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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这样的脉搏:
他是个不屈从任何集团、势力以及个人的意志;淫威利诱;也不掩视自己好恶;对他人、对自己;充满深刻彻底地批判与反思。他既不屈服于外在审查,也不能屈服于自我审查。既不为意识形态的偶像所迷惑;也不为市场等价交换的功利所左右;既不活在他人制造的阴影;也能走出对自我幻像的迷恋;始终坚持自我独立思想与审美情感;发出了个人灵魂最真实声音的作家。
你说:在今天看来虽然较宽松的时期;人与人之间仍不能信任。特别是同一单位;稍有党派地位的人;同同僚或百姓;有不可逾越的提防心理;言谈行为;小心设防;假话、虚话、空话盛行。
你说你办公室一个年轻女主任;平时爱看小说;当你把你创作的小说请她批评时;她竟然抛出这样一句话:
我从不看不该看的;听不该听的。
好象是就等同于说她从不看〃禁书〃;不受毒害一样。弄得你十分尴尬;可更尴尬的是;有一回;剩你不在办公室;你突然回来;正好撞上她从办公桌抽柜中偷翻出你的小说;看得精精有味。
你不知道为什么;从五六十岁的秃顶老头;到青春貌美的年轻姑娘;只要当了个一官半职;或企图想弄个官位来当,他们的心灵是如此虚伪肮脏?!
你还讲叙你单位一年轻漂亮的新任副职领导;因为你在举报职务犯罪嫌疑集团时涉及到你单位省上有关要人;而这女领导为了讨好那些要人;以此作为拍马晋升的资本;竟然以你为靶子;利用她老公的裙带关系;让她老公给你所辖地派出所管段民警打招呼;查封了你出租给客户的所购单位的房子;理由是你把住房出租给了正在申办特业许可的印制名片的公司;妨碍了邻居正常生活。你便与这名客户一道找到派出所申办特业许可证。那管段民警说:办不办证;是他的权利!你说为何又准许以单位名义出租住宅给印刷行业;这不是秉公执法;侵犯了公民的合法财产收入。
那满脸横肉的警官居然说:分局让我查封我就查封!分局让我抓你;我就要抓你!因为我要吃饭。
你就顶碰他说是不是上面某人要你枪毙你;你就可以枪毙你!?他竟然摸出手铐说要铐你。
你说难道你的政策水平是如此之高?你要告他〃黑办公案〃;他却嘲讽说:你最好给中央政法委书记打电话。还说他是现管警员;要对付你花样无穷;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你说仅此从这件小事;你就领教了官场的腐败与小人心态的肮脏黑暗。在如此环境氛围;谈不上有道理可言;何处还有黑白是非是的分辨和控诉之地?哪怕最微小的权利;也可以演化成卑鄙的交易。
你还说;不仅是当官为了发财的实用功利;而且;在他们的精神生活中;名、利、位;权、势、威;好象是瘾君子的〃烟瘾〃一样;似乎体面、荣耀、尊严;都体现在这官瘾之中。更可恶的是;他们不光捞这捞那;还把整人害人;作为精神上的一大乐趣。你想;这也许就是这个民族心理疾病的深层原因之一;也难怪在他们的圈子中;会产生〃家奴眼中无君子〃的民间谚语。
47
这一章令你有极深的感慨;他走在孤独寂寞的山阴道上;在一个山崖岩穴中;碰到了这个在霏雨中看《小说月刊》的青年。从那垂肩长发、宽大灰衣裤装扮看;他问他是否是这山中的道士?那人歉逊说:还不是。现在替道观打柴。他便同他谈起家常;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青年说他就是这山底下村子里的人;但他厌恶兄嫂、乡邻和乡里干部。并补充道:人与人之间都只讲利害。还说他同他们巳经没关系了。又说他出家快一年了;只是还没正式挂单。老道长要看他是不是心诚;有没有恒心?他并坚信他自己的心诚。
你感触在这粗糙的岩穴中;过着近乎原始时代生活;用石头砌的灶台、搁上铁锅一口、用木头草钉的床上端坐着正襟看石印的《玄门日课》的准道士;这不是常人能做之事。
你想:你充其量到这山里;只是带着游览观光的心态;欣赏自然美景和千奇万变的风光。而他;既非隐士;更不是文人雅士、也不是学者。而就是本地村民;一个〃候补道士〃。
一个农民能有如此平和的心态和朴素而深刻的思想面对利欲熏心的世道;你不能不为此思想境界所感染。
他说这事就发生在青城山。
你想时光才流逝了不过二十年;也还是在这青城山。虽然这圆明宫仍幽静地处在楠木林中;宫内庭院中仍春兰秋蕙;幽然飘香。但山门四周;已是别墅争艳;车水马龙;一切都商业化了;光进山门费就不下近百元;还要开发出浮轨列车。
你讲你怎么也回不到他书中平和、怡然、深思的境地。
你说你今年就在这青城山脚不远的泰安寺傍;见到几个身穿红黄袈裟;红光满面地算命抽签的〃和尚〃。可等他们把钱赚够了;善男信女走光了。他们就像舞台上卸装的演员一样;躲进树丛;从旅行包中换掉僧衣;穿上西装;戴上假发;手持手机;骑上摩托;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等你再见到这伙人时;他们已在镇中开的〃野味餐厅〃喝酒划拳;尔后便在餐厅后卡拉OK厅包间中搂着小姐花天洒地了。你想他们道法高深;遥身一变的本领让孙悟空也自叹弗如。虽然你看见的这些〃僧人〃;们也宣称信奉佛主;普渡众生;但与这个年轻修道士相比;他们的思想、信念是不可同日而语!用年轻道士的话讲:
〃其实;人生都是那么回事。〃
他说小说中讲的都是世俗男女的事。而他却能看得进去;跳得出来;超然面对;一笑了之。
你不得不敬佩他已是得道之人;对人生有深刻的悟透。
在这章中;他还讲他后来在瓯江的江心洲的一座石塔前;又遇上一个在佛塔合掌虔拜的僧侣。他对僧人说他也是个游离的人;不过不像师父这样坚诚;心中有神圣目的。僧人说:真正的行者本无目的可言;没有目的才是无上行者。他又问:师父是此地人?此行是告别故乡;不打算再回来了?〃回答是:出家人四海为家;本无所谓故乡。〃他还说他不像师父一身轻快;却总也放不下﹍﹍而和尚依然面带微笑:放不下什么?〃放不下这人世间。〃两人都哈哈而笑。
你看到在这禅语的对话中;这僧人便给他讲述了他苍桑的经历:
说他早年十六岁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便离家出走,参加了革命,上山打了一年的游击。十七岁随大军进入城市,接管了一家银行,本来满可以当个领导,他却一个劲要求上医学院读书。毕业后分配到市卫生局当干部,他还坚持要做医生。之后,他顶撞了他医院的党支部书记,被开除党籍,打成右派分子,下放到农村种田。乡里成立公社医院的时候他才弄去当了几年医生。其间,同个农村姑娘结了婚,一连生了三个孩子。那知道他竟然又想信奉天主,听说有位梵蒂冈的红衣主教到了广州,他于是专程去广州想找他请教天主教的真谛。结果不仅没有见到这位主教,反而背上个里通外国的嫌疑,这嫌疑也就成了他的罪名,又从公社医院里除了名,只好自学中医,混同于江湖郎中,谋口饭吃。一日,他幡然醒悟,天主远在西方不可求,不如皈依佛祖,干脆家也不要了,从此出家当了和尚。说完便哈哈一笑。
他说他也不愿过问,只是他进寺庙已经好多年了,他大儿子来看过他一次,告诉他右派分子和里通外国的案子都已平反,他现在回去可以享受老干部和老革命的待遇,会重新安排他的工作,还要补发他一大笔多年来未发给他的工资。他说他分文不要,他们尽可以拿去分了,算是他修行的因果,他们也不枉做他妻儿一场,之后则再也不要来了。此后,他们也就无从知道他的行踪。
〃你现在沿途靠化缘维生?〃
他说人心已经变坏了,化缘还不如讨饭,化缘是什么也化不到。他主要靠行医,行医时都穿上便服,他不愿损害佛门的形象。〃佛门中允许这种变通?〃我问。〃佛在你心中。〃我相信他已经从内心种种烦恼中得以解脱,面色一片和平。他行将远去,甚至为此欢欣。
你不禁想到;不管是那位道士;还是这个和尚;就仅仅是因为和基层的什么书记、院长顶碰和不屈从强加的意志;他就可以〃代表党〃或轻则把你开除;重则把你打成右派;送去劳改。是谁败坏了党的形象?是谁给予了他们剥夺公民劳动、人生自由、维持生活来源的权力?
你想你也就是轻信了〃历史〃;以为古训所讲:言者无罪!闻者足诫!爱顶碰单位书记、校长;他们便清洗掉你。美其名曰:叫退养。这所谓〃退养〃与退休一字之差;实际上就是在经济上剥削贪污纳税人给你的工资;他们剥夺你劳动的权利;也就是他们把从国有资源____诸如单位铺面等额外收入的资金作私分乱配;让你生活在饥寒交迫的边缘。
你说你从小所受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就是这样教诲你的:政治压迫最集中地反映在经济压迫中。
你想极左年代;阶级压迫还有〃血债要用血来还〃的意识形态宣传。而今天;好像血债是只有杀人犯才配此称号;而不公平、挨整受压、被迫害;受经济克扣盘剥;精神政治侮辱等大小不公;就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压迫;是〃血债〃〃。更没有人出来为此主持公道的;这似乎已不存在欺榨和压迫了。好像所有的冤仇都是你自找的个人行为;与贪官乌吏或那代表单位的集团班子无关。
你说你不知道何为不公平对待与挨整受害的区别与标准究竟是不是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人送进监狱或冤枉枪毙;才算迫害?
他说他相信那僧侣云游四海;即将远行;而内心的烦恼已得以解脱;面色…片和平;甚至为之欢欣。
你想你六根未尽;心中无佛;没有这境界;没有那慧根;也没有那份宽容;心中还充满愤怒。
但你也总算幡然醒悟;他之所以向世界宣言:他没有主义;没有祖国;拒绝虚伪;没有伪装;飘荡在国与国之间;游离于〃正统主导阶级〃之外;不能不让你联系他的思想源于:
〃真正的行者本无目的可言;没有目的才是真正的无上行者。〃出家人四海为家;本无所谓故乡。〃
原来他的思想境界早已超越了这样主义那样理论;凡夫俗子的理论家是不可能有公正的评价。
你说你曾在一茶馆;听到一四五十岁;潦倒不堪的破产下岗男人感叹中国坏就坏在缺少宗教情绪。你想他说的也不尽然;问题的关键是:中国人什么都信;中国人又什么都不信……缺少的正是那种坚韧不拨的理念;太看重眼前现实利益。
在这章小说最后部份;他写道:
〃之后,我在天台山下的国清寺前,那座隋代的舍利塔前,研读上面的碑文的时候,还无意中听到这一场谈话〃:
〃还是跟我回去吧,〃从砖墙的另一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你走吧。〃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听来比较明亮。
〃不看在我面上,也想想你妈。〃
〃你就对她说,我过得满好。〃
〃是你妈要我来的,她病了。〃
〃什么病?〃
〃她总叫胸口疼。〃做儿子的不出声了。
〃你妈叫我给你带了双鞋。〃
〃我有鞋穿。〃
〃是你一直想买的那种运动鞋,打篮球穿的。〃
〃这好贵呀,买这鞋做什么?〃
〃你穿上试试看。〃
〃我不打篮球了,这里穿不上。你还是带回去吧,这里没人穿这鞋。〃早晨,林子里鸟叫得挺欢。一片麻雀的卿卿喳喳声中,单有一只画眉唱得非常婉转,可是被近处的白果树的浓密的叶子挡住,看不见在哪个枝头。又有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