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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缩了缩脖子,但却依旧硬撑地笑一声:“四公子放心,少帅与顾小姐有表兄妹之情,怎会舍得伤她?何况少帅与四公子兄弟情深,少帅也不忍心四公子伤心啊。少帅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四公子安安分分的,胡刚保证,顾大小姐会毫发无损地回到四公子身边”
阮素臣注视胡刚片刻,唇边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安安分分?我如今病入膏肓,又能做什么?何况,大哥继承大帅之位,不是众望所归么?大哥又有何不安心?”
胡刚一时被堵得无话可说,眼神不觉阴狠:“少帅自然是众望所归,只是怕有些小人野心太大,不自量力罢了,总之,笑的该带到的话也带到了,四公子能明白最好,倘若一意孤行,哼”
说罢,胡刚一甩袖子,愤愤地走出屋子。一个下人连忙迎上来,胡刚没好气地道:“立刻去七里巷,叫他们好生看着那女人,若是出了一点纰漏”
那人心头一凛,连忙应了朝门口飞快走去,竟未发觉,在他走后,一个女子从树后慢慢走出来。
女子眉头微蹙,眼底是震惊于一抹沉色,竟是筱桂仙。
宝龄被阮文臣抓起来了?
想起那少女明朗的眼睛、温暖的笑容,筱桂仙咬了咬唇,飞快地跟随那人而去。
屋内,阮素臣却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外的动静,从胡刚走后,他整个人仿佛定住。
宝龄此刻如何?阮文臣会对她做什么?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一定急坏了吧。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素来平静无波的心乱成一团。
手中捏着的纸条缓缓展开。
这是一封信,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这封信,许怀康清晨发现钉在自家柱子上,因为信中内容实在太让人吃惊,许怀康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拿来给他。
信上写的是一条叫他无比震惊的消息:他的大嫂马宛琪的失踪,与他的大哥有关。
这封信,仿佛一道灵光,让阮素臣想到了一个念头,或许只有那个人,才有能力阻止阮文臣继位,也或许只有那个人说的话,才能另阮系军全军上下信服。
那个人是如今阮系军里唯一一股不属于阮文臣却足以与阮文臣抗衡的力量,而且那人向来忠肝义胆,黑白分明,那个人便是——马副官。
但,一来因为这封信没有署名,他琢磨不透送信人的企图;二来,若将信给马副官,无疑等于燃起了马副官与阮文臣之间的仇恨之火,这样不光明磊落的事,他终究不太愿意做;三来他心里对阮文臣纵然恨意极深,但到底是兄弟一场,他并非没有犹豫。
谁知许怀康前脚刚走,胡刚后脚便来了。
阮素臣慢慢地走到窗前,素手掀起帘子一角,只见那两个看门的下人正喝着许怀康送来的炖品,不一会儿,那两人犹如喝醉般靠着墙慢慢滑下去。
这是他昨日让许怀康帮忙做的事,他想要出去,但门口有阮文臣的人,也许,他让许怀康送来汤料,他也料定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会中计,但他原本只是想出去,找到更有力的证据,让一切水落石出,至于之后会如何做,他还是犹豫的。故此,直到如今,除了许怀康,他未将阮克所做的事与任何一个人说过。
但此刻若为了宝龄将父亲的真正死因永远埋葬在地底,那便是不忠不孝,但若为了揭穿阮文臣的真面目而伤害到了宝龄,只要想一想,他的心便如刀割一般疼痛。仿佛被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他第一次竟无法做出决定。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让人疯狂的思考,他忽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太了解阮文臣了,阮文臣此举,只是为了明日的祭天大典能顺利进行而制约住他,但到了阮文臣真正掌握大权的那时呢?
他想到了那封匿名信上的内容,想到了儿时宝龄曾今打过阮文臣一个耳光,阮文臣是那般睚眦必报之人,到时,恐怕还是不会放过他,何况宝龄?
无论如何,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决定先将一切告诉一个人,那个人在阮系军中,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良久良久,他慢慢推开门,四下查看了一番,飞快地闪出阮府,直奔马副官的府邸而去。
阮文臣或许做梦也想不到,他囚禁宝龄要挟阮素臣,竟是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壹佰玖拾玖、逃脱
宝龄掐指一算,被莫名奇妙地囚禁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已经四天了。
这四天里,除了哑婆,她没有见过任何人。第一日来到这里时那丝惧怕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无边的烦躁和压抑。
倘若那人要钱,她可以先将钱给他,用来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假如那个人是劫色,她至少还可以拼一口气,搏一搏,然而现在,她竟连那些人要什么都搞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要被人关在这里,不知道明日等待她的是什么,甚至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她脑子里一千种一万种前世电影里看来的面对劫匪的方法:谈判、技巧、防身术,均无用武之地。譬如一个人空有百般种武艺,却完全没有对手,对着空气,又有何用?
她此刻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恐怖、最摧残忍心的事。
要一直这么等下去么?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日,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踊跃被囚禁在这间小屋里,失去重若生命的自由?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
在她等待了四天每人出现的时候,她决定想办法逃出去。
哑婆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她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门外那两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侍卫,之所以她认为是两人,是因为那日挡住她的是两支长枪,但她无法确定,或许,还有更多的人。
于是,硬冲出去被她很快否决了,说不定还未逃出院子,身上便会多上几个窟窿,她不认为将她绑来的人是要杀她,但这并不代表,她贸贸然地逃跑不会激怒那群看守的人,那黑乎乎的东西毕竟是枪,比再锋利的剑都要可怕上百倍的枪,子弹是不长眼的,就算他们没想法开枪,万一来个走火,她也照样完蛋。
那么,偷偷逃出去呢?
那日惊鸿一瞥,她看过那院子,院子虽很小,但她根本不熟悉,就算被她溜出了这扇门,也无法保证便能逃出去。说不定,大门口也有人守着。
何况,她根本连这扇门也溜不出去。
这里可不是谁家的大宅院,人多眼杂,随便画个妆扮扮个侍女也许能混出去,这里只有几个人,而她是唯一的“保护”对象,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宝龄正思绪百转时,哑婆推了门进来,将一碗饭放在桌上,她无意识拿过饭,吃了一口,忽地眼珠子一转,“哎呀”一声,叫起来,将那口饭菜全部吐在了地上。
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趁着哑婆不注意,飞快用手指在眼睛上抠了一下,心底默默道:哑婆,对不起了!饭菜并没什么,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吸引门口那两人的注意力。
眼球被异物一抠,顿时酸痛,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宝龄脸色苍白,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
哑婆吓得连刷白,连忙冲到门口,朝门外两人依依呀呀地比划着,门外两人早就听到了屋内不同寻常的动静,此刻也不觉朝里头看来。
宝龄演得更卖力,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其中一人是个大胡子,眉头一蹙,嚷道:“你耍什么花样!”
宝龄眼泪涟涟地朝那人有气无力地道:“这位大哥,我肚子实在痛得不行了!”
“肚子痛?”大胡子朝哑婆狠狠地看了一眼,哑婆连忙摆手,吓得魂不附体。
另一人皱眉低声在大胡子耳边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宝龄只听到什么“要好生看守”、“不能出差错”,她心底一动,脸上被表情却更是痛苦。
大胡子听了另一人的话,脸色有些不善,犹豫道:“是不是先禀报”
宝龄竖起耳朵,想听出幕后那人的名字,却被另一人打断。
“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去禀报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我看,随便请个大夫来看看,若是好了,也犯不着惊动上头!”
大胡子思考了一番,大约觉得另一人说的在理,又朝宝龄看了一眼,低低骂了一句不知什么,便对他同僚说:“你看着她,我去叫大夫!”
宝龄赶紧扯住大胡子的裤管,不管三七二十一掐着嗓子哭道:“我原来便有着腹痛的毛病,已发起来若是不及时医治,会没命的,等你找来大夫,我怕已经”她见那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厉色,连忙又道,“我跟你们去吧,如今我只要活命,那里还耍的俩什么花样!”
另一人见她眼泪直流,也有些不忍,又想到她若是没了命,自己也不好交差,便道:“老大,我看就这么办吧,咱么哥俩押着她,还怕她一个小女人跑了?”
大胡子迟疑片刻,猛地抽出宝龄扯住的裤管道:“谅你也闹不出什么事!”手一拉,忽地又往她脸上蒙上了那块黑布,拉住她就朝门外走。
宝龄被拖着,手臂生疼,眼前又如刚来时一般一片漆黑,但心底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方才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看到哑婆送来的饭菜才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将她绑来的人接连几日都没有将她如何,那么,只有一种原因,那便是留着她有用。虽然她想不出留着她有什么用,但倘若她突然病了,怕门口那两人也不会完全不顾。
所以,她才想到装病这么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里究竟是哪里,是还在苏州还是已是别的什么地方,她无从知晓,一切,只能等出去了再说。
既然要看病,便必须去医馆,医馆,应该是在比较繁华的街道上吧?到了那里想要逃跑,总比在这里方便些。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想法,事情发展会如何,她亦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上一试,最坏的结果便是,暴露了目的,重新被他们抓回来,等待她的或许是一顿拷打,但至少,不会要了她的命,就算要,也要等他们禀报过那位“上头”之后了吧?
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跟着他们跌跌撞撞地朝前走,走了几步,那双抓着她的手仿佛蓦地松开,紧接着,她听到大胡子在叫:“妈的!什么东西!老子的眼睛”
她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手却又被人抓住,身子被一拉,飞快地朝前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一颗心猛烈地跳动着,握着她的那只手竟也是冰凉一片,与方才大胡子的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
好像是另一伙人。因为她刚跑开那会儿还能听见大胡子与另一个人的惨叫声。
但跑了一会儿,四周渐渐安静,她才发觉,不是一伙,只有一个,她能确定,那突然出现的人只有一个。
可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们要拉着她跑?
不知跑了多久,竟仿佛尽是磕磕绊绊的崎岖之路,宝龄心里各种思绪交杂在一起之时,那人却蓦地停了下来,宝龄喘过一口气,亦听到那人微微的喘气声,于是脱口说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当宝龄正要解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时,一双手却已替她做了这件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素白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