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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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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玳安往守备府报西门庆去了。

西门庆听见家中卸货,吃了几杯酒,约掌灯以后就来家。韩伙计等着见了,在厅上坐的,悉把前后往回事说了一遍。西门庆因问:“钱老爹书下了,也见些分上不曾?”

韩道国道:“全是钱老爹这封书,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钱。小人把段箱,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都当茶叶、马牙香柜上税过来了。通共十大车货,只纳了三十两五钱钞银子。老爹接了报单,也没差巡拦下来查点,就把车喝过来了。”

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因说:“到明日,少不的重重买一分礼谢他。”

于是吩咐陈敬济陪韩伙计、崔大哥坐,后边拿菜出来,留吃了一回酒,方才各散回家。

王六儿听见韩道国来了,吩咐丫头春香、锦儿,伺候下好茶好饭。等的晚上,韩道国到家,拜了家堂,脱了衣裳,净了面目,夫妻二人各诉离情一遍。韩道国悉把买卖得意一节告诉老婆,老婆又见褡裢内沉沉重重许多银两,因问他,替己又带了一二百两货物酒米,卸在门外店里,慢慢发卖了银子来家。老婆满心欢喜道:“我听见王经说,又寻了个甘伙计做卖手,咱每和崔大哥与他同分利钱使,这个又好了。到出月开铺了。”

韩道国道:“这里使着了人做卖手,南边还少个人立庄置货,老爹一定还裁派我去。”

老婆道:“你看货才料,自古能者多劳。你不会做买卖,那老爹托你么!常言:不将辛苦意,难得世间财。你外边走上三年,你若懒得去,等我对老爹说了,教姓甘的和保官儿打外,你便在家卖货就是了。”

韩道国道:“外边走熟了,也罢了。”

老婆道:“可又来,你先生迷了路,在家也是闲!”

说毕,摆上酒来,夫妇二人饮了几杯阔别之酒,收拾就寝。是夜欢娱无度,不必细说。次日却是八月初一日,韩道国早到房子内,同崔本、甘伙计看着收拾装修土库,不在话下。

却说西门庆见货物卸了,家中无事,忽然心中想起要往郑爱月儿家去。暗暗使玳安儿送了三两银子、一套纱衣服与他。郑家鸨子听见西门老爹来请他家姐儿,如天上落下来的一般,连忙收下礼物,没口子向玳安道:“你多顶上老爹,就说他姐儿两个都在家里伺候老爹,请老爹早些儿下降。”

玳安走来家中书房内,回了西门庆话。西门庆约午后时分,吩咐玳安收拾着凉轿,头上戴着披巾,身上穿青纬罗暗补子直身,粉底皂靴,先走在房子看了一回装修土库,然后起身,坐上凉轿,放下斑竹帘来,琴童、玳安跟随,留王经在家,止叫春鸿背着直袋,迳往院中郑爱月儿家。正是:天仙机上整香罗,入手先拖雪一窝。不独桃源能问渡,却来月窟伴嫦娥。

却说郑爱香儿打扮的粉面油头,见西门庆到,笑吟吟在半门里首迎接进去。到于明间客位,道了万福。西门庆坐下,就吩咐小厮琴童:“把轿回了家去,晚夕骑马来接。”

琴童跟轿家去,止留玳安和春鸿两个伺候。少顷,鸨子出来拜见,说道:“外日姐儿在宅内多有打搅,老爹来这里,自恁走走罢了,如何又赐将礼来?又多谢与姐儿的衣服。”

西门庆道:“我那日叫他,怎的不去?──只认王皇亲家了!”

鸨子道:“俺每如今还怪董娇儿和李桂儿。不知是老爹生日叫唱,他每都有了礼,只俺们姐儿没有。若早知时,决不答应王皇亲家唱,先往老爹宅里去了。落后,老爹那里又差了人来【。52dzs。】,慌的老身背着王家人,连忙撺掇姐儿打后门上轿去了。”

西门庆道:“先日我在他夏老爹家酒席上,就定下他了。他若那日不去,我不消说的就恼了。怎的他那日不言不语,不做喜欢,端的是怎么说?”

鸨子道:“小行货子家,自从梳弄了,那里好生出去供唱去!到老爹宅内,见人多,不知唬的怎样的。他从小是恁不出语,娇养惯了。你看,甚时候才起来!老身该催促了几遍,说老爹今日来,你早些起来收拾了罢。他不依,还睡到这咱晚。”

不一时,丫鬟拿茶上来,郑爱香儿向前递了茶吃了。鸨子道:“请老爹到后边坐罢。”

郑爱香儿就让西门庆进入郑爱月儿的房外明间内坐下,西门庆看见上面楷书“爱月轩”三字。坐了半日,忽听帘栊响处,郑爱月儿出来,不戴鬏髻,头上挽着一窝丝杭州缵,梳的黑[髟参][髟参]光油油的乌云,云髩堆鸦,犹若轻烟密雾。上着白藕丝对衿仙裳,下穿紫绡翠纹裙,脚下露红鸳凤嘴鞋,前摇宝玉玲珑,越显那芙蓉粉面。正是:若非道子观音画,定然延寿美人图。

爱月儿走到下面,望上不端不正与西门庆道了万福,就用洒金扇儿掩着粉脸坐在旁边。西门庆注目停视,比初见时节越发齐整,不觉心摇目荡,不能禁止。不一时,丫鬟又拿一道茶来。这粉头轻摇罗袖,微露春纤,取一钟,双手递与西门庆,然后与爱香各取一钟相陪。吃毕,收下盏托去,请宽衣服房里坐。西门庆叫玳安上来,把上盖青纱衣宽了,搭在椅子上。进入粉头房中,但见瑶窗绣幕,锦褥华裀,异香袭人,极其清雅,真所谓神仙洞府,人迹不可到者也。彼此攀话调笑之际,只见丫鬟进来安放桌儿,摆下许多精制菜蔬。先请吃荷花细饼,郑爱月儿亲手拣攒肉丝,卷就,安放小泥金碟儿内,递与西门庆吃。须臾,吃了饼,收了家火去,就铺茜红毡条,取出牙牌三十二扇,与西门庆抹牌。抹了一回,收过去,摆上酒来。但见盘堆异果,酒泛金波,十分齐整。姊妹二人递了酒,在旁筝排雁柱,款跨绞绡──爱香儿弹筝,爱月儿琵琶,唱了一套“兜的上心来”端的词出佳人口,有裂石绕梁之声。唱毕,促席而坐,拿骰盆儿与西门庆抢红猜枚。

饮够多时,郑爱香儿推更衣出去了,独有爱月儿陪着西门庆吃酒。先是西门庆向袖中取出白绫汗巾儿,上头束着个金穿心盒儿。郑爱月儿只道是香茶,便要打开,西门庆道:“不是香茶,是我逐日吃的补药。我的香茶不放在这里面,只用纸包着。”

于是袖中取出一包香茶桂花饼儿递与他。那爱月儿不信,还伸手往他袖子里掏,又掏出个紫绉纱汗巾儿,上拴着一副拣金挑牙儿,拿在手中观看,甚是可爱。说道:“我见桂姐和吴银姐都拿着这样汗巾儿,原来是你与他的。”

西门庆道:“是我扬州船上带来的。不是我与他,谁与他的?你若爱,与了你罢。到明日,再送一副与你姐姐。”

说毕,西门庆就着钟儿里酒,把穿心盒儿内药吃了一服,把粉头搂在怀中,两个一递一口儿饮酒咂舌,无所不至。西门庆又舒手摸弄他香乳,紧紧就就赛麻圆滑腻。一面扯开衫儿观看,白馥馥犹如莹玉一般。揣摩良久,淫心辄起,腰间那话突然而兴。解开裤带,令他纤手笼攥。粉头见其粗大,唬的吐舌害怕,双手搂定西门庆脖项说道:“我的亲亲,你今日初会,将就我,只放半截儿罢!若都放进去,我就死了。你敢吃药养的这等大,不然,如何天生恁怪剌剌儿的──红赤赤,紫潩,好场兹俗樱 

西门庆笑道:“我的儿!你下去替我品品。”

爱月儿道:“慌怎的,往后日子多如树叶儿。今日初会,人生面不熟,再来等我替你品。”

说毕,西门庆欲与他交欢,爱月儿道:“你不吃酒了?”

西门庆道:“我不吃了,咱睡罢。”

爱月儿便叫丫鬟把酒桌抬过一边,与西门庆脱靴,他便往后边更衣澡牝去了。西门庆脱靴时,还赏了丫头一块银子,打发先上床睡,炷了香,放在薰笼内。良久,妇人进房,问西门庆:“你吃茶不吃?”

西门庆道:“我不吃。”

一面掩上房门,放下绫绡来,将绢儿安放在褥下,解衣上床。两个枕上鸳鸯,被中鸂[涑鸟]。西门庆见粉头肌肤纤细,牝净无毛,犹如白面蒸饼一般,柔嫩可爱。抱了抱腰肢,未盈一掬。诚为软玉温香,千金难买。于是把他两只白生生银条般嫩腿儿夹在两边腰眼间,那话上使了托子,向花心里顶入。龟头昂大,濡搅半晌,方才没棱。那爱月儿把眉头绉在一处,两手攀搁在枕上,隐忍难挨。朦胧着星眼,低声说道:“今日你饶了郑月儿罢!”

西门庆听了,愈觉销魂,肆行抽送,不胜欢娱。正是:得多少──春点桃花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

西门庆与郑月儿留恋至三更方才回家。到次日,吴月娘打发他往衙门中去了,和玉楼、金莲、李娇儿都在上房坐的。只见玳安进来上房取尺头匣儿,往夏提刑送生日礼去。月娘因问玳安:“你爹昨日坐轿于往谁家吃酒,吃到那咱晚才回家?想必又在韩道国家,望他那老婆去来。原来贼囚根子成日只瞒着我,背地替他干这等茧儿!”

玳安道:“不是。他汉子来家,爹怎好去的!”

月娘道:“不是那里,却是谁家?”

那玳安又不说,只是笑。取了段匣,送礼去了。潘金莲道:“大姐姐,你问这贼囚根子,他怎肯实说?我听见说蛮小厮昨日也跟了去来,只叫蛮小厮来问就是了。”

一面把春鸿叫到跟前。金莲问:“你昨日跟了你爹轿子去,在谁家吃酒来?你实说便罢,不实说,如今你大娘就要打你。”

那春鸿跪下便道:“娘休打小的,待小的说就是了。小的和玳安、琴童哥三个,跟俺爹从一座大门楼进去,转了几条街巷,到个人家,只半截门儿,都用锯齿儿镶了。门里立着个娘娘,打扮的花花黎黎的。”

金莲听见笑了,说道:“囚根子,一个院里半门子也不认的?赶着粉头叫娘娘起来。”

又问道:“那个娘娘怎么模样?你认的他不认的?”

春鸿道:“我不认的他,也象娘每头上戴着这个假壳。进入里面,一个白头的阿婆出来,望俺爹拜了一拜。落后请到后边,又是一位年小娘娘出来,不戴假壳,生的瓜子面,搽的嘴唇红红的,陪着俺爹吃酒。”

金莲道:“你们都在那里坐来?”

春鸿道:“我和玳安、琴童哥便在阿婆房里,陪着俺每吃酒并肉兜子来。”

把月娘、玉楼笑的了不得。因问道:“你认的他不认的?”

春鸿道:“那一个好似在咱家唱的。”

玉楼笑道:“就是李桂姐了。”

月娘道:“原来摸到他家去来。”

李娇儿道:“俺家没半门子。”

金莲道:“只怕你家新安了半门子是的。”

问了一回。西门庆来家,就往夏提刑家拜寿去了。

却说潘金莲房中养的一只白狮子猫儿,浑身纯白,只额儿上带龟背一道黑,名唤雪里送炭,又名雪狮子。又善会口衔汗巾子,拾扇儿。西门庆不在房中,妇人晚夕常抱他在被窝里睡,又不撒尿屎在衣服上,呼之即至,挥之即去,妇人常唤他是雪贼。每日不吃牛肝干鱼,只吃生肉,调养的十分肥壮,毛内可藏一鸡蛋。甚是爱惜他,终日在房里用红绢裹肉,令猫扑而挝食。这日也是合当有事,官哥儿心中不自在,连日吃刘婆子药,略觉好些。李瓶儿与他穿上红缎衫儿,安顿在外间炕上顽耍,迎春守着,奶子便在旁吃饭。不料这雪狮子正蹲在护炕上,看见官哥儿在炕上,穿着红衫儿一动动的顽耍,只当平日哄喂他肉食一般,猛然望下一跳,将官哥儿身上皆抓破了。只听那官哥儿“呱”的一声,倒咽了一口气,就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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