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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去扒陈年的旧伤？
可是顾小凉似乎并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他有所见地的时候，她已经转过身就顺着记忆力的方向找到楼梯了。
顾小凉下到一楼的时候，果然看见客厅中间的沙发处，那个坐在轮椅上被黑布套蒙着头的人。她急忙跑过去，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挡在一边。
直到卓不凡走过来，她才被稍稍放开，却不被允许靠近。
“卓不凡，你……”顾小凉气急，身后却突然传来轻响。
“三少，夫人到了。”是上官明川。
这是顾小凉真正意义上的见到阔别六年的旧人，但是她知道，自己突然说不出话并不是因为激动或者苦涩，而是吃惊。
夫人，什么夫人？
355。你是他女儿？
夫人，什么夫人？
上官明川亦是看到她的，只不过表情有些意外，秒间就已经变成了最平常的神色。他稍稍让开身子，身后紧跟着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
目测，她应该是四十多岁左右，可是皮肤保养的很好，身段也如同少女一样轻盈。长的很漂亮，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完全泄露了她有些苍老的痕迹。而且眼神，也多了许旁人多看不懂的沧桑。
她的五官和卓不凡的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是他的母亲？顾小凉微微愕然。
怪不得卓不凡的长相这样俊逸，不难看出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年轻是会是怎样一番众生难挡的美丽。
她凉薄的眼扫过卓不凡，做了片刻停留便步履轻盈地走近了些。
而卓不凡却在上官明川走进来的时候，屏息凝神一般。
顾小凉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紧张或者动容的样子，似乎像在渴望着什么。
“妈……”缓缓的，他叫了出来。
女人淡淡地点点头，目光看向顾小凉所在的位置，似乎事不关己的掠了过去。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凉，像夜半的白月光，也像深潭里的山泉水。
不是冷，而是凉。
顾小凉为这种感觉心惊。
这些年她也算见过不少人，各种各样，什么肤色的都有。可是她确实唯一给自己这样感觉的人，像超脱了世外，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这个，就是卓不凡的妈妈？好不一样的女人！
不能单纯的用“美”字形容，只因为她的美暗藏玄机的同时，又惊心动魄，而这花容月貌最终却偏偏都被那种高贵冷漠而与旁人脱节，阻隔了一切的距离。
生疏感！
季如玉的眸光在儿子脸上掠过，停住，心底不禁喟叹。
二十年没有见，他却始终还是长成这样伟岸的模样，像极了……那个人年轻的时候。躲了二十年，逃了二十年，却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一张相似的脸。
到底的爱，还是恨？
不凡，是妈咪对不起你！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着，历尽世事的眼睛掠过顾小凉的时候，有半丝的诧异。这个女孩子是……
最终来不及多想，季如玉的目光停驻在被套着黑色布套并坐在轮椅上，貌似半身瘫痪的人身上。
是你吗？
那一刻，眼泪模糊了双眼，心底的声音却仍旧在一遍遍的问着。
是你吗，我心里那么恨不得碎尸万段，却又矛盾不堪的男人？
季如玉回看着儿子，却见他眼底的默认。心底的那一刻一触即发的猛烈感觉，终于在这一瞬间崩裂。
她冲上去猛地拽下段长海头上的黑色布套，然后待看清人时，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倒退了一步。“真的是你！”
震惊，却意料之中。
段长海也是震惊的，起初他并没有适应光线，可等到他看清眼前的女人是，他突然激动的妄想要动。
可是，双腿却没有任何直觉，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声音颤抖地问。“小玉，是你吗？”
激动和感动并存，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小凉不是傻子，两个人的反映都是这样的剧烈，她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一些异样。
这场面，像极了电视剧里旧上海失散的年轻恋人，在五六十年后重逢的片段。可是不一样的是，卓不凡的母亲眼里的光是凶狠的，而段长海的眼里却是兴奋的。
卓不凡的母亲恨父亲！
顾小凉被自己的眼睛吓到了，那么浓烈的恨，她从来都没有见识过。
就算是电视剧里演的复仇女王的眼神，都没有这般的浓烈和决然。她不禁想，到底是有多恨，眼睛里才会有这样的巨焰？
顾小凉悄悄打量着卓不凡，他的脸上，一片冰霜。
“你们都退下！”卓不凡对四周的几个黑衣人命令，没有任何语调。
“是，三少。”黑衣人迅速的退下。
顾小凉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他们的细节动作，他们就已经撤离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哪里去了。
惊愕这世间还有这样快的身法时，她才惊觉此刻大厅里，就只剩下五个人。她，卓不凡，上官明川，依旧中间的那一对彼此对望，各自眼神却叵测的男女。
那一刻，她甚至很阿Q地想，卓不凡的母亲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不可能和自己的父亲有一段什么什么情吧！
正想着，就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一个狠狠地巴掌招呼到了段长海的脸上。他被打的脸歪向了一边，嘴角也沁出了血丝。而他转过脸来时，却丝毫没有一丝怒气。
更有甚者，他似乎还想挨她几巴掌！
顾小凉不觉地握紧手指，甚至忘记跑过去拦着卓不凡的母亲。
震惊的想法只停留在——她，她居然打了自己的父亲？！
待她想起自己这个作为子女的需要为这个并不存在养育之情的父亲承担点什么的时候，卓不凡一把拦住了她，并将她紧紧的双手紧紧地扣住，锁在怀里。
“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他低声警告着，声音里一丝隐忍。
顾小凉急了，拼命的扭动却依旧挣脱不出半点空隙来。“卓不凡，你说什么破话，他毕竟是我父亲！”
她的声音有着压抑地小怒吼，本来四周就静，季如玉听到她压抑着的小火苗后，猛地回过头，紧紧地盯住她。
“你是他女儿？”她的目光复杂了几番，声音却冷到极致。
那一刻顾小凉不得不承认，基因的遗传是有多么的强大。
怪不得卓不凡这样，原来都是像他妈！以前只听说过卓家的夫人离开家云游四海，根本就连孩子不管不顾。别说卓不凡这儿子了，就连卓小凡那个女儿，她生下来后依旧是照撇不误。
这个自私又冷情的女人！
356。一切结束了
这个自私又冷情的女人！
“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顾小凉并没有否认，却用尽全力狠狠地挣脱了卓不凡的束缚。
她的理直气壮让季如玉觉得好笑，就像是十几岁时候的她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一样。
顾小凉有些紧张，她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装什么勇敢。可是她毕竟为人子女，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打却什么都不做呢？！
于情于理都不可以的啊！
她的眸子紧紧地看向两个人，似乎是恩怨的化身。可是她并没有忽略掉段长海在卓不凡的母亲装过身怒视着自己的时候，眼里的那一抹痴迷。
毫不掩饰的痴迷！
老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么乱？！
在顾小凉说出那句有担当的话时，季如玉却再也没有搭理她，而是转回过头冷笑着问。“她就是你和李芳华的女儿？”
段长海眼底一丝沉痛，却最终点头。
“当年的事情，和孩子无关。只要你一句话，你想要的我命，我双手奉上。”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底的情绪都隐藏的恰到好处。
顾小凉不禁更加疑惑。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还有当年……上一辈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乱套？！
是谁说现在的社会乱套，P，他们那老一辈的年代也一样乱的好不好！
“要你的命？”季如玉讽刺地笑了笑，转而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像打在顾小凉脸上似的，可她却不疼，更感觉不到心里有什么特别的紧张感。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血浓于水的女儿该有的反映，即便是两个人才刚刚相认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言，可是……
顾小凉总觉得自己的反映并不是心疼，而是可怜。一种对小猫小狗或者陌生人都可以产生的反映。
“别再打了！”她大声地制止，妄图阻止她的“暴行”。
因为在顾小凉眼里，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与其那样让自己的手掌疼痛，不然就直接了断的好。
她心里是笃定法治社会会很和谐的，却没想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早已经和和谐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了。
其实更主要的是，她看到卓不凡的母亲打过父亲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就像是这一些的怒火和怨恨都是努力强装出来的一样，有或者，如果不这样，她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似的。
很多人都这样，包括顾小凉自己，所以，她竟然对这个打了自己父亲两个大耳光的女人，产生了一种探究的心疼。
更可悲的是，就连她自己制止她，也都好像是一个过路人，路过的时候打抱不平一样。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季如玉斜了她一眼，胸口因为巨大的怒气而起伏不定。
看到茶几上有枪，她冷笑一声，走过去拿了起来，并指像了段长海的心脏。
“如玉，你……”上官明川想要出声制止，却被卓不凡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顾小凉看到她拿枪的那一瞬间，猛地头皮发麻。
不，不可以！
“卓不凡，不可以，不……”她抓着卓不凡的袖子，慌乱地摇着头。
她一瞬间失去了心神的样子并没能打动自己，卓不凡为自己的铁石心肠冷笑，反手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
像阻止她去奔赴一场不属于她的死亡一样。
“真想剖开的你胸膛看看里面那些东西都是什么颜色，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说着，季如玉闭上眼，并扣下扳机。
“嘭——”
“不！！！”枪响的一瞬间，顾小凉突然昏倒。
卓不凡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却并没有太多着急。
他看着段长海神色荒芜，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季如玉，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季如玉表情一滞，眸光流转间年华匆匆打眼前而过。
动情之处，不是没有晶莹闪现，可最终，却只是释然的点了点头。
卓不凡没有再说什么，打横将顾小凉抱起，走了出去。
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这场浩劫一样的事故，就完成了。不用再有无辜的人被牵连，甚至再受伤。
卓不凡打量着怀里女人吓白了的小脸，不禁紧了紧臂弯。
日后，这样的怀抱或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们之间，只能这样了。
他会将今天的一切埋葬在时光才尘埃里，永不见人。
就这样了，一切都结束了！
*
医院，病房里。
从噩梦里惊醒时，顾小凉猛地一声大叫。“不！！”
起身的动作太大，也因为叫声实在太惨烈，吓得床前的小家伙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妈咪，你肿么样了？”顾佳急忙关切的问。
顾小凉不住地摇头，却感觉额头上冷汗连连。
梦里，反反复复地都是那一声枪响，震得她头脑发疼。等到她看清自己身在医院的时候，她不禁慌了。
父亲他……他被杀害了？不，怎么可以？！她都还没来得及郑重的叫他一句爸爸，他怎么就可以这样被……
顾小凉连鞋都�