我担心你已经真的不在乎我,可是我又一次一次地推翻结论不甘心不相信,我想得几乎疯掉,你有想过我吗,这些年你还不是一样,从来不肯好好待在我身边,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两个人的性格都不是轻易屈服的人,尤其遇到互相固执绝不肯退让的时候,恼怒到了极点便是这样,一定抓住对方的弱点,不进行个毁灭式打击不争个你死我活决不甘休,杜柏钦某一个瞬间也不明白,明明是蔷薇般明艳柔软的面容,怎会吐出的话都是带着蜜汁的利剑:“杜柏钦,你少找借口,你思来想去,还不是一个跟将茉雅结了婚,你为了你的远大前途,为了你杜家的荣华富贵,我永远不过是你锦上添花的一个零头,在不该出现的时候便一笔抹去!”
杜柏钦烦躁地答:“你不让一个男人做事业,那你要我做什么!”
蓁宁嘲讽地道:“很多人拥有事业,可是也不必像你这么权欲熏心,肮脏龌蹉!”
杜柏钦站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