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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先把电视关了,你们也不看,怪吵的。”
“别别,大妈,千万别关。”于德利说,“我们这儿就是看电视呢,今儿‘新闻联播’有我们。”
“有你们?”大妈问于德利,“你们是开会还是义务栽树了?”“您看着瞧吧,到时候准吓您一跳。”李东宝说。
大家边喝边瞅电视。“也该到了,”李东宝说,“都报画展了。”
电视画画换成了外国的大街和金发碧眼的白。
“没有哇!”于德利叫,“这都国际新闻了。”
李东宝松了口气:“我就猜着没有。中央电视台。那是什么地方?党政府的喉舌,不是何必他们家私人的!噢,想报什么就报什么?屁大的事——谁关心呀!”
戈玲也来了兴致:“就是,何况这事也不怪咱他,姓何的纯粹是虚张声势。”李东宝斟满各人的酒杯,率先端起:“干,干了这杯!我也想开了,咱这事到哪儿都讲得出理,打官司也不,法院他得考虑咱这具体情况。”“你放心。”于德利喝了杯中酒,絮絮叨叨说:“咱这社会主义比资本不同在哪儿了,是人情味儿浓。法院怎么啦?法院里也是人。判刑还有民愤这一条呢?”
“回头我就去找律师,把咱这理儿说得透透的,凭什么不原谅咱们?罪犯还给出路呢。”
戈玲摇摇晃一把抓住东宝的手:“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出庭。咱们一个慷慨激昂,一个委屈万分……必要时我就泪如雨下。”“我也眼圈发红,神态坚强,声音发颤。”李东宝沉溺在想像之中。李大妈首先被儿子打动了:“大妈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有多大罪过,但就你刚才,这一席话,大妈不是法官听着心里都发酸。我就算够不能容人的了,那法官的肚量还能不如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法官肚里怎么也够骑几圈自行车的!”于德利断言。
十
就不《大众生活》紧锣密鼓来准备起诉,《人间指南》这边也周密布置,提前发动作者去法院找关系的当口,主编老陈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回来了。
老陈上班那天的编辑部的,一帮人都很紧张,不知该如何对老陈汇报这桩倒霉事。瞒也瞒不过,李东宝打了,他出挺法院都不准许,非得法人代表老陈去应诉。可怜老陈五十多岁的人刚遭了丧母之痛,又稀哩糊涂地了被告。
老陈进门时,大家都用同情,揪心的目光注视他。
据说老陈是孝子,可脸上并无丝毫忧戚之色,还给大家带了些家乡特产“孝感麻糖”在编在编辑部里分发。
互道了平安后,大家各自散开工作。牛大姐在大家目光的鼓励和督促下,一横心站起来,走进主编室。
牛大姐给陈主编汇报事情始末时,陈主编一直在上上下下找他的一支圆珠笔。牛大姐几次停下来,他又说:“往下说。”
牛大姐讲完了事情的全部过后陈社编表情毫无变化,看不出情绪有任何波动,只是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牛姐在为自己没说清楚,老陈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再次强调,“人方面要告我们的。”
老陈仍无反应,终于我到了那支圆珠笔,窃自安慰,看眼牛大眼:“谁要告我们?”
“何必,他们编辑部的社任。”“他说了不算吧?”老陈慢悠悠地说。
怎么不算?他是负责,话说得很难听对我们凶得很。”
“让他凶去。”老陈不以为意。
牛大姐为老陈的态度因迷惑:“您认识他?”
“见过。”老陈回答,“不熟。”
“那您可千万留神,这个人很不好说话。”
“我跟他说什么?”老陈道。“他有没有上级呵?这个事儿你不要管了为下午我给胡老打个电话讲一下就是了。他对你们凶对胡老也凶么?”陈主编挥挥手让牛大姐去了。平时若是陈主编如此,牛大姐出来还要发发骚,背地里和陈主编出比资历。此次出来,禁不住一脸喜色,一身轻松。
大家围上去向她打听陈主编的态度。牛大姐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说:“都回去工作,这件事就不要再议论了,领导会妥善解决的。”再问,翻来去还是这些话,搞得大家既不满又好奇。
还是两个小时之后,牛大姐忍不住主动跟大家说了,还加入了许多添油加醋的渲染。
“那个胡老和我们老陈有师生之谊,在‘华北革大’时老陈是老最得意的弟子。文化革命时他一起挨过斗,老陈对胡老一点没揭发,至今亲密无间。我们出版社的二编钉的那个小胡你们知道吧?就是胡老的儿媳,老陈一手把她调进来的。《大众生活》胡老讲话那是一言九鼎,何必算什么东西!还不是看胡老眼色行事的小力笨儿。”
也不知胡老陈主编的关系是不是真如牛某人所说,不过这事从此确实没了下文,《大众生活》再未打过电话质询,法院无传票送达。有干开某寿星作家的祝诞大会,编辑部的还和何必等人狭路相逢,何必只是反脸不理人,但只字未提官司的事。
三个月后,《大众生活》的那位姓被女同志打来电话,李东宝接的。女同志在电话里一本正经地对李东宝说:“经我们研究,考虑到你们的态度,并考虑同行的关系,我们决定不起诉你们了。但希望你们《人民日报》上登一个启事。以示道歉。”
牛大姐道:“不要理她,她们决定不起诉了?起诉得了么?于《人民日报》上道歉?想得美!”
隔几,女同志又打电话来,还是希望《人民日报》道歉。
牛大姐接了电话,不客气地拒绝了她:“我们没有这个义务!在这件事上,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遭了牛大姐抢白,女同志不敢再打电话找出牛大姐,只是三番五次地打电话找李东宝反恳恳求他做做工作,自他们道个歉。后来都在电话里哭了,说她现在十分为难,何必认定日夜斗为经办的而且没办好,每天一见她便奚她,说她没工作能力,逼她催促《人间指南》道歉。
“你们就给我们道个歉吧。”女同志乞求李东宝,“哪怕在你刊物上写个了一百字启事呢。否则我真没法交代,简直都不敢上班了。”李东宝闻之不忍,对大家说:“要不咱们就给他们道个歉。”
戈玲、于德利都说:“道吧道吧,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大众生活》这样的刊物道歉也不丢人。”
牛大姐、刘书友坚决不同意:“这是原则问题!”
于是几个年轻人就去磨老陈,老陈先也不同意,后招架不住几个人总磨,便答应了。
老陈对他们说:“这个声明这么写:今年,《人间指南》编辑部在弘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民族优秀文化面作出了突出成绩,发了一批在社会上有影响的稿子,起到了很好社会效果,在广大读者和群众中引起很大反响。但是,本刊也注意到了,近来社会上有些人打着本刊和《大众间指》的名义进行了一些非法活动,给严重刊都造成了恶劣影响。本刊特此严正声明,今后凡用本刊名义进行采访、联系工作者,必须持有本刊介绍信和记者证。若无以上证件和介绍信,发生的一切纠纷和问题,本刊概不负责!”
这个声明在年底登在《人间指南》,杂志的最后一页补白处。李东宝把声明剪了下来,装入信封号寄给了《大众生活》的那位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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