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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不舍的看了眼萧老夫人,“娘,我让人想办法带你出去。”明知出不去,总要尽力试试。
“我都这把年纪了,死不足惜。”萧老夫人心疼的厉害,怎么会这样的。“可你还这满府的孙儿他们”
“他们如今都在做什么?”萧正脸色黯了黯,转头问身边的暗卫。
“都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命。”干脆利落的回道。
萧正听了,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逃命?真是想的太简单了。”大厦将倾,安有完卵?
萧老夫人挥挥手劝道,“已经到了这步,就让他们走吧,各安天命也好。”
“不行。”萧正浓眉一竖,断然拒绝,“如果他们出去后向叛军投诚,我们萧家百年的声誉就完了。将来到地下,如何向列祖列祖交待?”
“他们都是萧家的子孙,应该不会”萧老夫人说不下去了,这话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么多孙子没有几个是成材的,她最喜欢的嫡孙倒是有出息,可却陷在洛阳,生死不明。而剩下的几个却只知好吃好喝享受,根本没半点萧家的风骨。子孙虽多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否则她就是拚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他平安。
“他们的品性我很清楚。”萧正淡淡的道。
萧老夫人声音一抖,“晖儿还是没消息?他是不是”
“娘,晖儿不会有事的,打探的人不是说没找到吗?那就是好消息了。”萧正心里并不相信,这么久了,就算没事也应该回府了,可几个月都过去了,萧以晖都没有踪影。
“真的没事吗?我只求老天爷保佑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萧老夫人心中也清楚,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不会有事的。”萧正说的坚定不移,心里却绝望的很,老天爷真的要让萧家灭绝吗?
“幸好玉儿芬儿她们不在这里,她们走的那么远,仗不会打到那里去。”萧老夫人突然想起来,心中有了一丝丝安慰。幸好当初没有硬是留下玉儿,幸好当初让芬儿去了广州。总算为萧家保下了一丝血脉,安儿,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那是萧家的血脉,可惜她没能亲眼看上一眼。
萧正心中重重松了口气,万幸萧家还有这一丝希望。玉儿聪明无比,机智果断,定能护住芬儿母子的。
自从玉儿离开长安后,他刻意避开所有广州的消息,脑中也从不想起在广州的人。可在此刻想起却无比庆幸那孩子走的那般绝决,离开时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萧家,看一眼他这个父亲。
他唯一的嫡女像极了他的父亲,骨子里都是清冷绝情的人,永远不会原谅伤害过他们的人,每当看到她就让他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语,这让他无法走近她,就连说几句家常话都做不到。那孩子掩饰的再好,他依然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屑,对他这个父亲的不屑,对这整个萧家的不屑。
暗中护送李秋芬她们南下的暗卫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不胜的惊讶,这孩子用一双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成绩,更难得的是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更懂的因势导利,将程家都能玩的团团转。
这种人物居然是他毫不起眼的女儿,他几乎立刻决定让她回来执掌萧家。可一想到她冷冷的眼神,不由泄了气。她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人了,权势金钱对她没有诱惑力,她恐怕只在乎她的娘亲吧。但如果逼急了她,他不怀疑她会将整个萧家毁了。光她出手对付萧以明一系列的表现看来,这个女儿不仅心狠无情,更没有将萧家的兄弟姐妹当成至亲手足。至关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在乎萧家,根本没有半点归属感,萧家的兴衰荣辱她根本不在意,什么骨肉亲情都是屁话。那一刻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处理事情就应该更慎重点。将她绑在萧家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府里的那些孩子你打算如何?”萧老夫人无力的问道。
萧正静了片刻,脸上黯然阴冷,“生在这乱世,是他们的命。”萧家是不能投降的,这是历代的祖训。就算投降,能活个几天?将来皇帝陛下收拾旧河山,绝不会放过投降的将领,甚至不会放过陷于叛中的人。与其留下一世骂命,还不如
萧老夫人沉痛的闭上眼睛,眼角渗出几点银光。
萧家的人都被召到大厅,连曾氏所生的的幼子也不例外。
“老爷,我们怎么办?怎么逃出去?”曾氏急急的问道,将儿子抱在怀里满脸焦急。
“是啊,老爷,我们该怎么做?”张氏也急道。怎么办呢?他们可不能死,还没有享够福呢。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情绪都有些失控。
萧正一直没吭声,神情越发的深沉。
“父亲,您怎么了?快说句话啊。”萧以潢抓住他的衣袖,脸色苍白。这场面让他想起当年的那场变故,也是在这个大厅,也是这些人,他的二哥发动了家变,所有的人都倒在这个大厅。这些年下来,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他心里,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萧正深深的看了眼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儿子,挥挥衣袖,将他摔在地上。
他挥着手作了个手势,守在一边的下人们突然抽出剑,朝最近的萧家人身上刺去,然后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身体刺下。所有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刺中心窝。没有一丝痛苦,没半句话语就直直的倒在血泊里。就连最年幼的孩子也不能幸免,随着母亲的身体倒下而滑落,小小的身体被捅出个血窟窿,血正朝外沽沽的流。
萧以潢恐惧的看着这一切,片刻之间这里居然成了杀人修罗场,怎么会这样?他的父亲为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萧正提着剑朝他走来,他想朝后退,可身体却僵住了,手脚动不了。“父亲您”
“下一世,再也不要做萧家的孩子。”随着这寒彻入骨的声音,一把阴森森的剑刺进了他身体,直到没了呼吸,他的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困惑痛苦绝望全在最后一眼中成了定格。
萧正低下身体,看了半响,手放在他的眼上,放下手眼睛已闭上。抬眼看着这满室的鲜血,一颗心已经毫无感觉。
萧老夫人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眼中全是泪水。
“娘。”萧正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无表情。
萧老夫人举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睛痴痴的盯着地上的儿子,伸出颤抖的手在他头发上轻抚。自从萧正成年后,她再也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不一会儿,手无力的垂下,人瘫倒在椅子上。
萧正握着萧老夫毫无生气的手,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不知道跪了多久,门外的喧闹声震耳欲聋。
大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争先恐后的人像潮水般涌了进来,看到这满地的尸体都愣住了。
萧正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才转过身去,冷冷的看着他们。
领头的人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转而正了正身体,“你是萧家的家主萧正?”
萧正也不理他们,最后看了眼满室的尸体,嗖的突然拔出剑。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再做无用的抵抗,你一个人是逃不出去的。”那人大声叫道,身后的人都满脸嘲讽,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
萧正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剑,看了半响,反手对准自己的心口就是一剑。
在场的人被吓的退了一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萧正闭上眼睛,人直直的朝后倒去。最后一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居然是那女子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耳畔萦绕着那女子柔柔唤着夫君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轮到哥哥了。
番外:萧以晖
萧以晖站在海船上,过去的八年时光如同做梦般逝去。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让他刻骨铭心此生难以忘怀。
洛阳城破的那天,他以为会死在这场战乱中,可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已是三个多月了,大夫说他身中十几箭,而胸前的那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再差个半寸他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无力胸口中箭的地方依然痛的让人汗流不止,救他的是寺庙里的和尚。那日他护着监军边战边退浑身挂伤杀的已经麻木,双手机械的挥舞着,不知怎么的跌落到河里,居然流落到了这里,被寺里的人救了起来。
这里离洛阳城不远,他醒来时安禄山大军早已经攻下洛阳城,所有的通往长安的路都被截断。他根本回不了长安,那焦急不安的情绪让他寝食难安,伤口更难愈合。
最后方丈劝道,这里音讯全断,再急也没用不如静心养伤,等伤好了后再想办法出去。只有身体好了行动自如了,他才能有机会离开。
他听从了方丈的话静心养伤,不敢多想那些长安的家人,更不敢想起广州的妻儿母亲妹妹。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知道了这场巨变,是不是知道了他的音讯?会不会急着想回长安?只要不回来,那他就能放心许多。那里有母亲有妹妹,她们都是聪明绝顶的女子,必然能庇护她们母女。绵儿、安儿,他的孩子们,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他的心绪颠荡起伏难以平复,但人都在千里远外,他无能为力。
这个帝国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在叛军面前居然不堪一击。城破之日那漫天飞舞的鲜血把整个天空都染红了,满地都是死人,他
他不能再想下去,那会让他受不了,虽说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可这实在是太惨烈了,除了交战的双方好多都是平民百姓。
在寺庙养好了伤,已经是二个月后的事情了,想尽办法混在百姓中才出去。靠着玉儿留在荷包夹层里的二十片金叶子,硬是在这人间地狱里走了出来。
没想走到一半,就传来长安被攻陷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木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打到都城长安了呢?那是大唐帝国的心脏,是皇帝陛下住的地方,是所有天下臣民心中的圣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回过神来疯了似的跟人打听,别人也不清楚长安城的消息,但唯一肯定的是陛下已经西幸,没有在长安城内。听了这话,他总算放下高悬的心,可转眼一想到家人他的心又悬起来。可萧家呢?萧家的人呢?会不会有事?
长安去不了,也没办法打探消息。萧以晖举目四望,满目疮痍、百姓四处逃窜民不聊生,好多的难民面有饥色的在路上挖草根裹腹,更有甚者吃着死人的肉。(恶心啊了,可确有这种事)他不由的涕泪沾襟,痛彻心肺。
后来听的太子在灵武即位,招兵买马准备收拾旧河山,他就急急的奔去追随。他用玉儿留给他的玉玦找上安郡王,安郡王倒极守承诺听了他这些日子情况的介绍后,就替他在陛下面前求情,力证他没有失陷在贼军中。陛下要安抚皇室中人,极给这位皇叔面子,让他恢复原职。
当他问安郡王为什么这么相信他的话,万一他是叛军细作呢?安郡王说了句,他相信那个唱着精忠爱国的女孩子的眼光,她既然把这玉诀给了他,说明他是可以相信的。萧以晖当初挂着这个荷包,只是念着是妹妹亲手做的,他也亲口答应时时刻刻的戴在身上。并不相信真的能用上这玉诀。但没想到他不仅靠着夹层里的金叶子躲过了饥寒交迫的危险,还用玉诀求得了安郡王的庇护。
这些年四处交战,军务倥偬无暇四顾,时间匆匆流过,都没有空闲去见妻儿。但他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