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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解嬿嬿
序
寂静的天堂
有车驶过
它装载着
充满忏悔的灵魂
“不属于自己的,无论拥有多久,终究留不住。”
看着手中的说明书一直以来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会反复出现在她的日记本上,为什么明知无法拥有,却迟迟割舍不下,让它成为日记本上最后的一句尾音。人生篇章的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感慨。
然而此刻,当舞台灯光在头顶打亮,当重重幕布在机器的操作下发出迟重的声响缓缓拉开,当一切迫在眉睫即将发生,我才突然明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快,快,退回来,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身后,工作人员急急地拉着我走向后台,掌声在我隐入黑暗的那一刻隆隆响起,在整个剧场里回荡,像是这个审判之夜魔鬼的序曲。
“哇,今天院里的教授几乎都来了,瞧,瞧,连院长都来了!”负责舞美的萧琴在拉开的帷幕后探头探脑,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导演,有你的!院里重量级的人物都来了,连报社记者和学生家长你都能请到,咱们不好好表现太对不起这么大的场面啦!”
候场的演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即便是表演系的毕业大戏都没有这么大的阵容。一个由二年级的学生自编、自导、自演、自发组织演出的剧目,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和关注,难怪台前幕后所有参与的人员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回应他们的是我的微笑,谁也不会发现那嘴角凝成的讽刺。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拿出导演的架势,为身后的人打气,也一再提醒自己。
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必须走下去。
强烈的灯光,使我看不清楚台下的一切,然而我心里清楚地知道“猎物”正坐在台下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带着闲适的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舞台上演绎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仅仅是个观众。却不知道这整出戏,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我所执导的一切即将开始,请耐心等待。
第一章 怪胎学校、怪胎学长和怪胎女魔头
怪胎学校、怪胎学长和怪胎女魔头(1)
我料到了,
这一对男女也许是我命中的克星,
在我与他和她第一次面对面的时候,
便深深怀有这种预感,
只是,
我料到了我与他们注定的关系,
却没有料到他们之间注定的关系。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小米抱着画夹终于爬上了这棵老榕树。
哦,幸好,幸好,她所期盼的人依然出现在那里。
说不出心中的莫名欣喜,尽管每次爬树都让她喘得半死,尽管每次坐在树干上都让她有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可是只要能够看到那美丽的景色和景色中必然出现的人物,她便觉得这一刻的画面是如此美好,所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嘻嘻,她的秘密花园,她的午后秘密约会。
阳光透过葱茏茂密的枝丫,在绿意融融的草地上投射出一块块跳跃的光斑,像童话中忽隐忽现的小精灵。小米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呼喊,好喜欢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好喜欢这样安静、弥漫着树叶清香的午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画夹,抽出画纸,静静地用画笔将视野中的一切留驻在凝固的空间。
黑而密的头发带着一些微拳,在阳光下反射出柔亮的光泽,据说拥有这种发质的人脾气固执。
眼睛安详地闭合着,虽然看不真切,但想像中睫毛一定是浓密齐整的。当醒着的时候,这两排长扇似的睫毛下一定有一对深潭似的眼睛。
唔,鼻子很挺拔,是那种希腊鼻吧,在脸上投射出好看的阴影,拥有这样鼻子的人一定很正直。
对了,现在画到唇部了,唉,这是她惟一不喜欢的部分。嘴唇薄薄的,听说这样嘴型的人说话很刻毒,而且老是紧紧抿着,仿佛连一个微笑都吝惜给予的样子。其实如果露齿一笑的话,一定会灿烂到连地上爬的蚂蚁都要停下忙碌的脚步,跳起只有百威啤酒广告里才看得到的舞步吧。
小米停下画笔,忽然支起下巴想像着画笔下的男孩微笑的样子,那一定很暖,很暖,是那种连心底都会升起小太阳的微笑。
真帅啊!小米在内心夸张地感叹。
这是她为他画的第几张肖像了?记不清了,得把画夹里的画稿一张张数过来才行。虽然画了那么多,可每次几乎都是同一种姿态——那男生或仰、或侧、或趴在草地上睡午觉。
她可不是偷窥哦,只是某一天,当她爬上这棵高高的大榕树,以为终于找到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安心作画时,他进入了她的视线。
就躺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的草坪上;一个隐藏在绿叶的阴影中,一个暴晒在晴暖的阳光下。他就像故事里的睡美人,噢,不,应该是睡王子,出现在一个和今天一样晴朗的午后。
一次,两次,当小米第三次爬上老榕树,第三次用素描笔轻轻描绘出他的睡姿,第无数次凝视着他沉睡的身影微笑时,她知道自己和这个不知名的人建立了某种联系。这片校园深处的小树林,这棵大榕树将是她和沉睡王子秘密约会的地方,她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约会。
虽然心底里一直有个小小的声音建议她去看看他清醒时的样子,看看想像中的他和真实版本的他有多大的区别,尽管这样想着,可每次只要那男生一有转醒的迹象,她便像做贼一样仓皇逃跑。
她想她并不是害怕被发现后的尴尬,而是担心那种美好的感觉因为现实的面对而被破坏。他不需要知道她的存在,她也不需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要他这样静静地待在她的视野里,她的画面中,就足够了。
“听说安学长最喜欢来这里噢。”
“不会吧,这里阴森森的,他来这里干吗?”
“谁知道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所以来这里试试看嘛!”
“嗯,如果遇到了,我们要怎么跟他讲。”
“哎呀,到时候再说吧。”
意料之外的对白出现在不远处,很遗憾地打破了此刻完美静谧的气氛。两位小女生显然选择了以到处找人的方式来消化刚刚吃完的午饭。
啊!小米扯着头发,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午休时光,就被这样生生破坏了。喏,喏,沉睡王子打哈欠了,揉眼睛了,就要醒了。当下,她迅速收拾起纸笔,把画夹往肩上一搭,四肢并用地顺着树干往下爬,快,快,快,一定要赶在男生醒来之前逃掉。
莫非定律:好的开始,未必就有好的结果;坏的开始,结果往往会更糟。
果然,无数次成功“逃逸”的经验并没能帮助她这一次撤得更顺溜。鞋底踩在树干的青苔上,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狠狠地滑了一跤,小米当下噔噔噔倒退数步,最终还是歪倒在草地上,媲美哈利·波特的眼镜滑落在地,狼狈万分。
怪胎学校、怪胎学长和怪胎女魔头(2)
呜,怎么这么倒霉?小米眯着茫然的眼睛,手指在草地上摸索。
“同学,你努力扯的是我的头发。”低沉还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突然在小米耳边响起,“还有,在你把我当做人肉坐垫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有一瞬间,她张大嘴告诉自己那一定是幻听,当然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只持续了十秒钟。下一刻一声惨叫呼啸而出,激起雀鸟无数,寂静的小树林中,清脆地响起镜片被踩碎的声响,宛若纯洁少女脆弱的心灵开裂成一瓣瓣。
小米心急火燎地一跃而起,来不及哀悼被自己狠狠踩烂的眼镜尸体,顾不得四散的画稿,更顾不得回头查看“受害者”的状况(其实是没胆),夹着画夹就朝校舍的方向冲去,参加百米赛跑都拿不出这样的速度。
咚!逃逸者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大树上。
·#¥%……%—%……*%……*
呜呜呜,她的鼻子一定被敲扁了,呜呜呜,她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人家的身上,呜呜呜,今天穿了裙子,呜呜呜,Hellokitty的小裤裤走光了,呜呜呜,不要做人了……
哀泣声融在风中,夹杂在树叶沙沙的响声中,在林间回荡。
传统的邂逅似乎应该这样继续:男生目送着女生的背影远去,为没有看清她的真容而扼腕,从此将她铭记在心中,希望下一次在同一个地方能够再度相逢。
如果你相信这样的桥段,那一定太过相信童话,或者中言情小说的毒太深。
事实上,当沉睡王子握着差点被压成粉碎性骨折的肩膀惊醒的时候,他以为天上掉下了一头猪。
当小米逃之夭夭的时候,他确实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并扼腕,扼腕自己没有以眼杀人的本领,扼腕自己没来得及看清这个逃逸者的真面目。
他真的将她牢记心中,超过学校任何一个女生。他一定要在芸芸众生中把她找出来,好报复她,恶整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她后悔曾经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下午,用这样恶劣的手段终结了他的好梦。
她是谁?
她是谁?!
她是谁!!!
他问春风,风冷冷吹过他的脸颊。
他问蓝天,蓝天立刻乌云密布。
他问草地,然后找到了答案——
一张画稿不偏不倚地躺在他面前。
“睡梦中的美少年?”念着画稿上令人肉麻的标题,他撇了撇嘴。严重的少女漫画的画风,好好的一个男生偏要画得这么不男不女,哼!恶心!
“哇,安学长的这张画像好帅哦!”
尖叫声突然在耳旁响起,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画已经被人抢了过去。
“真的,比他本人更帅耶!我要收藏!我要收藏!”
两个小女生捧着画像忘乎所以地尖叫着,流着口水,几乎已经忘记第三个人的存在。
“你们是说,”纤长的手指非常优雅且坚定地把画稿抽了过来,“画面上的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不会正好是——我——吧?”
“你?”两个小女生终于抬起粘在画稿上的眼光,然后齐声惊呼,“安学长!”
好帅、好帅哦,安学长还是本人比画像更帅哦!
“是不是?”安承凯晃着手中的画,微笑而礼貌地问道,努力不让额头跳动的青筋太明显。
“当然是啦!谁画的,画的真好#·¥%·%……#—”两个女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竟然把他画成这种娘娘腔的样子,罪状又多一样。
把画稿紧紧攥在手里,安承凯仰头对着老天宣布:她死定了!
我死定了!
当小米从医务室的大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形象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脸上横七竖八地贴了N张创可贴,裸露的部分皮肤还被黄澄澄的碘酒所侵略,乍一看这哪是一张人脸,简直就是一幅毕加索的抽象画。
“我……我……这……这……”小米颤抖着手指指着镜中的自己,她不过是脸上有点擦伤,脚上撞了几块淤青,以为擦点药就能搞定,怎么眨眼间就被弄成了ET?这也太强了吧?
“好吧,我承认大学修护理这门课的时候有点混,但你也不用摆出一副要中风的样子。”医务室的年轻女医生不耐烦地从武侠小说中抬起头来,对自己创造的恐怖造型毫不内疚,“吸取教训,以后不要随便和人打架,后果有多严重,现在你知道了吧?”
“我哪有——”冤屈还没有申诉完,医务室的门被人狠狠撞开,不幸站在门背后的小米再次惨遭撞击,整个人粘在墙上成壁虎状。
“医生,医生,他不行了!”
冲进门来的是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