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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知道可能会见到子虚,心中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恐惧。如今的我见到子虚又能怎么样呢?我已为人妇,还有君臣之别。可一想到可以见到日夜思念的人,我心里就变得热热的,像揣了一只小火炉,又像藏了只小兔子,怦怦地乱跳。一时之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如璧全未察觉我的异样,犹自笑道:“那臣妾可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瞧瞧这对新人了。”
崇韬却细心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明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如璧这才现我有些不妥,忙也过来,急急地问道:“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召太医?”说着,情急之下,就要出去叫人。
我忙一把抓住她,勉强笑笑,反过来安慰她道:“我没事。不过是有些不舒服,哪用惊动太医。回去躺躺就好了。”
崇韬已仔细看了看我,觉我并无大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如璧见崇韬也这么说,才依了我,却又道:“既如此,那皇上送妹妹回含章殿吧。”
崇韬看了看我,似乎颇为意动,犹作“朕本来是来看你的。怎好现在撇下你”之语。我大感内疚,也道不可。
如璧却笑着拍了拍我的手,道:“皇上来看臣妾,现在也已经看过了。臣妾一切安好,也没什么可虑的。再,臣妾有了身子,也不好侍奉皇上。皇上还是和妹妹去吧。”
说完,避过崇韬,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我明白她的心意,更是感动惭愧。她是想自己有了孩子,既然不能再侍寝,必然会有人取代她侍奉崇韬,那么如璧自然希望这个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为着如璧这一片心意,我虽不愿,也不好再推,只得低低地应了。崇韬也有些感动,宫里的女子争风吃醋的他就见多了,像如璧这样大度柔顺的女子却着实没有几个。
当下温柔地握着如璧的手,道:“难得如璧你如此明理贤淑,那朕先送明儿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如璧点点头,满足地笑笑,起身送我们出去。
我坚持不要坐车,崇韬拗不过我,只得依了,却坚持牵了我的手慢慢地向含章殿走去。
侍卫和宫女太监远远地在离我们十步之外跟着,崇韬宽大的明黄袍袖和我藕青色的纱袖交叠在一起,无端地多出了几分缠绵之意。崇韬的手温热而有力,紧紧地牵着我,天空蓝澄澄的,并没有散乱的云,宛如巨大翠绿的碧玉。秋日的风舒爽而明朗,徐徐地吹在脸上和身上,只觉得惬意而自在。
我偷偷抬头看了看崇韬,他的唇角含着一丝安宁幸福的笑容,虽然很淡,却是实实在在的。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唇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经过清波池,远远地,我就看见有好几个女子背对着我们在窃窃私语。最显眼的是婉贵嫔。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崇韬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也不言语,只是微微地握紧了我。
隐隐约约地,婉贵嫔的话语顺着河风传了过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敢趁着本宫有孕勾引皇上,还怀了龙种。她以为有了孕就一定生皇子吗?说不定跟那个冯昭仪一样,只有生帝姬的命。又或和庆芳殿那个贱人一样,同音也同命!都一样生得连命都没有!”她身旁的几个妃嫔都随声附和着,正说得热闹。
我知道她们在说如璧,不禁气得浑身打颤。崇韬也听得面沉如水,当听到庆芳殿时,更是闪过了一丝沉痛。
第二十八章 谩言之过
婉贵嫔正说得起劲,丝毫不知道我们已站在她身后。
崇韬随手止住了婉贵嫔对面那些看见我们,吓得要起身请安的妃嫔,任由婉贵嫔滔滔不绝地说着,“还有那个姓蓝的贱人也不是个好东西!说是皇上偶然救了她,依本宫看,谁敢说她不是看见皇上过来才故意跳进水里谋取皇上的怜惜!”
崇韬按捺着怒火,勉强听着,当听到她竟如此污蔑于我时,再也忍耐不住,厉喝一声道:“住口!”
婉贵嫔这才看见那些妃嫔惊惶的眼神,再听见这一声怒喝,当下身子早软了半边,战战兢兢地回头,见是我们,更是吓得脸色雪白,怯怯地半蹲下行礼:“皇上圣安”话还没说完,“啪”脸上早挨了重重一记耳光,婉贵嫔惊叫一声,被扇得跌倒在地。
崇韬还不解恨,还待再打,我在一旁眼疾手快忙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势跪下道:“皇上息怒!”旁边惊呆的嫔妃们这才醒悟过来,都纷纷跪下道:“皇上息怒!”
崇韬看看跪了一亭子的妃嫔,又看看跌在地上,满身是尘只懂哀哀啼哭的婉贵嫔,才伸手扶起了我,道:“明儿,她那般说你们姐妹,你还为她求情?”
我起身扶着崇韬坐下,方缓缓道:“婉贵嫔虽是言语不慎,但想必是臣妾和玉婕妤姐姐有不到之处,才会令贵嫔如此生气。皇上现在震怒,不过是一时之气,所以才打了贵嫔。可是贵嫔有着身孕,倘若因此有什么闪失,不仅是臣妾心中不安,就是皇上到时只怕也会悔恨痛苦。所以臣妾斗胆向皇上求情,赦了贵嫔吧。”
崇韬略想了想,眼中就浮出了感动的神色,道:“明儿,你说得不错。也只有你才这般为朕着想。”
说着,也拉我在身边坐下。视线移到了婉贵嫔身上,终是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旁边的宫女忙扶了婉贵嫔起身,掸去她身上的尘。婉贵嫔本就生得娇小,又挺个大肚子,怯生生地站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干,如梨花带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崇韬直直地望着婉贵嫔,慢慢地,还是现出了一抹怜爱,我心中暗叹,竟然这样也不能令她失宠于前吗?
崇韬道:“你是堂堂贵嫔,说话做事也要有个贵嫔的样子,如此毫无身份的事,也亏你做得出来。”
正说着,良妃也带着人来了。给崇韬请安时,崇韬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了一句:“消息倒是传得快,你这么快就来了?”
良妃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才道:“宫里的消息一向都传得快。何况皇上还了这么大一通脾气。事涉后宫,臣妾既负有责任,自然不敢不快。”
崇韬被良妃小小地刺了一下,却并不见生气,只苦笑了一下,道:“算了。朕一向说不过你。每次斗嘴皮子,也都是朕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良妃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小小的慧黠。良妃转而向婉贵嫔,神色已恢复了平日的凛然,冷冷地道:“六宫之中,本重祥和。女子最忌妒忌。你身为贵嫔,又岂有不知之理?更有甚,诅咒玉婕妤的龙种,辱及宫嫔。还擅提余婕妤。你可知罪?”
婉贵嫔已瑟瑟抖,抖声道:“臣。。臣妾知罪。”良妃淡淡地道:“你既知罪,本宫就念在你有龙裔在身,从轻落。只罚你禁足显仁宫,”婉贵嫔心神微微一松,良妃嘴角掠过一丝颇为诡异的笑容,接着道:“永不进封。”
婉贵嫔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一脸漠然的良妃,突然以头抢地,状如疯妇,哭喊道:“臣妾知罪了。皇上恕罪啊,皇上,皇上!”声音如杜鹃泣血,凄不可闻。
崇韬有些不忍地看了看她,随即硬声道:“以你的罪状,就是斩了你也可以。念你有孕在身,良妃已经从轻落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从头到尾都亲眼目睹的我,不敢置信就因为良妃三言两语,婉贵嫔就此一败涂地,永不进封。
永不进封!这对宫里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管今后皇上有多宠你,你立过怎样的功劳,你都永远不可以再进封。婉贵嫔永远都只能是贵嫔了,就算她生下皇子,她也只能是个三品的贵嫔了。可以想见,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婉贵嫔的日子会怎样了。
两旁的妃嫔也都已经被良妃的雷厉风行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良妃轻蔑地扫了这些人一眼,道:“至于你们,就在这听雨亭给本宫跪上四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说着,扶起崇韬,道:“皇上,婉仪妹妹,咱们走吧。”
崇韬看都没看婉贵嫔,任由我和良妃一左一右扶着,脚步轻缓地走了。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婉贵嫔呆若木鸡地立在亭中,仿佛一瞬之间就老了十年一样,两眼空空的,完全没有了神采,宛如两摊死水。我回过头,心里想到她只怕连心也都空了吧。
一路沉默着回到含章殿,我把良妃也请了过来。就在院中坐下,良妃俯身逗弄着池中懒洋洋并不理睬人的乌龟,饶有兴致地道:“没想到婉仪妹妹这还有如此有趣的物事。臣妾倒是从来不知道。要早知道,就和冯昭仪换了我永和宫,来住这含章殿。”
崇韬含了秘制陈皮,笑道:“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在永和宫也养它一池子不就完了?”
我含笑端了蜜桃汁给良妃,道:“良妃娘娘要喜欢,就捉了去也未为不可。”
良妃呷了一口,惊喜道:“妹妹这的蜜桃汁怎么也这般好?清甜可口,还有股子草香气?”
我见她喜欢,笑着道:“是我想着蜜桃甜腻,加了香草。”
良妃笑得开心,道:“得得得,既领了妹妹的蜜桃,倘若再把这一池子龟给捉走了,那岂不显得我太贪心了?”
正谈笑风生,宁安帝姬却跑了来,跳到崇韬怀里,撒娇道:“父皇,宁儿有两天没看见父皇了。”
崇韬看来很是宠爱这个小女儿,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那宁儿有没有想父皇呢?”
宁安捧着崇韬的脸,重重地亲上了一口,道:“宁儿天天都想父皇。”说着,在她父皇怀里又给我们请安道:“宁儿给良母妃请安,给明母妃请安。”
良妃笑着逗她:“宁儿这几天怎么没过来找你子涵姐姐玩啊?”
宁儿忽闪忽闪大眼睛道:“宁儿不乖,前天玩水把全身都打湿了,母妃罚我,不准出去玩。”
说着,又勾住崇韬的脖子,道:“父皇,院子后头的葡萄好多,我们一起去摘葡萄好不好?”
崇韬被小丫头逗得眉开眼笑,就势把宁儿驮在脖子上,乘兴道:“走啰。摘葡萄去啰!”父女俩嘻嘻哈哈地沿途去了。
我和良妃都静静笑着,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馨甜美。
第二十九章 庆芳旧事
我和良妃在树下坐了许久,直到她玛瑙碗里的蜜桃汁见了底,她才轻轻地道:“你有些同情婉贵嫔吗?”
我沉默地给她续上一碗,道:“说不上同情。只是有些为她悲哀,或许还有些心惊吧。”
良妃玩味地咀嚼着我的话,半晌方冷笑道:“你是说皇上薄情?”
我并不答话,等于默认了她的话。
良妃神色一变,道:“皇上这么做并没有错。你可知道,婉贵嫔从此不能进封,也就对别人没有了威胁,只要她安分守己,就可以过一些安静的日子。以婉贵嫔沉不住气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我闻言不禁默然,知道她说得不错,这样婉贵嫔总算能保住一条命,强胜日后鲁莽获罪丢命。
又想起了崇韬和良妃对提及余婕妤时的反应,忍不住问道:“那庆芳殿又是怎么回事?”
良妃笑了笑,眼神变得柔和婉约,她的思绪似乎飞到了很远很远,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好半天才悠悠地道:“你没见过余婕妤,她才是这个宫里当之无愧的三千宠爱于一身。那个时候,宫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太微宫,也不是我的永和宫,而是庆芳殿。那个时候的庆芳殿,天天赏赐不断,访客不断,笙歌不断。皇上曾经为了她连续七天没有早朝过,满宫妃嫔包括两位皇后,谁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