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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优雅安然,静谧里好像含了些什么,缕缕透着抓不住凉滑。老子原本也没想太多,被他问反而忐忑起来,仿佛间犹如西门大官人夜会潘金莲,十二分期待里猛生出三分惶然。帘子后边烛龙又是笑,道:“呵,什么夕瑶姐姐天青哥哥,本尊还道个傻鸟负心薄幸,把本尊丢在脑后了。”
那啥,好口既猥琐又娇俏经典怨妇腔。
所谓天不练,手生脚慢,久不闻龙神喷雷,老子抗击打能力明显降了两个档次,神雷之下强咽下滚滚鲜血,再睁眼只觉眼前这凉风有信秋月无边都让丫口闺怨劈成了天边滴溜圆个水煮咸鸭蛋,大好意境风流云散。偏烛龙皮厚,全没知觉,顿了顿,又含笑道:“白雪山中高士卧,明月林下美人来。这是勾引本尊来着?”刹那间从闺中少妇自动转换成巴人墙头登徒子,角色转换圆滑如意,端是熟极而流。
老子青着脸皮抖了两抖,嘴唇颤没接上话,抽抽半天,干脆甩了帘子脑袋杵进他被窝,冷笑:“采花贼语气挺专业挺标准啊,以前没少干吧?”摸黑正想揪他耳朵拽他头发,腰上紧,却教他把捞进怀里。
死长虫估计睡下有段时间,体温虽依旧不高,被窝里却已捂出几分暖气儿来。床帐里黑漆漆,彼此只看得见大体个轮廓,老子这会儿倒没了家暴心思,打个呵欠往他怀里挤了挤,蓦觉只微温手顺着老子小腿下探,在脚掌上捏了捏:“——这么凉?光着脚来?”没等老子吭声,他整个人便撑着手臂坐起身子,顺带捉住老子另只脚踝,将两脚并在起用掌心焐了。
——那刻帐子里忽然出奇安静,老子脑袋倚在烛龙颈窝,偏过头,却全然看不清身后那人眉眼鼻唇:唯清晰只有他十指轻轻扣在脚心触觉,蜷起脚趾,便能察觉他掌心血脉搏动,下下,那么真实。
阵窒息似酸楚忽然从心底涌上鼻腔,老子紧紧攥住他手臂,咬牙,问:“别不要,成不成?”
烛龙在耳廓上抿了抿嘴唇,低笑道:“傻话。说什么傻话。”
那天到最后就只记得烛龙烛龙烛龙烛龙,后来陷进潮水里半梦半醒,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死鬼死长虫乱喊。无数漆黑头发散落在胸口,像是张绵绵密密网,抓进指缝便分不出哪些是他、哪些是。最难过刻似乎听见他哑着嗓子问,本尊怎么就要了个傻鸟,怎么就要了个没心没肺傻鸟。
怕不傻,就不要了。
昨天半夜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声淅淅沥沥,到早上也没停。窗口虚扣,灌进风微微吹动帘帐,桂花香里含了几分湿气,倒好闻得紧。
老子往烛龙身上挤了挤,神智又清醒几分,对着来回晃荡床帐瞪了会儿眼睛,觉得浑身还是不对劲,根据从不周山到人间这么多年和某人拳脚相加摸爬滚打条件反射,本能就想把床边罪魁祸首抬脚蹶出去,后来想了想好像是老子先爬了他床,卸磨杀驴这种事儿咱不能干,哼哼唧唧重新躺实了,装睡。
忽然烛龙问:“醒了?”原来他也醒了。
老子“嗯”了声,想说腰疼没好意思张嘴,便听他又道:“怕是要去魔界趟。”
老子怔:“魔界?”依稀记得在月老阁他也提过这么说,心里却更诧异,问:“魔界跟咱俩事有关系么?别是要踢馆吧咱俩?”自己嘿嘿笑了几声。
烛龙也笑了笑,片安静里笑声有些模糊。他嘴唇在额角上贴了片刻,蓦地又离开了,道:“不知道,或许有头绪。”停了停,慢慢道:“也希望有头绪。咱们事,不清楚不清楚,只怕回去问干爹,他也说不清楚——他要是清楚,伏羲死讯断不会瞒过他五千年。”
老子无语望天,心说烂头烂尾摸不着边,啥叫破事儿,这就叫破事儿。
烛龙心里估计也烦得厉害,连臭屁要死“本尊”都不叫了,接着道:“干爹不知道,伏羲却定然心里有数。那年他孤零零死在东夷大渚,只个人陪在身边,若当真留下只言片语,也只那人知道,说不得,求他便是。”叹了口长气,干脆仰面躺平陪看床帐,喃喃道:“烛阴、烛阴早知道每次下手轻点”
老子脊梁骨上毛炸,默默回忆了秒钟某魔尊二五八万能把人先冻住再砸死冰砖脸,继续无语望天,卑鄙无耻想实在不行求就求吧,大不了改天打包景小天当敲门砖。
上午起床时腰还是疼,全身骨头像挪了位,两只手提不起丝力气,竟比早上刚醒那阵还难受。老子强扶着腰“嘎嘣嘎嘣”钻出让长虫来来回回掖成坨棉被,“嘎嘣嘎嘣”扭进晾了宿天字号房,“嘎嘣嘎嘣”挨着床沿穿好衣服系上头发,“嘎嘣嘎嘣”拽开门板准备出去吃饭,最后“嘎嘣”声撞进从那边再那边再过对面下楼梯再上楼梯楼上第二间天字二号房穿越而来云天青怀里。
云天青叼着根草梗神清气爽,显然刚在红尘万丈里很是欢腾打了几个滚儿,双眼盈盈带八卦,伸爪把老子从他身上掰下来:“瞅体虚气弱脚步飘忽,昨晚龙神怎么了?”偏头避过老子九阴白骨爪,换了个调调又笑:“龙神呢?起不来?咳,昨晚把龙神怎么了?”
老子脸上强挤出丝笑来,左手攥右手,又是“嘎嘣”声:“走了。老子让他到魔界给玄霄师兄送信,说有个叫云天青正在德阳城鬼混呢,今天混秦楼明天睡楚馆让他自己看着办。”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下正中死穴,天青小白脸更白,很俊杰默了。
——早上烛龙否决了老子从“同去同去”到为了衣服剁手足厚颜出卖景小天切提议,道青光说走就走。如今晃眼三千年将满,神魔大战前夕两界气氛紧张,他自己孤身个虽说有利于被不长眼堵墙角群殴,但既然是去找重楼,说实话,老子倒不十分担心。
毕竟从小个壳里爬出来,真想出人命早出人命了,有跟着未必也不是添乱。双黄蛋这种生物彼此联络手段早已被证明超越了科学以及非科学,当年老子飞蓬水碧妹妹仨无聊好事扎堆儿凑起,再加溪风个技术顾问都从来没研究明白过。
收拾了云天青,老子既僵硬又僵硬跟他下楼吃饭,天青在前,转身背上竟新添了口剑。老子嘿嘿坏笑,扣起指节在剑鞘上铛弹,打趣他:“云大侠这就准备行侠仗义了?这剑挑得可不咋地,怎么说也是宗炼师父嫡传,要是求,改天本大仙给回炉重铸把。”
天青嗤笑:“少来,这剑不碰还能削个苹果,到手里就真成废品了——其实如今背着剑也就充充门面。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正好龙神不在,咱哥俩重出江湖,找找当年感觉罢了。”
他这话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便低了,走过楼梯拐角,少年般侧脸透出几许沉稳内敛心事——这情景其实像极了二百多年前第次认识他,那时候寿阳城里新组团黑风双煞正是初生牛犊意气飞扬,老子无忧无虑腆着脸装嫩,他也还是真正少年。
客栈楼下是饭堂,天青起得早,事先跟小二定了桌早点。上午这个时间虽说不是饭点,饭堂里人却不少,七八张桌子坐了多半,虽也有个别江湖人零散服色(并且粗略扫似乎还挺眼熟),大多数人却像是个门派,堆老爷们吆五喝六乱七八糟,统制服艳得像火,背后也不知背着什么,整个大堂里弥漫着股淡淡火药味儿(这个“火药味”纯粹是客观描写,老子那BH二姐没穿之前S大化院年年全额奖学金,硝石硫磺那股味儿老子上辈子就闻惯鸟)。
天青没容老子多看,扯着在靠墙个单桌坐下,笑道:“这德阳城不太平,听说有个叫霹雳堂门派霸在城里,天王老子似横行霸道,最近正跟蜀中个叫唐门争地盘。早晨打听过了,蜀山、唐门、霹雳堂,蜀中武林门派拿得出手便只这三家,周围这帮穿红衣就是霹雳堂人马,他们暗器囊里都有股怪味儿,错不了。”
老子吐出嘴里枣核,边拿筷子戳枣馒头上剩下排眼儿边点头。火药是唐朝道士炼丹炼出玩意儿,天青南北朝人也算半个穿越性质,不认识相当正常——大四老子作网络文学毕业论文时,二姐封魏曾经翘着二郎腿坐在老子书桌上NB而深刻总结:同样是穿越,古穿今和今穿古待遇是明显不同滴,具体例子比如说古代人穿到后世最多也就是show下降龙十八掌菊花点穴手,而老人家如果穿到古代必然左手雷管右手硝酸甘油头顶王八之气脚踏科学技术制高点绝不简简单单拿黑火药凑数BLABLABLA
说起来,好像霹雳堂还真和披着唐雪见壳子封魏结了仇,阿门。
老子仰天太息,悲天悯人扫向在本大仙眼中已成烧猪红衣制服男ABCDEFG,心说好在养大二姐唐家老爷爷是自己气死,知姐莫若弟,女流氓万卷土报仇顶多也就先抢银子再炸房子,最多把霹雳堂几个头头开个瓢,好歹出不了人命,善哉。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慨叹女流氓发威何其V5何其壮观同时刻,猛听大堂另头“咔嚓”声像是什么碎在地下,紧接着大件物品破风声响,某男长声惨叫,人群略微乱了瞬,便有个极其BH极其熟识女声脆生生喝道:
“——长个炮灰样大众脸还敢调戏小葵妹妹,他妈丫个个活得不耐烦了都!?”
老子口茶没咽下去,“噗”声全贡献在天青脸上。
好在茶不烫,天青正跟老子抢着抠枣馒头上甜枣,分神没躲开,蹦起身忙找东西去擦。老子反应迅速,为了兄弟(以及店内所有生物包括墙角那只小强)生命安全,哪敢让他在唐雪见面前朝相,眼疾手快把重新摁他坐下,没等幻出张隐身符贴丫脑门上,那边却又听“啪”巴掌入肉声响,有人杀猪般嚎叫起来。
瞬间店里更乱,创啷啷堆人抄家伙。老子生怕唐雪见吃亏,撇开天青忙往人群里挤,却听另个女声咯咯娇笑道:“调戏那个龙葵,就是调戏了?虽然本姑娘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不过被调戏,还真暴殄天物~~~~”话到最后尾音拿娇颤了几颤,要是写在纸上,至少能拖出二十米销魂波浪线。
老子溜墙撬缝挤进人堆步伐顿。
靠,红葵。
——红葵,家、不是,景天家温良贤淑娇羞可爱除了人格分裂啥毛病没有小葵妹妹之走火入魔版,鉴于雪见景天对小葵都不错,除非打怪起肖或者实在无聊,基本难得见。老子和仙三主角团相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红葵也只当初在长江老子被唐雪见堵船舱里拷问重飞霄青二三事时候见过两面,那场景,简直TMD天怒人怨内牛满面。
总而言之,小葵妹妹有多柔弱,红葵就有多野蛮,小葵妹妹有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红葵就有多车见车爆胎。
吵嚷声又大了些,无外乎就是武侠片里最经典仗势欺人WS男TX花容月貌BH女段子,却还没开始动手。老子前面严严实实堵了几个人,收不着现场直播,虽说心知雪见红葵凶残指数,但半天不闻本该在主角团里领队景小天呛声,眼再瞟霹雳堂红衣制服男腰包里鼓鼓囊囊火器,却还是放不下心来。
正挨帮彪形大汉中间进退维谷,冷不防背后让人拍了掌,耳边天青笑道:“想打抱不平怎么婆婆妈妈,谁还奈何得了小子?”不由人开口解释,拽着老子直接冲到最前排。
所以说,有时候自己找死,神也没招
雪见红葵吃饭桌旁果然不见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